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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梦偏逢他 第77章 从来就不公平

    秋雨纷纷扬扬地下着,雨点滴滴答答地敲打着窗户,如同冷冽的冰晶,凉意直透心底。秋雨还伴随着冷风,仿佛携带着一把把无形的刀,无情地刺向肌肤。

    苏语乔在圣德明集团的会议室里等了一个下午,从阴天等到下雨。她捧着刚续完第三杯的咖啡暖了暖手,径自起身去关上会议室的窗。

    mVV最近遇到了一些困难,苏语乔知道,这跟自己撇不清关系。

    在第三期基金募集成功之后,投资项目的前期s和尽调都很顺利,但到了投决会阶段,在投委会中具有一票否决权的圣德明集团却一直在投否定票。

    在过去的一个月里,mVV一个项目都没有出手。

    眼看就要错过几个不错的早期投资项目,苏语乔不得不亲自来找这个当时显然是冲着她来的Lp。

    就连沉稳老练的邵嘉哲,都差点无法把个人情绪和商业利益分得清清楚楚,何况是从十几岁起就发誓非苏语乔不娶的秦宴。

    邵嘉哲给她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男朋友:“你那边完事了吗?我今晚没什么事,待会我来接你回家。”

    苏语乔回他:“还没见到人。”

    男朋友:“要不你跟他谈谈,让圣德明从mVV撤资,那点份额我个人给你们补上。”

    “这点事我能搞定。”苏语乔回了过去。

    能不能搞定她其实没底,不过断了秦宴对她的念想,大概率是有可能的。

    在苏语乔等了三个多小时之后,秦宴从外面推门进来。

    苏语乔站起来:“秦总。”

    “坐,别这么客套。”秦宴像个没事人似的拉开把椅子坐下,翘起了二郎腿,“待会也到饭点了,晚上一起吃个饭?”

    苏语乔也坐下,神色淡淡:“待会男朋友来接我。”

    秦宴冷哼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听说你那男朋友都没得到你家人的认可。怎么,想学罗密欧与朱丽叶?”

    苏语乔抱臂轻笑:“今天我们先聊聊利益,再聊聊感情?”

    秦宴冷眼看她。

    “圣德明的投资资金是不打算钱生钱了吗?死死躺在账上是不是有点可惜?”苏语乔平声道。

    秦宴散漫地回应她:“你是怪我们在投决会上投否决票的事?你们基金经理为什么不好好反思反思,自己找的投资项目到底行不行?”

    “秦总,我已经把这一期潜力较大的几个待投项目,以邮件形式发送给了圣德明的董事长和实控人、也就是你的父亲大秦总。他也给了回复,关于项目的基本面和投资风险,你们集团战投部门会再次评估的。”

    苏语乔循循善诱:“mVV这一期基金里有许多Lp都是颇有社会影响力的公司或人物,圣德明的管理层也不想因为意气用事挡了别人的财路吧?”

    苏语乔言下之意是,如果秦宴不能合理使用一票否决权,mVV将打算通过其他人给他施压。这种以力借力的方式,一旦施展,消极后果是显而易见的。

    秦宴脸上写满了不悦,但苏语乔的话也让他无法辩驳。

    “退一万步讲,如果秦总实在对基金Gp不满意,极星集团以及邵总个人是愿意接手圣德明所持份额的。”她又说。

    见苏语乔哪壶不开提哪壶,秦宴脸色已是极为难看:“苏语乔,你明知道我对你有什么想法,但我似乎还没得到公平竞争的机会,就被人横刀夺爱了,这口气我是怎么都咽不下的。”

    “一码归一码。”苏语乔神色肃然,“投资的事有关大家赚钱,感情的事是私人问题,不应该混为一谈。”

    “是吗?”秦宴冷笑,“对邵嘉哲,我看你早就把公私混为一谈了。对我,你倒是分得清清楚楚。”

    苏语乔往椅背上靠去,直直盯着他:“对我这么不满,不如我们打一架?”

    “呵。”秦宴很神色漠然,“要打就跟邵嘉哲打,要公平竞争也是我跟他的事。”

    苏语乔瞪着眼:“秦宴,你以前打的架够多了吧?现在回过头来想,有意义吗?”

