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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泥归鸿 第75章 心 迹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宋砚忙走回来,站到她面前打量着她。

    沈南依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没见过这样的病症。”

    宋砚听了,骇了一跳,难不成是什么罕见的病症?他赶忙安慰道:“你先不要急,俗话说医者不自医,也许根本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因为在你自己身上,所以你自己瞧不太明白。你能说说具体哪里不舒服吗?要不我明日带你回清水县,找个大夫帮你瞧瞧?”

    沈南依摇头,“也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很奇怪……”

    “哪里奇怪?”宋砚问。

    沈南依把手放到心脏的位置,“这里?”

    宋砚蓦地紧张起来,“那里疼?”

    沈南依摇头。

    “那是怎么了?”他虽不懂医术,但也知晓心脏的紧要之处,若是心脏出了问题,怕是没那么容易治好。但他不能让沈姑娘瞧出他的担忧,否则她怕是会更害怕。

    “我说不上来,就是有时候会跳得很快。”沈南依努力想要表达得准确一些。

    “快?是心悸吗?”宋砚问。

    沈南依点点头,“像是。”

    宋砚想了想,问:“你这几日可有好好吃饭?我小时候调皮,忘了吃饭的时候,有几次出现了心慌的症状。”

    “吃了的。”沈南依道。

    “那你有好好休息吗?”

    沈南依点点头。

    宋砚又努力思索着,“你方才说有时候?那有没有什么规律?比如说在某些特定的时候?早上,中午,或者晚上?”

    沈南依竭力回想着,“好像有。”

    “什么时候?”他显得有些急切,毕竟心脏不是小事。

    沈南依抬眼怔怔地看着他,“好像是……和你待在一起的时候。”沈南依抬手抚到心脏的位置,“现在就跳得很快。”

    “什……”宋砚一时间有些懵,“和……我?”

    沈南依点点头。

    仿佛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响,劈得宋砚有些晕头转向。不知何时,他自己的心脏也开始擂鼓一样躁动起来,而且越来越狂躁,越来越骤烈。宋砚强压着呼吸,后退了五步,“是因为太近了吗?那现在呢?有没有好一些。”

    沈南依摇头。

    他又后退了五步。“现在呢?”

    沈南依又摇头。

    他再退五步。“现在呢?”

    沈南依看着他,愣了片刻,点点头。

    宋砚在原地站了片刻,嘴角却不听使唤地扬了起来。他抬脚缓缓朝沈南依走过来,走到离她大约一臂的距离,“那……”他睁着一双闪亮的眼睛,看着她的眼睛,“现在呢?”

    沈南依也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微微垂下眼皮,点点头。

    宋砚只觉一阵气血上涌,冲击着天灵盖,心口处仿佛有一头猛兽在奔突冲撞。他脑袋有些晕晕乎乎,心跳得格外厉害。

    他轻轻抓起沈南依的手腕,将她的手掌贴到自己心脏的位置,颤抖着嗓音问:“是不是,像这样?”

    沈南依手心传来快速而又有力的心跳,她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宋砚,“你怎么也……”

    宋砚看着她那有些呆呆的神情,突然笑起来。

    他脚步微微向前迈了半步,将沈南依微凉的手握在手心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现在呢?有没有跳得更快一些?”

    沈南依只觉得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掌心陡然游遍四肢百骸,她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他胸腔里的那颗心,已经不受他控制了,仿佛下一刻便要挣脱这躯壳逃出去,但他还是强力镇压着,他想要确认答案。“有没有?”

    明明已经是秋天了,可沈南依觉得有些热。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眼下的情形。

    宋砚见她实在有些窘迫,便缓和了语气,“所以,现在你知道了吧?”

    “知道什么?”沈南依不解。

    “我和你,是一样的。”宋砚抑制不住嘴角的弧度,他的心里像灌满了蜜一样。

    “你也病了?”沈南依问。

    宋砚笑着摇头,“你没有生病,我也没有。”

    沈南依问:“那是怎么回事?我明明探过脉的……”

    宋砚发现,沈姑娘在感情这方面好像确实没开窍,她自己喜欢上了人自己竟然都不知道。若不是他追问,怕是当真以为她是生病了。

    知晓了此事,宋砚心里简直雀跃得不得了。

    “没事,不必担心。”他的嗓音听起来轻柔了许多。

    沈南依却略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她呆呆地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从未想过,他们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经历了这一番波折,却换来了两心相悦。

    好像,一切也没有那么糟糕。

    只是,眼下这情形,他实在不能再多问了,否则,沈姑娘怕是会无处躲藏。

    为了缓和气氛,宋砚侧身,随手掐了几根草,在手里穿插缠绕,不一会儿便编好了个东西,缀在一根草上。

    沈南依一看,竟是一只蜻蜓。

    宋砚伸手递给她,沈南依便顺手接过。

    宋砚背过手缓缓走起来,:“小时候,祖父总会给我和哥哥做各种玩具,草编的,木头的,简单的、难的都有。祖父还会做一些机关物件,做好了让我和哥哥去解,解开了就有奖励。”

    沈南依也跟上他的脚步,:“总听你提起你祖父做各种东西,他是木匠吗?”

    宋砚摇摇头:“不是,他只是有时候高兴了会做一些给我们玩。他和我一样,都是读书人。考了很多次才考上,然后在蜀中当了个不大的官。说来也怪,我哥的性子更像我父亲,而我的性子则更像祖父。祖父年轻的时候也曾胸怀凌云之志,只可惜壮志难酬,终究是蹉跎了岁月。到后来便无心当官,早早地就隐退了。”

    沈南依听着,没有接话,她脑海里想象着他所描述的场景。

    宋砚接着自言自语:“其实我和我哥长到这么大,一直都比较顺利,家里一直和和睦睦的。我父亲和母亲虽说是承父母之命成的亲,但一直以来相敬如宾,而且父亲待母亲还算是很不错的。”宋砚看了她一眼,接着道:“我们一家人性子都很温和,很好相处,尤其是我母亲,性情随和,宽容大度,所以日后你也不必担心。”在他眼中,他们终有一日会成亲的。

    沈南依想起在宋府的那一个月,当时宋砚出了事,关在大理寺,宋父宋母心力交瘁,却还常常过来嘘寒问暖。她那时戒备心重,又怕露出什么马脚,事事谨小慎微,却还是能感受到他们的真诚。此刻听宋砚这样讲他的家人,沈南依禁不住有些憧憬。只可惜,她没有这样的家人。

    倘若这些这么好的人,都是她的家人,那该有多好啊。若是她也能生长在宋砚这样的家庭,会不会也能长得像他这般充满智慧和生命力?

    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