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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下梅花艳艳开 第4章 谁说女子无豪情

    旎啸与骆风雁二人踏歌而行,直待日薄西山,乌鸦归巢,方才遇到一弯潺湲小溪。

    溪水清澈若镜,映照碧空,两岸疏影横斜,几点翠绿点缀其间,生机盎然。

    二人静立溪畔,晚风轻拂,骆风雁不由轻叹:“我大明疆域辽阔,此等桃源仙境,料想世间罕至。倘若是闲云野鹤之日,悠游至此,实乃人生一大逍遥。”

    旎啸心下暗赞,此女心思细腻,言中之意,乃是宽慰自己无忧。

    他举目远眺,雪峰巍峨,笑语轻扬:“巍巍昆仑,雪域连绵,于世人眼中或是蛮荒绝地,却不识此间河山壮丽,风景独好。世间广阔,几人得以览遍?又几人能悟我华夏之博大精深?”

    言毕,旎啸嘴角含笑,戏说道:“未料小姐闺房深深,竟也胸怀男儿豪情。”

    骆风雁抿唇浅笑,眸中闪过往昔:“我虽有一弟,然自幼承蒙祖父、严父教诲,身为女子,亦当怀揣忠君爱国之志。

    “而今大明内外交困,北有狼虎之敌眈眈,南则倭寇猖獗,侵我疆土,害我百姓,焚掠无度,国内又逢连年灾荒,流民四起,唉……”

    言至此,骆风雁语气沉重,满是忧虑。

    旎啸闻之动容,心下庆幸救了眼前这位小姐。

    “那令祖父与尊父?”旎啸关切询问。

    骆风雁神色一黯,痛楚难掩:“我骆家世代为官,忠心耿耿,岂料祖父盛年之时,突遭嘉靖帝黜免。然我隐隐感觉到,祖父恐是受了皇上的密令,否则,年前我家突遭横祸,又怎会平白无故,天降灾祸?”

    旎啸没有多问,只是默默颔首。

    俄而,骆风雁忽转话题:“旎啸,你教我武功如何?”

    “为何?”

    骆风雁说道:“我想报仇,更想查清楚爷爷当年之事。想我骆家数代尽忠报国,为官也算是清廉,纵有先祖与奸佞结怨,亦不至于招致灭门之灾。加之那些神秘势力,追婆婆和我数千里,其后必有隐情,非同小可。”

    旎啸心中暗赞,骆小姐确是玲珑剔透,只叹佳人非男儿身。

    他轻轻摇头:“我的武功颇为特异,且自先祖以来,未尝有过收徒的先例。对了,小姐的武功源自何处?”

    骆风雁见被拒绝,眼底闪过一抹失落,答道:“幼时祖父请了数位拳师,可惜那些武师武功底微,哎。”

    “观你婆婆,武功不弱啊?”

    “婆婆自是不同,听人说,在我未出生之时就已入武林名门,可比较起来,婆婆的武功要差你许多。”

    旎啸见骆风雁目光中带祈求,仍拒绝道:“我家中的武功有点不一样,请小姐见谅。”

    骆风雁好奇去问:“难道你非我大明子民?”

    旎啸摇头笑道:“我自然是了,包括家中子弟。”

    “你家在武林中所属黑道?”

    旎啸又是摇头,微笑道:“严格说起来,我家连武林中人也不是。”

    “啊!”骆风雁倏地一喜:“莫非你祖上也是为仕作官?”

    旎啸再次轻轻摇头,微笑以待。

    骆风雁心中疑惑更甚,见对方无意透露,便不再追问,缓步迈向小河。

    “我在河边设一个树阵,可挡人视线,你洗好之后穿我的衣服吧,这套衣服是新缝织的,我没穿过。”旎啸边说边解下布包,递了过去。

    骆风雁忐忑接过布包,眼中尽露疑惑。

    旎啸不多言,走到一丛灌木跟前,掌化利刃,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便已削得十数枝条。

    骆风雁观得越是疑惑,却未多问。

    只见旎啸沿河漫步,插枝其间,及至末枝入土,眼前竟幻化出一片密林,令其惊叹不已。

    见人走回来,她脱口而问:“这,这是奇门遁甲术吗?”

    旎啸点头:“嗯,你到河边洗洗吧,我去那边生几堆火。”

    等旎啸走过,骆风雁转身问他:“你,你是不是能偷看到里面?”

