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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璃歌 第16章 奢求

    陆璃小住碧桐宫的消息,不胫而走。

    闹出的这桩风流韵事竟然传入了修羽的耳朵。

    远在幽都的修羽,得知此事后,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轮廓乃是与卿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他带了几分英岸,而卿月则占着温婉。

    这臭小子,要么不与外界多加往来,要么就闹出这些桃色绯闻。

    这坑也不知挖得对不对。

    修羽如是想着,又瞧了瞧幽都结界,调笑之余又忧心忡忡。

    这番消息,自然也传入了天宫临渊殿。

    容时太子心不在焉地在殿中来回踱步,所思所虑皆如一团乱麻拧成了结,铺在眉宇之间。

    卿月当年明明没死,为何会传出她陨灭的消息。

    若不是这般阴差阳错,此时的太子妃依然会是卿月。

    而半路也根本不会杀出个陆璃来。

    容时想不通,也放不下。

    他试图放下过,可他依旧想不透,他之所爱,为何一一离他而去。

    母神是这样,卿月是这样,就连父神……也是这样。

    菘蓝远远的瞧见他在正殿中焦虑不安,便煮了一壶安神茶亲自端了过去。

    “殿下,何故如此忧虑?臣妾是否能为您分担一二?”说着,便斟好一盏茶,递给容时。

    容时神色难辨,瞟了一眼冒着热气的茶水,并没有接过,反而问到:“当年卿月历劫,究竟发生了什么?”

    菘蓝沉静地将茶盏落于案上,“殿下,臣妾同您说过了,当年一股莫名的劲力将卿月卷入了嗜仙池。您已问过数次,若是不信。何必再问?”

    容时沉默着立于一旁,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退下吧。”

    菘蓝没有动,掩在云袖之下的指尖微微颤抖,鼓足勇气,道:“殿下,如今臣妾才是您的太子妃。您属实不该在臣妾面前三番五次地谈起卿月。她曾是您的未婚妻,又是我的好妹妹。我们三人之间又发生了这样的事,若您数次提起,您叫臣妾在天宫之中又如何立足?”

    菘蓝松了一口气,好似把内心的不满一股脑儿的吐了出来,又补了一句:“难不成,您还想让我将太子妃位还给她么?”

    容时负于身后的手,渐渐握成拳,言语中的寒意冰冷刺骨,“菘蓝,本君自与你成婚以来,敬你重你。而你今日这番话,着实不识好歹!”

    “呵!”菘蓝一声冷笑,“是啊,敬我!重我!却唯独……不爱我。既然不爱,您又何必向青丘提亲?您又何必亲自毁了与卿月的婚事?又何必……毁了我?”

    心中所求早已得到,为何还是如此痛苦?

    成婚百年,容时赋予她至高的荣耀与地位,但唯独不爱她。

    “你要听真话?”容时的神色漠然又清冷。

    “殿下请坦诚相告!”

    他转过背去,菘蓝没有瞧见他沉下的眼眸,“当初若非得知卿月殒身神灭,本君怎会求娶青丘?其中缘由,你道是为何?”

    容时没有得到菘蓝的回应,则继续道:“自上古以来,神界以四大神族为尊。须弥一族受古神之命,执掌三界,玄族没落,青丘勉强能与招摇分庭抗礼。若本君无法迎娶卿月,你说,本君还有选择的余地么?”

    菘蓝继续沉默着,眼眸中沁着一丝薄泪,透着万分凄凉。

    而接下来的每一个字,都似刀割一般,来回划拉着菘蓝的心脏,“所以菘蓝,本君既有所图,便能允你无上荣耀。只是唯独爱,于本君而言亦是奢侈。而你,岂敢奢求?”

    夜静得可怕,菘蓝垂了眼眸默了半晌,有些颤抖道:“所以您,一开始选择了招摇?”

    容时的一番实话令她千疮百孔,虽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时,还是痛不欲生。

    此刻却轮到容时沉默,他依然背对着菘蓝,看不见他的神色。

    菘蓝强忍着内心的翻涌,她没有等到容时的答案,亦不想知道。

    但她明白,她戳到了他的内心。

    便行了一礼,黯然退下了。

    容时听见菘蓝的脚步越来越远,长叹一声,瘫坐在案前。

    一开始不是他选择了招摇,而是卿月闯进了他的内心。

    南姬玄女诞下容时后,便殒身神灭,过继给天后为子,却又不得宠爱。

    哪怕是一出生便被封为太子,自小受父神器重,然而自他拜入元始天尊门下,就连父神对他亦是不再亲近。

    得知卿月神灭,他能握住的,便只有太子之身。

    菘蓝是明白的,他爱的人,从始至终都是卿月。

    自卿月回归,他便乱了方寸。

    这次,他终于说了实话。

    他容时求娶的哪是神女菘蓝,分明求娶的便是青丘势力,以固他太子之位。

    不同的是,容时当年求娶的,不是招摇之山,而是神女卿月。

    菘蓝回到寝殿,原本楚楚可怜的面庞上,神情里又夹杂了一丝痛苦与自卑。

    方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质问容时一番,得到这般回答后,悬在头顶的心,终是碎落了一地。

    心中一番计较后,她唤来身边的灵玉,“你去为本宫送上一封拜帖,本宫要亲自上一趟招摇山。”

    灵玉则有些忧心,“殿下,那卿月日日躲在招摇山,也未曾生事,您又何必去找不痛快呢?”

    菘蓝瞪了她一眼,“卿月好歹身为上神,哪轮得到你直呼其名?”

    灵玉被这瘆人的眼神吓退至一旁,只听菘蓝继续道:“听说她曾因情伤闭关,而今出关不久,本宫自当前去探望。”

    “可是……”

    “别说了,天色尚早,快去快回。”

    这一面,是无论如何都要见的。

    事已至此,菘蓝已是太子正妃。

    倘若……倘若阿月当真依然心系容时,自己也不是不能退出……

    灵玉轻叹一声,便退了出去。

    她从小跟在菘蓝身边,见证她的一路走来。

    曾经爱慕太子,却因卿月的缘故,只敢遥遥相望。

    高傲如她,自卑如她。

    好不容易等来了太子求娶,却要日日忍受太子心中装着另一人。

    百年的荣耀乃是建立在百年的孤寂之上,别人不懂,可灵玉明白。

    此番灵玉恨上了招摇山,更恨上了卿月。

    她拟好拜帖后,便立即往碧桐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