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滹沱冰融又一春 第61章 锁簧生锈了

    土话:人老了,没好了,鼻涕多了,性少了。

    人老了,不行了,精神差了,真怂了。

    人生易老,日月无情。昔日出了名的“花狐狸”郝守英,跟着巴耳根过了几年死去活来般狂欢岁月,给巴耳根生儿育女,操持家务,算得上给巴家栽根立后的有功之人了。可岁月不饶人,那段荷尔蒙旺盛,对性要求如饥似渴般寻欢求爱的时代,随着岁月的流逝而一去不复返了。她的激情,她的冲动,逐渐淡漠,她的肌肤失去了光泽,她的胸腹没有了弹性,她的额头增添了皱纹,她的鬓角染上了白霜。她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精力不足,无法满足巴耳根的要求。她那把冲锋陷阵的“双簧锁”锁簧生锈了,不灵了。面对巴耳根精力充沛的“金鈅匙”,她是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了。

    巴耳根不管不顾地在她那失去润泽的、贫瘠的土地上耕云播雨,她只能委蛇应付,但过后常常感到精神倦怠,四肢无力。她怀疑自己得了什么大病,就去找白院长诊断。白院长说她是“更年期综合症”,劝她调整心态,平平淡淡看待人生。她对白院长的话,似懂非懂,要求白院长给他开点药,白院长说:“俺这里没有你要的药。”她问:“哪儿有?”有位多嘴的护士拿她开玩笑:“你去找谷莠吧,听说他专卖那种药哩!”

    谷莠退休后临街租房一间,开了个“保春堂”私人诊所,专治男女性方面疑难杂症。跑过江湖的他,有一双察言观色的眼睛,有一张能言善辩的嘴巴,他见郝守英推门进来,就知道今儿个有钱赚了。他热情地让她坐下,给她把脉,摇头晃脑地说:“典型的肾亏阴虚,是否感觉心烦意乱,乏困倦怠呢?”

    郝守英点点头。

    谷莠说:“好好地调养一段时间吧!记住了,少行房事!”

    郝守英脸一红,无奈地说:“难呐,俺那口子不让哩!”

    谷莠微笑着说:“应节制!不能由着他!”

    郝守英说:“男人们都一样!你这儿有治这病的药吗?”

    谷莠一拍脑门子说:“俺这儿啥药都有,怕你舍不得花钱哩!”

    “多少钱?”

    “俺这是祖传‘保春丸’,可让人恢复青春。虽不是灵丹妙药,但也功效奇特。俺这保春丸,是由恶虬山的地黄,长白山的人参,大巴山的虫草,配上虎鞭、驴肾、狗宝等焙制七七四十九天,研末后,纯蜂蜜为丸,黄蜡包装而成。用过的人都是回头客哩!”

    “真的?”

    “俺骗你干啥?你试试不就知道它的好处了!”

    郝守英被说动了,她咬着牙掏出十块钱,买了一粒药,小心翼翼装在内衣口袋里,说:“不见效俺可找你算账哩!”

    谷莠说:“行!只怕你用了还想用哩!”

    好容易盼到太阳落山,郝守英早早做好晚饭,催促票子、金砖早吃早睡。巴耳根说:“这老娘们,老糊涂了,天还不黑吃啥饭哩?”

    郝守英神秘地一笑说:“早吃早睡早舒心,陪伴你这愣头青。”

    巴耳根不解地说:“舒心个屁!一天价神神叨叨的,今儿个是哪股筋抽着哩?”

    总算等得孩子们睡觉去了,郝守英把被褥铺好,倒了一杯热水,吞下那粒黑色的味道怪怪的药丸,飞快的脱光了衣裳,钻进被窝里。

    往常,巴耳根总是先钻被窝等着她,可今天却有点反常,巴耳根对她的举动毫无兴趣,无动于衷。

    郝守英催他:“磨蹭啥哩?快睡吧!”

    巴耳根说:“俺今儿个有点事儿,你先睡吧!”

    “啥事?”

    “抓赌。”

    “你还耍钱哩,抓谁?”

    “俺和金大浪约好的,俺当内鬼报信儿,他们去抓,红利给俺一股子。”

    “这种葬良心的事你也做?不怕那伙白花们祭了你黑曹!”

    “谁敢?俺现在是联防队队员,上头有人罩着,手里有免死金牌哩!”

    “耳根,咱养好儿好女哩,那种缺的冒烟儿的事别干了!”

    “娘的,你没听人说,‘小葬良心小发财,大葬良心大发财,不葬良心不发财’吗?这年头,啥都是虚的,只有钱是实的!俺给儿子起名叫票子,给闺女起名叫金砖,图的就是发财,不然俺跟着金大浪图啥哩?”

