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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孤独又灿烂的野心 第七十六章 旅行

    周玫和林炎的云南之旅开始了。

    在云南的第一周,他们主要以逛吃逛吃为主。

    日程通常是,上午睡到自然醒,大约十点半左右。

    然后在手机上查看附近的店铺,找评分高的,去吃一顿。

    不论好吃还是不好吃,都是体验。

    晚上,他们会找一个有演出的地方,坐在一起看演出。

    云南的秋天温度适宜,在惬意的晚风里,周玫拉住林炎的手:

    “谢谢你治愈了我。”

    林炎轻轻地抚着她的长发:

    “不。你才是那个治愈我的人。”

    —

    一年前。

    “林炎,你到底能不能行了?一个大男人,整天待在房间里不出来,算怎么回事?你已经休学过一次了,还想再休一次吗?”

    林家别墅。

    林炎的房门紧闭。

    姐姐林淼在外面拍门,无力而痛心:

    “小炎,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替爸妈想想吧。从小到大,爸妈为了培养你,吃了多少苦,就为了给你创造一个好的条件,让你好好学习,给他们争光。

    可是你呢,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对得起他们吗?”

    无论林淼怎么拍门,回应她的永远是死一般的寂静。

    林淼又拍了一会儿,看林炎还不出来,只能离开。

    她把一份便当放在门口:

    “小炎,我把中午饭放在门口了。等会你记得出来拿。再怎么样也不能不吃饭。”

    几分钟后。

    门开了一道缝。

    从里面伸出一只苍白纤细的手腕,把便当盒迅速拿进房间,房门又紧紧的关上。

    自从这次抑郁症发作之后,林炎已经三个月没有出门。

    他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从来不拉窗帘,每天房间里黑洞洞的,没有一点光。

    他过着晨昏颠倒的生活,白天睡觉,晚上打游戏。

    如果没人给他送饭,他就啃两口饼干,喝瓶装水。

    如果有人送饭,像今天林淼这样,他就吃几口盒饭,吃完也不收拾,饭盒就放在房间的角落里。

    直到家里充满了食物腐烂的异味,林淼会让家里的保姆进他房间把饭盒拿出来。

    保姆想顺便再给他收拾一下房间,却每次都被林炎吼出去。

    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林炎变得非常瘦。

    皮肤泛着惨白,远远看过去瘦骨伶仃,仿佛吸血鬼。

    林淼对来家里的亲戚诉苦: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得了抑郁症。你要说家里穷,没钱,也不是啊。我家条件比很多人都好多了。

    还有网上很多人说抑郁症是因为原生家庭,是爸爸妈妈的错,可是我和他是同样的父母,怎么我就没得抑郁症?

    要我说,还是我弟弟从小娇生惯养,太脆弱了……一点风吹草动都受不了。”

    林炎躲在房间里,听着姐姐在外面说的话。

    无声的笑起来。

    他的笑容里没有快乐,只有血泪:

    姐姐,所以得抑郁症都是我的错吗?

    还记得上初中的时候,班里有同学欺负我,我被他们用笔扎破了脸。

    妈妈叫来学校,见到我第一眼,开口便是责怪:

    “怎么别人不欺负别人,只欺负你?是不是你在学校表现的太奇怪了?老师,不是我说,这孩子从小就很奇怪。他不爱哭,也不爱笑,在家总是阴沉着脸……”

    爸爸带我去医院看伤,医生刚把纱布在我脸上包好,还没嘱咐完,他就着急的说:

    “小炎,爸爸今天公司事情很忙,你自己在这等会儿,医生阿姨帮你包好,你就自己会回家吧。”

    好的。好的。

    我顺从的点着头。

    你们说的都对。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

    不知道内情的外人,都以为林炎作为家里的第二个孩子,又是弟弟。

    肯定是会受到父母的宠爱和姐姐的照顾。

    外人不知道的是。

    林家父母永远忙于工作,林炎刚一出生,就由冷漠的保姆带大。

    保姆只做两件事:喂奶,洗澡。

    有一次林淼说漏了嘴:

    “我放学回来,听见保姆房里有婴儿哭喊声,我知道肯定是弟弟。就过去看。

    从门缝里,我看到弟弟在哭闹,保姆就像没听见一样,跟别人打电话,哈哈哈笑个不停……”

    林父总说“为了儿子我才拼命工作”,林母说“我对小炎,比对淼淼用心多了”。

    林淼说起也是一肚皮的委屈:

    “从小家里无论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是先给弟弟,弟弟不要了,玩腻了,才能轮到我。”

    所以,林炎确诊抑郁症的时候,一家人都迷惑不解:

    “我们还要怎样做?难道对他还不够好吗,他到底有什么不知足的?”

    —

    林炎苦笑着对周玫说:

    “我出生一周之后,就被丢给保姆。这就是他们所谓的‘对我好’。保姆只是想拿钱,对我根本不上心,她最大的任务就是保证我不死掉。

    我妈还说,她给我找的是当时能找到的,最好的保姆。价格很贵。

    他们总是喜欢说,这件事是为我做的,那件事是为我做的。

    但是后来我想明白了,其实他们为我做的绝大多数事情,都是为他们自己做的。

    就比如找保姆这件事。

    我刚出生,我怎么会懂得要找保姆?

    保姆是他们找来,为了替代自己去养育孩子,他们不想承担亲自养孩子的辛苦,于是就找了一个保姆。

    但是到最后,却变成了好像是为我找的保姆。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替代的是他们的劳动,最后被迫欠人情的却是我。”

    周玫默默的听着。

    林炎的事情让她意识到。

    其实他们这一代人,在成长的过程中,或多或少都有内心的伤痛。

    她以前以为,如果她家的物质条件更好,或者她是家里最受宠的那个,她会不会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会不会就没有那么缺乏安全感,会不会没那么缺爱?

    但从林炎的例子来看,似乎并不是这样。

    表面看上去,林炎好像什么都有。

    殷实的家庭,照顾他的姐姐,努力给他提供更好物质生活的父母……

    但他也有自己的苦恼,和无法逾越的人生课题。

    林炎继续说道:

    “那次抑郁症发作之后,我在家待了足不出户的三个月。

    有一天半夜,我刚打完游戏,正准备睡觉。

    忽然视频软件给我推送了一个视频,我点进去看,看完了,继续漫无目的往下滑。

    你就那么突然的,闯进我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