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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依为病 第301章 看在他放过你的份上,你也放过他吧。

    杨付桥的丰田在她身前一米的地界,本是正对着她驶来,变成歪斜撞向了路边的树干。

    大雁塔是京市有名的风景区。

    塔落地上百年。

    周边树木的年岁不逞多让。

    它们高耸粗大,两个成年人环抱,才堪堪能环抱完全。

    丰田像是纸壳子做的。

    被粗大的树木和撞向它的奔驰挤压着,前座位置往里深凹。

    从南桑的视角,隐隐的可以看到驾驶座那腾出白色安全气囊,还有在气囊上发散的猩红色。

    本该撞向南桑的丰田被一辆漆黑的奔驰狠狠撞开了。

    引擎盖因为大力撞击,在雨水里冒出灰色的浓烟。

    伴随着越来越近的大片警笛嘶鸣。

    往里泄的奔驰车门猛的被推开。

    下来一只……布鞋。

    南桑视线上移。

    和推开车门单脚下来的景深对视。

    景深比上次见瘦了很多。

    越加凸显的眉骨那缓慢的流下一道猩红的血液。

    这道猩红的血液,配上他漆黑的眸子,长长了的黑发,还有唇线紧抿的唇。

    让景深周身看着像是燃起了愤怒的火焰。

    景深下来俯视她,握着车门的手一寸寸紧到极致。

    松手抬脚朝地上坐着的南桑走。

    不过一步。

    在南桑身边停下的大片警车甩下车门,朝前奔跑。

    将景深砰的一声,按趴在雨水不断的地面。

    俯视南桑的景深,变成了仰视。

    他勉力抬起下巴朝上和坐着的南桑对视。

    在手被反剪戴上手铐后,嘴巴蠕动片刻,“你到底想干什么!”

    景深被拽了起来。

    全身沾满了雨后的泥泞,他蓦地对南桑声嘶力竭的吼出声:“你到底想干什么!”

    南桑到景深被带走才彻底回过神。

    手轻按地面想起来,手臂被拉住。

    南桑睨了眼肖玉恒,就着他的力道站起身。

    回身看向远处。

    肖玉恒跟着看过去。

    大雁塔四周没有居民。

    因为今日下雨,太阳能路灯层层熄灭。

    这条通往大雁塔的漆黑道路,被照亮了。

    不是被肖玉恒为了追景深带来的七八辆闪烁五彩霓虹灯的警车照亮。

    而是被远处正在急速驶近的数十辆车照亮。

    南桑在车驶近后,挣开肖玉恒的手。

    她刚才被车辆撞击掀起的气浪,冲撞的耳朵到现在还是嗡鸣。

    眼前甚至有点模糊了。

    摔倒在地面那扭到了腿,走一步疼一步。

    南桑拖着腿一步步的越过面前的人群,走向从车里下来的密密麻麻的人。

    走近后浅浅的呼吸了口气,告诉环视四周震惊到脸色煞白的钟玉书,“你爷爷说了,他……”

    南桑浅浅的呼吸了瞬,“他一语既出,钟家百门必从。”

    南桑握住钟玉书的手:“还我景家一个……公道。”

    南桑说完,眼前隐隐发黑,被气浪冲击的脑袋本是昏昏沉沉,突兀的,开始剧烈疼痛了起来。

    南桑昏倒在地。

    悠悠醒来的时候,病床边坐着方静。

    懵懂了一会,勉力爬起来,“你……”

    南桑嗓子干哑的厉害,就着眼睛通红的方静坐起身喝了口水。

    方静的儿子前天晚上发烧,带孩子来急诊输液,恰巧碰见了昏迷被送来的南桑。

    她本来没可能见到南桑,恰好守着南桑的是肖玉恒。

    俩人算是旧识,把方静放了进来。

    方静脸色苍白憔悴,“景深。”

    她像是憋了憋,却憋不住,呜咽一声哭了出来,“我后悔了,你放了景深,行吗?”

    南桑找方静拿秦旭的资料时,景深被逮捕的消息还没流传开。

    随着钟家出事,景深的事在民间闹的沸沸扬扬。

    “我这些天老是做梦,反反复复的梦见景深……”方静泪如雨下,“景深的小时候。”

    那天见面时间不长。

    方静把秦旭的证据,还有私自调查的江南景家的资料给了南桑后,因为家里有事,匆匆走了。

    再后,京市的天就这么变了。

    舆论的导向围绕的是钟家,但根源却是景深。

    方静不是圈里人,只草草打听到景深因为这桩案子,会板上钉钉的入狱,涉嫌金额太大,且和政府有关,起步二十年。

    别人不知道。

    但方静知道,景深是冤枉的。

    她给南桑的那些证据上写的清清楚楚,这些全都是秦旭做的。

    若是没有私自去查江南景家的资料。

    方静会感觉景深活该。

    她和南桑认识的时间不长,但真的觉得南桑不该被景深就这么毁了。

    但知道后再想起那些。

    夜夜难眠,反反复复的梦见江南景家资料上的景深。

    方静摸索到南桑冰凉的手握住,知道不该,南桑才刚醒,她家里人都被景深给杀了。

    还被景深按着进去判刑三十七年。

    但是被内疚和自责逼迫着,方静感觉自己快要疯了,“那天,是景深的生日啊。”

    景家三十一口,不管身处何处,在那晚齐聚景家老宅。

    是因为那天是景深八岁的生日。

    江南有旧俗。

    小辈出生满月的时候,该接受长辈的祈愿。

    景深是那辈唯一的男孩,还是老幺,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满月有过一次的祈愿,因为长大记不得了。

    瞧见邻居家里满月的婴孩,身边围满了来祈愿的亲眷。

    他也想要。

    景家的全部亲眷,在那晚来了景家,破格为八岁的景深祈愿。

    随后全家都没了。

    “南桑。”方静被自责折磨的尖瘦的脸往下,滚烫的眼泪从眼睫大颗大颗的落在南桑的手背上。

    方静矮身,额头轻抵南桑手背,“你放过他吧,好不好?”

    方静感觉南桑不会放过。

    景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南桑又何尝不是。

    她对她说的那些血粼粼的过往,触目惊心到让方静全身战栗不断。

    却还是抱着最后一点希翼来了。

    因为那天把资料给南桑后,南桑一目十行的看完后很平静。

    看着真的平静到了极点。

    甚至在方静走的时候,笑笑对她摆手说路上慢点。

    可方静在出了咖啡厅门再回首时。

    透过玻璃看到的南桑没有平静了。

    本在她手里的属于景深年少的资料从她指尖滑落在地面。

    而她本人从闲散的坐着,变成躬身朝前。

    手抬起,捂住了脸。

    方静不知道南桑那会在想什么。

    但却隐隐觉得。

    南桑应当是有感同身受的。

    因为她和景深一样。

    家破到成了这世上无处可去的孤魂野鬼。

    而景深比她的更早,也更疼。

    方静啜泣着哀求:“看在他放过你的份上,你也放过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