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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国之自由意志 第79章 上层(1)

    决定卡尔京都一行的还有另外一个因素,那就是在京都市的吴品,都说吴品在京都发展的不错,买了车买了房。“这狗日的发的国难财!”大家说起吴品都微微笑着。当年一无所有的下三滥,跑业务时只有好坏两条裤子的农民,能在风起云涌的大时代出人头地,卡尔相信没有一定的胆识是不可能的。卡尔跟王处约了时间,定了机票,“到时我看能不能派司机到机场接你!”王处的声音圆润老熟。卡尔给吴品打了电话,电话里闹哄哄的。“什么时候?好,老子叫人到机场去接你!”吴品吼着说,呼啦啦地夹着风声。

    下了飞机,卡尔先给王处打个电话,“哟,单位司机有点事,要不你先坐个车到市里,找个地方先住下来,咱们下午再联系……”“没事没事,您先忙,这边有车接!”卡尔说。吴品的司机早已等候多时,卡尔上了车,是台崭新的进口帕萨特,这狗日是发了,卡尔想,竟然还请个司机!那司机说吴品学驾照好久了,后来买了一个,几个月前在近郊撞了一个农民,赔了几万块,吓坏了,车也不开了,请了这表哥也是小学同学来开车,一个月三千多——当年那个撵着拖拉机跑最高理想是拥有一台拖拉机的家伙不见了。

    车在路上堵堵停停,像半身不遂的老人般蹒跚。飞机上的蓝天白云变成了漫天灰霾,太阳像个暗黄的烧饼似的挂在天空,天空则像迟滞晦涩的油画。路边竟然有老头在练气功,估计吸进吐出的都是灰。灰白的马路上堆满了甲壳虫似的汽车,慢慢蠕动,像毛毛虫似的头尾相衔。周边的高楼像一个个方方正正的盒子,这京都市像一个瘫痪的巨人,木然的按惯性的齿轮运转。卡尔想,这么大的城市,几千万的生灵,过的什么样的的日子呢……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车程,车子终于停在一家叫“豆花庄”的川菜馆门口。卡尔走下来,“小吴呢?”“哦,在里面……”司机努努嘴,那人停了车径自走了。卡尔背着包,茫茫然走进餐厅,一股热气马上包围了他,紧接着是喧闹嘈杂的声浪、兴奋的叫喊充斥着他的耳膜,让他的神经也迷糊起来。一大群人围在一起赌博,周边又围了一圈的看客。有个胖胖的气色不错的中年女人喊,吴木匠来客了。周边的人像扇子似的扭过头,卡尔这才从层层叠叠的人群中在扇柄处看见脸红通通的吴品,这家伙正在坐庄。“坐一下坐一下,等下吃饭!”吴品大声说,一边发牌。这家伙吃得肥肥的,长头发蓬蓬的——当年可都是寸头乍脸打了鸡血一样的精神小伙,现在成了营养过盛纵欲过度的中年汉子。这狗日的走到哪都能跟人民群众打成一片。卡尔想,当年在特区,吴品住地整条街,带头暗色,三教九流,吃喝嫖赌,没这家伙不熟的。果如领袖所言,人民群众是汪洋大海。

    卡尔冷冷落落坐了好一会,只听“轰”的一声,那帮人散开了,赌博结束了。吴品红着脸走过来,有点羞涩地笑着,坐到吴品身边。“晚上就住我家里……老牛现在也在我那住着——”“老牛吗——”这个卡尔没想到。老牛是华信公司同事,前两年调到京都做经理,他住这里干嘛呢……

    “先好好玩几天——晚上我们去唱歌!”

    “下午我电话问问处长那边怎么安排……”卡尔把情况跟吴品讲了一下。

    “别打了,先玩几天再说——钢制家具就叫老牛给你搞定,这块他熟!”吴品这么说。卡尔一想,还真有这么一回事,老牛在公司走的技术流。

    卡尔给王处长电话,“哟,真不巧,这两天局里突然有个会要开,后天吧,后天差不多——你先在市里转一转,玩一玩……”处长的话老熟而亲切。这下卡尔就放开了,他们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喝起来。

    “你小子到京都来算是走对了——你看现在波仔老郝,都是人精,还不是憋得像孙子!当年还以为华信是个铁碗,用尽心机!”卡尔有点感慨,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瞎混呗,老子那时候在特区都混不下去了……”卡尔想这是实话。“还是那个阿芹好……当年我就说了,哪天发财了一定要对阿芹好,可惜现在找不到人了!”卡尔想,有人只是表面看起来是个烂人,每个人都有迫不得已的时刻,也有自我隐藏的深情,只是艰难困苦所造成的伤害,永远难以弥合。纵使深情永不负,可惜此时已枉然。其实失落的只是歉疚,假使阿芹在又如何……

    “算了,不喝了,喝不动了。”卡尔脸红得像猪肝,吴品脸渐渐发白。

    “慢慢喝,又不急。等下去洗脚,耍一耍!”

    “好不好玩……”

    “好玩,你要玩什么都有,谁不知道你老卡!”卡尔脸热起来。天空灰蒙蒙的,像是一个梦境,梦中人醉了,勉为其难地立在这灰白的天空下,既茫然又惬意,既陌生又熟悉。

    “到唐老鸭那里去!”吴品跟司机说。车子很快到了洗脚屋。这一片是个叫旧京的地方,像是个城郊结合部,规划看起来像个大乡镇,有一片片的商品房拔地而起,像是贵族蠢立于乡野。

    两人上了楼,那个叫唐老鸭的人笑着跑过来,这人瘦得像根棍子,猥琐地笑着。有人天生就是这样,卡尔心里想。洗脚屋颇为简陋,算是满足了基本功能。

    两个乡下姑娘端着盆子走进来,其中一个对着卡尔抿嘴笑一笑,有些羞涩的样子。卡尔躺下来,全身疲倦。人就是这样,不知今夕何夕,他才下飞机几个钟,好像是飞越了千重山。他想起了秋天的故乡,原野上的蒲公英,随风而逝,不知飘向何方,故乡与他乡,何曾两相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