    郝守英拦不住巴耳根,只好说:“早去早回,俺把被子捂热了等着你!”

    巴耳根笑着说:“这娘们儿,今儿个骚劲儿又来了!”撩开被子,在那片不毛之地上拍了一巴掌,转身推开房门。

    “快着点回来!”回答她的是咣当的关大门声。

    “这个挨刀的,今儿个又把老娘晾在这儿了!”

    郝守英吞下那粒丸药不久,便觉得体内有团火向外燃烧,她像被搁在鏊子上的煎饼,翻来覆去烤得难受。她真想冲出门去,只要能解燃眉之急,碰着谁都行。她想起了过去那些相好的们,嘴里骂着“挨刀货们,都把老娘忘了!”他把枕头抱在怀里,压在身下,都是徒劳,那股邪火烧得她像个发情的母狗,呻吟着呼唤着。直到黎明,她才精疲力竭地进入梦乡。

    她梦见自己仿佛是王相府的三姑娘,正站在彩楼上抛绣球哩。楼下那么多俊美少年仰望着她,呼喊着,举着双手等待着争抢她抛下的绣球。人群中有那么多他的老情人,有杨九如、有甄惠、有苟成艮、有金大浪、还有吕耕田,唯独不见他钟爱的“薛平贵”,金大浪他们都化妆成耍丑的模样,做着各种滑稽的表演,她忍俊不禁地嘲笑他们,结果激怒了他们,他们飞上彩楼,脱光了她的衣裳,把她摁在地上,轮番轰炸,她不作任何反抗,享受那种亦死亦活的性爱过程。在她的字典里,根本没有“羞耻”二字。

    巴耳根咣当一声推开房门,郝守英从美梦中惊醒,睁开发涩的眼睛问:“几点了?怎才回来?”

    巴耳根说:“天快亮了,还不起来!”

    郝守英发现巴耳根身后多了一个人,慌忙把露出去的大腿缩回被子里。

    “嘻嘻,耳根,你家这位还害怕见生人哩!”

    郝守英这下真的醒过来了,她瞪大眼睛审视着巴耳根身边这位妖艳浪人的年轻女子,问道:“你是谁?怎……?”

    巴耳根说:“她叫咪咪,是老米点的小姐。”

    “你把她引回来干啥?”

    “死脑筋,还能干啥?一块儿玩儿呗!”

    郝守英醋劲大发,喊叫起来:“不行,不行!俺不让你眼大对鼻地欺负俺!快叫她走!”

    巴耳根生硬地说:“想走你走!俺可舍不得让咪咪走!”

    郝守英骂道:“你个不要脸的,你还要不要这个家了?”

    巴耳根真的是王八吃了秤驼子——铁了心了,他斩钉截铁地说:“这老娘们儿,不看看自己啥德行,没滋没味的老帮子菜了,还当自己是黄花大闺女哩!你能管得了俺,俺可管不了裤裆里的它!从今往后,咪咪就住这里了!你要愿意,咱就一张被子三人盖,一块睡,一块玩。你要不愿意,就去那屋和票子、金砖一块儿睡去!”

    郝守英从来没受过如此凌辱,从前在蓝玉跟前,她是个高傲的公主,啥事都的由着她。那么多相好的都围着她转,对她甜言蜜语、言听计从。自从下嫁到巴家,她也是财大气粗、盛气凌人、一言九鼎。自从有了两个孩子,她觉得给巴家立下了汗马功劳,理应颐指气使,得到尊重。自从巴耳根入了联防队,她的话越来越没分量了,巴耳根变得桀骜不驯,难以掌控了。尤其是最近,跟着金大浪鬼混,经常夜不归宿,干些鸡鸣狗盗的勾当,让她担心害怕。今儿个居然把野女人领回家来,明摆着不把她当回事儿。这是当面挑战,岂能忍受?

    她越想越生气,今天如果服软了,认怂了,那就再无出头之日了。她咬咬牙,使出了撒泼打滚的全套本事,趁巴耳根不备,猛然跳起来,一把抓在巴耳根脸上,刹那间,巴耳根脸上留下几行渗着鲜血的红道道,。他回头又向那个叫咪咪的撞去,咪咪“哎哟!”叫着,往旁一闪,伸腿使绊子,郝守英跌倒在地,嚎叫着:“巴耳根!你个没良心的!你个挨千刀的!”