    “这可能将是我打过最有意义的一架。”秦宴歪嘴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邵嘉哲给苏语乔拨来语音电话,秦宴看到她手机屏幕上的“男朋友”三个字,忽然纵身一跃,抢过了苏语乔的手机。

    “邵嘉哲,敢不敢跟我打一架?”秦宴目露凶光。

    “哦?”邵嘉哲在电话那端嗤之以鼻。

    秦宴狠狠地说:“如果我赢了,我带苏语乔出国一趟,再重新追她一次。如果我输了……”

    “如果你输了,圣德明就退出mVV的投委会,并且不能再骚扰苏语乔。”邵嘉哲抢过了他的话,“不过你赢不了。”

    “你们够了,这么大个人还打架有意思吗?”苏语乔也是怒了,“你们还要脸吗?”

    “邵嘉哲还有点脑子。”秦宴“啧”了声,“这事只能这样解决,我将近十年的感情,必须得到一个交待。”

    邵嘉哲在电话那端警告秦宴:“我陪你玩,是给乔乔面子,你说话算话,别整幺蛾子。”

    随即他跟苏语乔说:“今天何佳家的道馆是不是全员休息?那就借借场地解决问题吧。”

    -

    这种青春期少年为小女生争风吃醋的桥段居然还能上演在两个成年人身上,而且苏语乔本人竟还是导火索。她无语至极,也气不打一处来。

    苏语乔拒绝了邵嘉哲过来接她的提议,也拒绝了秦宴送她。联系上何佳之后,自己打车去了何佳家的道馆。

    车窗外风雨交加,那狂风似乎要把行人的伞都掀了去,路边的大树也在劲风中疯狂摆动,仿佛摇摇欲坠。

    苏语乔的眼皮没来由地狂跳,邵嘉哲和秦宴也都是商界有头有脸的人了,打归打,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

    -

    来道馆开门的是何佳。

    两个男人都还没来,何佳就已经紧张得忍不住频频喝水:“我不想给人收尸啊。”

    这姐们平时也算是没心没肺,忽然这么紧张自然是有缘由的。苏语乔嗤她:“给人收尸的事你做得不挺熟练的吗?怕什么?”

    说话间,邵嘉哲到了。他已经穿上了道服。

    苏语乔一看到他就来气,撇着脸不打算看他。

    “喂,苏语乔。如果老婆都要被人抢了,男人还不应战,这种男人你也要?”邵嘉哲过去拉她的手。

    苏语乔抿着唇不说话。

    “今天我绝对不手软。”邵嘉哲活动着手腕,“必须给那痴心妄想的家伙一个血泪教训。”

    苏语乔依然不吭声,邵嘉哲打架虽然厉害,但秦宴也绝不是吃素的,他当年可是靠打架在帝京老城区一带出了名的。谁输谁赢,她其实也没有底。

    她不高兴,是不希望邵嘉哲涉险。

    “邵总,能不能手下留情?”何佳忽然开了口。

    邵嘉哲听罢一愣,意有所指地又看向苏语乔:“你看,连你的好朋友都对我更有信心,你担心什么?”

    “哼。”邵嘉哲的话音未落,穿着道服的秦宴也来了,“苏语乔,今天就让你看看,谁更强,谁才能保护你。”

    苏语乔正处于抓狂边缘,确定她没有穿越回青春期吗?这些人的脑子是不是都抽了?!

    成年人的世界,压力和戾气在平日隐藏得极深,但看不见的火药桶一直都在,有时,点燃那引线只需不经意间释放出的那一丁点火花。

    越是位高权重,越是人前风光,背后承受的压力势必比普通人更大,需要容忍和克制的地方也比普通人更多。

    但是,人之所以为人,正是因为不可能跟机器一样永远理性、永远客观、永远精准。因为有了感情、情绪和知觉驱动,人才会活得更像人。

    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之后,苏语乔终于说服自己,也许这两个男人采纳的解决方式看似幼稚,其实也在顾全大局,他们没有把战争扩大,只是想凭自身实力说话。

    不过她很清楚地知道,不管最后谁赢,她的心也只属于某人。

    -

    两个男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打倒对方。

    邵嘉哲和秦宴采取的是三局两胜的赛制。

    秦宴的动作和他的表情一样狠厉,那弹跳力度和身体力量一看便知这些年没有荒废。他一出腿,何佳就紧张得双手抱住了苏语乔的胳膊。

    邵嘉哲没有贸然出手,而是躲闪了几次熟悉了秦宴的套路后才发起了进攻。每一次踢腿都带着风雷之势,仿佛能将空气撕裂。

    何佳这会儿忍不住屏息,那会儿又忍不住惊呼,苏语乔的手臂都被她抓得生疼。

    两个男人都没有手下留情,眼神同样锐利狠辣,气势如猛虎下山。每一次出拳,每一次踢腿,速度与力量都让人捏了把汗。

    喉中的的吼声更是在这空旷的道馆里回荡着。

    墙上的挂钟的秒针静默地划过钟面,每走一格都如同在拉扯着时间。

    两个男人力量均等的对峙没持续太久。攻防转换数次后,邵嘉哲的动作越来越迅猛,招式也越来越凌厉。

    第一局,邵嘉哲以明显的优势将秦宴击败了。

    两个男人在赛场上重重地喘着气。

    何佳先行一步跑上前去,先给秦宴递了瓶水,又给邵嘉哲递了瓶水。

    邵嘉哲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靠墙抱臂的苏语乔身上,苏语乔的视线也正与他遥遥相望。