    旎啸嘴角一弯,似笑非笑:“快洗吧,天就要黑了,晚上有点凉。”

    骆风雁自是担心,直至旎啸的身影没入数十丈外的土丘之后,方才缓缓收回目光。

    她看了一眼树林,突然感觉全身很是不舒服,尽管如此,可真让她下河沐洗,却是万万不敢。

    这时一个声音幽幽传来:“外面之景可尽收眼底,进林后你一探便知。”

    骆风雁半信半疑,近前细察,只见林内果然一片漆黑,宛如夜的深渊。

    复又回首望旎啸方向,那处火光初现,人影绰约。几经踟蹰,骆风雁终决意步入林间小溪。

    林深处,树茂枝密,碗口粗的树木比肩接踵,令她诧异旎啸的手段。

    再顾火光,那摇曳的头影逗得她不由自主轻笑出声,随即释然,卸下布包,步入潺潺溪流。

    及至归来,却发现旎啸已燃起五簇篝火,四角各一,中央火焰熊熊。

    旎啸转瞬一望,顿感惊艳——眼前女子身姿婀娜,明眸闪烁,贝齿皓月般皎洁,双手如玉雕琢,唯独面庞略显疲惫之色。

    骆风雁被这般直视,那脸颊染上层层羞赧,任由湿发滴落珠玑。

    反倒是旎啸先回过神来,急声道:“骆小姐,快坐下来烤火,不要受了风寒才是。”

    骆风雁轻轻应了一声,语带娇嗔:“我说过,叫我风雁好了。”

    旎啸眨了眨眼,转而凝视火光。

    不知为何,骆风雁见他双目清亮,心头竟闪过一丝莫名的失落,随即自嘲一笑,摇摇头驱散这无端思绪。

    她静静坐下,偷眼望向旎啸,旋即也凝视着火光,眸光低垂,静默无言。

    片刻,她终打破沉默:“你怎么不也去洗洗?”

    话一出口,她不禁大笑自己,那脸颊更是如火烧云般绯红,幸而火光掩映,让人难以察觉。

    旎啸霍然起身,答非所问:“附近或有野味,我去去便回,你务必小心。”

    “你,一切小心。”

    旎啸轻轻点头,身形一展,瞬息间没入夜色,仅余下那坚定背影,渐渐模糊。

    骆风雁凝眸远眺少年消失的身影,喃喃自语道:“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她轻摇云鬓,樱唇微启,一抹浅笑如晨曦般绽放,不经意间,眼角余光捕捉到右侧篝火旁树立的木架,显然,那是旎啸为烘干衣物所设。

    “旎啸……”骆风雁笑中带谜,轻轻吐露其名。

    时光似水,悄无声息。

    正当她翘首期盼之际,旎啸恍若幽灵般再现,手中托着两三猎物,已清洗干净。

    “运气不错。”旎啸扬了扬手中的猎物,坐在篝火旁烤起野味,手法非常娴熟。

    骆风雁见得,不免好奇问道:“难道你以前经常这般?”

    “那倒不是,这是我第一次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骆风雁不免愣神,去问:“难道是躲你父母亲吗?”

    旎啸眸光一闪,片刻后说道:“在我几岁时,我父亲带母亲和几位姨娘走了。”

    “旎啸,对不起。”

    旎啸边翻野味边笑道:“我父母远赴遥不可及之地,唯独归期未定。”

    骆风雁静静打量旎啸,见他脸上无伤悲之色,便挤出一丝笑容。

    沉默一阵子后,旎啸转过头来:“我家居深山里面,又贪玩,时常去雪山里转悠,所以赶不回家的次数很多。”

    “你一个人在大山中不怕吗?”

    “刚开始还有点,后来习以为常了。”

    骆风雁微微颔首,又是去问:“你家中没有其他亲人了吗?比如兄弟姐妹?”

    “没有了,家中倒有三老,不过成天在耳边嚷嚷不停。”

    “就是因这个,你才离家出走吗?”

    旎啸以笑作答,随后拿出一把小刀。

    骆风雁小刀不过掌长,平平无奇,心下暗自诧异:此人离家出走,怎无一把防身利器?

    二人又是一番沉默,直至肉香四溢,旎啸说道:“可以吃了。”

    他用小刀削了一片烤肉,又用木叉穿了,递到骆风雁面前。

    “谢谢。”

    旎啸看了一眼头扭到一边的人儿,不免笑笑摇头。

    骆风雁轻尝一口,侧首窥视旎啸狼吞虎咽之态,不禁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