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去那天,夫君迎妾十里红妆 第290章

    “高姑娘来了好几次啦!”掌柜的主动道:“您近来少巡店,所以没碰见过。”

    高辛夷回了个身,下巴微抬:“我来买衣裳。”

    还是高家姑娘飒爽磊落的姿态。

    “那随意挑。”我转而去了楼上。

    楼上是成衣,裁缝在制新衣,料子用的好,得了光竟然是波光粼粼的模样。

    “南境有海,游鱼有麟。”姜且抖开这件衣服,呈现在我面前:“试试?”

    他年纪不大,但是做的一手好衣裳。

    我接过,拿在手中细细看了看。

    “很华美。”

    姜且指了指专门用于女客更衣的房间:“去试试。”

    目光一瞥,楼道里伫立的周拓接收了眼神,转身下楼:“楼下,有事叫。”

    姜且也是大男人,他颇为尴尬:“这套衣裳要系带子,你出门怎么不带个侍女。”

    我双手一:摊“风吟说她看不懂账本,不爱闻铜臭,我有什么办法。”

    “我来。”

    楼梯上响起脚步声,高辛夷略略扫过我手中的衣裳,赞道:“好手艺。”

    姜且擦身下楼:“那便有劳高姑娘。”

    走前跟我对视一眼,敛了几分笑意。

    “谢大人身边都是高人。”高辛夷跟着我拐进了门。

    屋里头有梳妆镜,屏风和首饰一应俱全。

    都是用来给客人搭配衣裳的。

    “不用叫大人吧,”我推开窗子,那件鱼鳞衣裳被搭在屏风上受了冷落。

    原本就是借口。

    高辛夷也并非对漂亮衣裳感兴趣的人,今日为何在此见面,我们都心知肚明。

    她的目光放在远处层叠的屋檐上,也算半个将门,身上总有那么一种与深闺女子不同的气韵。

    “不叫大人,那是叫谢姑娘,还是阿遥姐姐,或者别的什么?”

    高辛夷年岁不大,今年才十九。

    不过同高白夷比起来,她性子要稳上一些,高白夷容易冲动。

    这也是为什么我叫罗隽找的她,而不是高白夷。

    我假装没有听懂她语气里的暗示,反问道:“那姑娘呢?是为了试探真伪来见我一面,还是因为别有目的?”

    “你派人来告诉我,高家有难,我凭什么相信空穴来风的消息?”

    我点点头:“所以姑娘说服了高大人,邀我在素咫见面,还为此提前一个月埋下伏笔,都知道姑娘近来经常光顾,不会惹人怀疑。”

    高辛夷朝我看过来,没说话。

    “姑娘其实可以不必信我的话,但你信了,会做出这些铺垫,也是因为你自己感觉出来不对,是吗?”

    否则只是罗隽,只是我捎带的一句话,不至于让高辛夷邀我见面。

    她突然一笑:“你怎么不认为我是别有目的?”

    “比如?”

    她单刀直入:“太子殿下。”

    我微微一怔。

    我同陆凝也之间不能算有实情,宫宴那一日也没有在人前表示相熟,高辛夷这话什么意思?

    “你大概听很多人说过,你同已故的成安王妃很肖似,所以宫宴那天,我多留心了你几眼,恰巧你换衣服回来,大殿内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你身上,只有殿下垂眸饮了一口酒。这若不是欲盖弥彰,便是与你结仇,我本以为是后者,可扶风楼的烟火,你们都没去看。”

    原来是这样。

    我还真没想到事情这样发展。

    “没有一同到场,也并不能说明什么。”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的舌尖压了一抹苦涩,我能说出这样的话,心里却并不觉得轻松。

    某种意义上,我同陆凝也确实在欺骗高辛夷。

    “啊。”高辛夷低声问:“你喜欢殿下吗?”

    “我——”

    “我喜欢,”她打断我的话:“我知道外界猜疑纷纷,多少人都说兄长是要借殿下的势,高家想要站队,但我不是。”

    对视时,高辛夷提到陆凝也,眼底有星子。

    曾几何时,我眼中似乎也有这样的光,直率和勇气。

    我是有些羡慕她的。

    我的唇动了动,轻声问:“只是因为殿下吗?”

    “只是因为想嫁给殿下,”高辛夷直白地问:“所以你给我的那个消息,跟殿下有关吗?提醒我高家可能有难,让我主动放弃婚事,做一个局。”

    “没有关系。”

    我果断地道:“这件事是我自作主张,我提醒你,同殿下的婚事是别人下的一盘棋,目的就是试探高家的忠心。”

    “同情爱没有关系,你心悦殿下,反而是刺向高家的一把刀。”

    高辛夷脸色发白:“我怎么知道……你说的就不是骗我的?”

    她一定很难接受。

    也一定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只是心悦一个人,却可能拖累家族?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这个皇城从皇帝开始,在自我腐蚀的现状。

    自古女孩儿都应该好好养在闺中,如果是身在一个四海生平的时局中,她现在应该满心欢喜准备当她的新嫁娘。

    可我偏偏要撕开血淋淋的现实。

    “高姑娘,我就是那把要刺向你的刀,我的任务,是让这桩婚事成不了。”

    高辛夷后退了两步,眼底诧异不已。

    我朝她走近了一步,高上一些,所以拢着她,显得面前的人娇小。

    “你害怕吗?”

    她眼底惊疑不定,说出口的话都已经带上了颤抖:“真是殿、殿下?”

    我摇摇头。

    “跟殿下无关,你这么聪明,应当能猜到是谁。”

    桌上哐当一声,高辛夷没站稳,跌坐在椅子上,带倒了梳妆台上的胭脂。

    她脸色惨白的摇头,像是竭力想要否认:“不可能,不可能的!我们高家满门忠烈,兄长从未做过对不起皇家的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要的是自己安心,是绝了高家往后成为太子助益的后患。”

    跟忠不忠心,背不背叛都无关。

    我附身在她面前:“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吗?因为我不想成为疑心病的牺牲品,他今日能这样对高家,来日也可以这样对谢家。”

    高辛夷似乎没明白,她的眼眶有些红:“你做这些,没有人知道?”

    “当然不能让人知道,不然怎么抄底?”

    就连周拓都不知道罗隽那天离开谢府之后的动向,不知道暗藏在我掌心的纸条。

    不知道我跟高辛夷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新衣裳才困在这间房子里。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她的语气不稳:“建功立业,往后在大理寺大展拳脚,哪一样都好过刀尖舔血,你何必做这些,目的是什么??”

    我缓缓在她眼睑下刮了一道:“因为我不想看见高家变成第二个沈家。”

    还因为我等不及了。

    这些猜来猜去,真相如同九连环一般的局面,我迫切想要改变。

    “你如果能听我的,将来和殿下未必……”说到这里我顿了一下,喉间涌上一股血腥气:“未必不能修成圆满,但若是执意大婚,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