    秦宴朝苏语乔那边看了一眼,怒火中烧地仰头灌水。

    “秦宴……”何佳开口。

    苏语乔的视线切换到了何佳身上。

    但秦宴完全没有理睬何佳的话,对邵嘉哲厉声道:“还要休息多久?”

    “哼。”邵嘉哲不屑,“好啊,我也想就在这局把比赛结束掉。”

    不知为何,苏语乔的眼皮又跳了起来。

    两个男人依然在紧张和刺激的氛围中过招。何佳的目光紧随着两个人的动作,指节已经攥得紧紧的了。

    这一瞬,邵嘉哲犹如一只猎豹猛然跃起。他的身体微微后倾,将重心转移到后腿。

    正当他如同拉满的弓弦那般积蓄着力量抬起腿时,电光石火之间,秦宴竟不顾比赛规则猛冲过来,手中扬着一个明晃晃的事物!

    苏语乔的心跳登时加速。

    邵嘉哲也紧急刹住动作,迅猛地往一旁躲闪。

    但是一抹刺目的红,如同怒放的玫瑰花那般瞬间出现在了他那白色的道服上。他的腿受伤了!

    何佳捂着嘴尖叫起来。

    苏语乔稳住心神再定睛看时,发现秦宴手中拿着一个刀片!

    她怎么忘了,秦宴打过的架,从来都没有规则可言,只有你死我活!

    在何佳的惊叫声中,秦宴怒目圆瞪,似乎已经杀红了眼,再次出手将刀片划向邵嘉哲。苏语乔看得很清楚,他对准的是邵嘉哲下半身的要害位置。

    苏语乔此时已顾不得危险,奋力往前跑了过去,她从秦宴身后跃起,整个人扑到了他的背上。

    邵嘉哲眼疾手快出手撞击他的手腕,一掌便将刀片震落。

    秦宴的身体又被苏语乔使劲往后扳,苏语乔和秦宴两个人都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把刀捡起来,快报警!”邵嘉哲对何佳大喝。

    苏语乔用胳膊将身体撑起,半爬半跑着闪到了一边。见何佳早被吓得呆若木鸡,她用脚捞过刀片,扭头就去掏手机。

    那边厢,邵嘉哲对着刚爬起来的秦宴脸上就是一拳,直接把他打趴下去。

    邵嘉哲也不再考虑什么比赛规则,开始了疯狂的攻击。拳头和脚板在秦宴身上不断落下。

    空气里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也不顾那片鲜红在他裤腿上不断蔓延,他的攻势越来越猛,比外头的雨点落得更密。

    而秦宴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在这充满血腥味的空间里不绝于耳。

    再打下去两个男人都会血流成河!

    苏语乔刚拨通了110电话,没料到何佳竟一把抢过了她的手机,把电话生生挂断了。

    “乔乔,别报警!”

    何佳带着哭腔的哀求声,不仅让苏语乔,也让邵嘉哲和秦宴愣住了。

    邵嘉哲的动作停了下来,已被打得无法动弹的秦宴在他脚边得到了暂时的喘息。

    苏语乔扑过去夺手机:“别天真了!秦宴疯了!”

    可是何佳却哭着抱着手机不还给她。“念在相识一场,你要让他进去吗?”

    邵嘉哲此时大概已经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他取下两根悬挂在墙上的跳绳,把秦宴的双手和双脚都捆了起来。

    大腿的痛意袭来,他一瘸一拐地从自己的运动挎包里找到了手机,给司机和陈峰都打去电话。

    电话打完,邵嘉哲冷冷地对何佳说:“我可以先不报警,但道馆的监控录像我要带走。”

    苏语乔不再执着于抢自己的手机,赶紧去扶邵嘉哲:“快坐下,伤口深吗?”