    巴耳根脸上被抓的火辣辣的疼,咪咪双手叉腰煽风点火:“这种女人真欠揍!”巴耳根的火苗子被点着了,他一把揪住郝守英的头发,左右开弓搧了郝守英几个嘴巴子,骂道:“日你娘的,反了你了!”

    郝守英被打疼了,打急了,狠狠地咬住巴耳根的手腕子,巴耳根护疼,松开手骂道:“真成了疯狗了,咬人哩!”

    郝守英再次向咪咪扑去,咪咪在疯狂的夜生活中闯荡,经见过多少争风吃醋、打架斗殴的场面,她清楚一条寻食的母狗撒了泼会拼命咬另一条母狗的,她不愿意也不值得和郝守英这种逝去青春光华的女人肉体相搏,慌忙躲到巴耳根背后,她相信巴耳根对她的痴迷,会竭尽全力保护她的。果然,巴耳根跨前一步,拦住郝守英对咪咪的进攻。

    咪咪嗲声嗲气地说:“耳根哥哥,俺走了,你啥时候把这女人收拾绵软了再来找俺!俺可不愿意和她拼命哩!”

    咪咪头也不回地走了,巴耳根大喊着“咪咪!回来!”追了出去。

    他们的吵闹,惊醒了票子、金砖,他们茫然地问:“娘,怎的了?”

    郝守英搂住两个不懂事的孩子大哭起来:“票子啊,金砖啊,你爹变成陈世美了!这日子不能过了呀!”

    巴耳根没追回咪咪,怒气冲冲地回来了,毫不留情地说:“娘的,不能过算了!老子还真不稀罕你哩!”

    郝守英不像巴耳根那样绝情绝义,她仍然留恋和巴耳根在一起那段恩爱生活。巴耳根曾经让她神魂颠倒,巴耳根曾经使她快乐满足。只是近年来自己真的人老珠黄,精力不足,缺乏激情,才在那方面无法驾驭巴耳根这头野驴,也无法让巴耳根对她俯首帖耳。她想,只要在床笫上战败巴耳根,他就不会再去找那些猫猫狗狗了。

    郝守英擦去眼泪,安顿孩子们去了学校,见巴耳根躺在炕头上呼呼大睡,就直奔谷莠那个“保春堂”去了。

    谷莠望着回头客笑眯眯地问:“怎样?上瘾了吧?”

    郝守英说:“不怎样。巴耳根不在家,俺尽做了些乱七八糟的梦!”

    谷莠说:“梦是心头想嘛,要不要再试试?”

    郝守英说:“再来两颗吧。”

    谷莠说:“两丸太劲大 ,吃出毛病来俺可不负责。”

    郝守英嘴上说“没事儿”,心里却想,劲越大越好,让那王八蛋累得爬不起来才好哩!

    谷莠看着郝守英屁股一扭一扭的走远了,自言自语地说:“这娘们儿,真是个花狐狸,为那事儿拼命,至于吗?”

    郝守英服下药丸后,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药性发作,晕晕乎乎地把衣服脱光,推醒熟睡的巴耳根。

    巴耳根问:“干啥?”

    郝守英说:“来吧,你不是好这个吗?今儿个俺让你好好的来,谁怂了,谁是王八蛋!”

    “大白天的,你疯了?”

    “俺就是疯了,有能耐你把俺闹死了,再去找别的女人!”

    巴耳根是个无赖,没想到郝守英比他还无赖,他一把推开她说:“俺现在没兴趣!”

    郝守英骂道:“你个没良心的挨刀货!被那个狐狸精迷住了,嫌弃俺了!”

    巴耳根坦率地说:“咪咪又年轻又漂亮又会浪人,有九九八十一套本事,你呢?如今连一套都没有了,还和人家争风吃醋,不嫌丢人!”

    郝守英吼道:“只要俺还活着,就不让你出去量黄米!”

    巴耳根给了郝守英一巴掌:“你再坏俺的好事,小心俺打出你屎来!”

    郝守英挨了一巴掌,气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伸手抓住巴耳根的蛋子儿,用劲一捏,疼得巴耳根哇哇大叫:“你这臭娘们儿,想谋害亲夫怎的?”飞起一脚,把郝守英踢翻在地。跳起来骑在郝守英身上,拳头雨点般砸下。

    看到巴耳根那张狰狞的面孔,郝守英知道巴耳根不会轻饶她,他怕巴耳根下毒手,要了自己的小命。逃生的本能促使她起来挣扎,她又在巴耳根脸上狠狠地抓了一把,就不顾一切地夺门而逃。一个前边跑,一个后边追,一直追到大桥头,郝守英钻进参加剪彩的人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