    “待会有人给我处理。”邵嘉哲推开她的手,那张汗水纵横的脸上,神情极为冷峻。

    “让我看看。”苏语乔很着急。

    “死不了。”邵嘉哲没好气地瞪了苏语乔一眼,那眼神有怒意,但又似有幽怨。

    “我是没长脑子,看到你受伤,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苏语乔咬咬唇,眼泪没绷住,两行清泪落了下来,“让我看看你伤到了哪里。”

    这是苏语乔第二次在他面前伤心哭泣,亮晶晶的眼泪划过脸颊,一滴一滴地落入领口。她也不擦,一边啜泣着一边盯着他的伤处,想伸手去看又不敢动作。

    邵嘉哲看着她那样子,没舍得继续生气。

    他叹了口气,伸出手掌摩挲苏语乔的发顶:“我没大碍,刀片划破了大腿内侧,但没伤到大动脉。”

    “对不起……”何佳在不远处,依然抱着苏语乔的手机,但已经哭出了声。

    此时,秦宴正吐着嘴里的血水,喉腔一直在哼鸣。

    说话间,邵嘉哲的司机和陈峰都赶来了。司机王叔带了医药箱,苏语乔和司机把邵嘉哲扶进道馆的员工休息室。

    苏语乔的眼眶很酸胀,她想去帮邵嘉哲处理伤口,但他却拍了拍她的手背:“王叔帮我处理伤口,你去看看何佳。”

    苏语乔会意,抿唇颔首。

    陈峰来到道馆之后,跟何佳要了道馆的监控录像,见苏语乔过来,便转身去找邵嘉哲。

    “佳佳,我没怪你。”苏语乔走到何佳跟前,“但我觉得恶意伤人的事不能就这样算了。”

    -

    苏语乔的目光投向秦宴,朝他走了过去。

    秦宴趴在地板上,手脚都被捆着,鼻青脸肿,样子狼狈不堪。

    苏语乔在他前侧盘腿坐下,语气肃然地开了口。

    “秦宴,我现在很明确地告诉你,你现在在我这里,连参赛资格都没有了。如果你能堂堂正正比赛,我会敬你是条好汉。但你看看现在你的样子,损人利己,鱼死网破,这真是你希望成为的样子吗?”

    也不等他做声,苏语乔继续道:“比赛前和你邵嘉哲约定的还算话吗?如果不算话,监控录像我们会送到你父亲那边去,你们家想不想和邵家结仇?”

    “还有。”苏语乔叹了口气,“你现在之所以还能在这里听我跟你说话,其实要感谢何佳。很多年前你就应该感谢她。”

    听到这里,秦宴茫然地掀起了眼帘。

    “可能你不知道,何佳喜欢了你很久,她所有男朋友的身上都有你的影子。”苏语乔说完这句话,何佳大声喝止:“别说了。”

    “不。”苏语乔咬着后槽牙对何佳说,“秦宴一直以为他对我是痴心错付。但我也要告诉他,有人也对他痴心错付!”

    “何佳高一的时候,被小流氓围困,你救过她一次,从此,她就对你念念不忘了。你还记得她吗?”苏语乔低头看秦宴,“我是救过你一次,但你知不知道,你打的那些架,何佳又偷偷救过你多少次?”

    苏语乔的声音越发悲怆:“在你快落败时帮你叫警察,在你受伤后帮你叫救护车,在你快坚持不住时以自身为诱饵帮你引开仇家。但是因为你喜欢我,她没有主动靠近你,还央求我别把她为你做过的事告诉你,你说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姑娘?”

    苏语乔和高中同桌何佳的革命友情,就是在何佳一次次涉险救秦宴,又一次次被秦宴仇家盯上,然后苏语乔再一次次去救她……如此循环反复中,越来越深厚。她们也因此成为了生死与共的好朋友。

    秦宴是何佳的初恋。

    后来秦宴出国,何佳始终对秦宴念念不忘,之后所找的每任男友身上都有秦宴的影子。只是这些人的身上虽有秦宴的痞气和蛮横,却极少有秦宴的专一和义气。

    “秦宴,你以为自己情场失意成了这世界上最痛苦的人?但你知不知道,有人也会因为你的痛苦而痛苦,而且还从来不求回报?”苏语乔痛心疾首,“你觉得你配得上这样的感情吗?你说你脱胎换骨回来了,但我看还是和以前一样,幼稚、自私又偏执。”

    “你别说了!”何佳已经讷讷走了过来,“我相信他已经知道错了,他的心是好的。”

    苏语乔恨铁不成钢地做了个深呼吸,从何佳手里拿回自己的手机,冷冷道:“我和哲哥先走了,你在这善后吧。”

    走出两步,苏语乔还是不放心,她说:“我也请陈峰来帮忙。”

    放下这边的混乱,苏语乔心急如焚地奔向了邵嘉哲。

    她很感激邵嘉哲的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