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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腰【又名:惜辞录】 第58章

    自皇后病大好后,沈惜辞便没再日日进宫了,皇后也不勉强,离宫时还赏赐了好些东西给她,沈惜辞也不推辞,将这些金银珠宝一并收入了自己的小金库。得闲后便成日待在府上捣鼓着木头玩意儿,还特意去请了个木艺师父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白缇和随衣知道自家主子这是在为二公子准备冠礼的贺礼。沈惜辞实在不知道该送些什么礼物才好,想来想去决定自己亲手做一支木簪,之前沈惜泽给她挽发时顺手将自己的玉簪给了她,后来沈惜辞还给他,他却不要了,说是沈惜辞刚回上都时自己未来得及准备礼物,是以那支玉簪就当做久别重逢的见面礼。沈惜辞便收下了,如今在沈惜泽的冠礼送他木簪应该也还算合适。

    五月初的气候已经开始有些闷热了,湖心亭中,沈惜辞着一身更加轻薄些的齐胸襦裙,浅绿色的罗纱轻盈透气,梳着一个垂挂髻,发髻用衣裙同色的珠翠点缀其中,清新明快,额间的碎发被风吹起,凌乱了几缕,白缇和随衣在旁边为她扇着风,沈惜辞专心致志地完成了最后几笔,一支做工还算合格的檀木簪子便做好了,看着自己的成品,沈惜辞满意地点点头,“不愧是我费了这么多日子的杰作!”

    “小姐真是厉害啊!奴婢跟了您这么多天眼睛看都还没看清楚呢,您就做完了!”随衣笑眯眯地夸奖,眼底里满是对沈惜辞的称赞。

    白缇也仔细地打量那根簪子,簪头处是一个小巧的狐狸头,眼睛处镶嵌着一颗红宝石,嘴巴微张,像是要咬人似的,簪子简约大气,倒是十分符合沈惜泽的气质,白缇感叹道:“瞧这雕琢,这纹路,简直栩栩如生。”

    沈惜辞看着两个拍马屁的小姑娘,心情甚佳,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随后把簪子装进了锦盒中,满满自信道:“走吧,把它交给二哥哥,让他戴着,一定能艳惊四座!”

    听到沈惜辞说出‘艳惊’二字,白缇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姐您莫不是这些天太专注了都忘了日子,二公子的冠礼还有两天呢。”

    沈惜辞觉得冠礼那天定会有很多人,沈惜泽收礼物都会收到手软,自己这礼物太小,届时怕不是要淹没在众多贵礼中了,反正早晚都是送,既然做好了,提前两日送了也无妨,便道,“无妨,反正迟早都是要送的嘛,现在送了,还可以让他看到我的诚意!”

    白缇和随衣拗不过沈惜辞,只好由着她去,两人陪着沈惜辞来到了沈惜泽居所——兰柏苑。

    秋水在院子里浇花,见沈惜辞来赶紧行礼,”奴婢见过三小姐。”

    “不必多礼,二公子呢?”

    “二公子在书房。”

    白缇和随衣在院子里等候,沈惜辞径直往书房走去。

    “两位姑娘站着累得慌,快些过去坐下等吧,到了这里便不必客气。”秋水很是热情地要将白缇和随衣拉到旁边的石桌坐下,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两人对视一眼,不动神色地打量着秋水,这丫鬟模样清秀,性格又颇为谄媚,顿时打心底里升起警惕,随衣很得体地笑了笑,“秋水姑娘不必忙活了,我看你院子的花还没浇完,你继续忙着,我们是做奴婢的,只需站着等候就好,主子让干什么便干什么,不敢逾矩。”

    秋水见两人不肯赏脸,随衣这话里话外还提醒她做奴婢的本分,脸上浮现一丝尴尬的神色,却依旧保持笑意,“自我伺候二公子以来,在这院里便比以前闲适了不少,平日里二公子也不叫我做什么粗笨的活儿,只是我们做奴婢的闲不下来,浇花这种事向来都是外院的姐妹们做的,我想着公子不喜外人入内院,便帮忙打理着,这内院就我一人,也是公子信任我罢了。”秋水说这番话时,表情很真挚,仿佛这句话就是肺腑之言一般。

    “秋水姑娘,我见那花有些蔫了,似乎很是缺水,要不你还是先继续浇花吧,随衣指了指花坛。

    “那你们慢慢候着,我就先失陪了。”

    两人齐齐点头,白缇暗暗地给了随衣一记赞许的眼神,小声嘀咕道,“这人还没爬上主子的床呢,就先充起主子的派头来了。”

    “嘘……慎言。”随衣瞪了白缇一眼,示意她注意周围环境。

    “二哥哥?”沈惜辞走到书房门口,抬手敲门,等到听到应答声才推门而入。

    沈惜泽放下书,看向进来的沈惜辞明媚含笑的模样,不禁勾唇道:“怎么这会儿突然跑过来找我,有何事吗?”

    沈惜辞半开玩笑道,“我这巴巴地来给你送贺礼了。二哥哥既然不喜欢那窈窈可就走咯?说着佯装作势离开的架势。

    沈惜泽失笑:“过来。”

    沈惜辞乖乖走到了桌案前,把锦盒递给了沈惜泽,“二哥哥过两日就加冠了,这是送你的贺礼,希望二哥哥会喜欢。”

    “我喜欢。”沈惜泽从沈惜辞手上接过木盒。

    “这好歹也是你妹妹我花那么多时间一刀一刀雕刻出来的,你看都不看一眼就说喜欢,也太敷衍了吧。”沈惜辞对他这个态度颇有些不满。

    沈惜泽闻言打开锦盒,一支粗糙中又带着些精致的檀木簪子出现在了视线里,虽然技法稚嫩,不过看得出已经在尽力做好了。顿时眼底闪过一抹讶异之色,显然没想到沈惜辞竟然会亲自动手为自己做贺礼,他拿着簪子仔仔细细地端详,挑着眉问道:“我看起来很像狐狸?”

    沈惜辞很是坦诚地点点头,“那不是二哥哥自己说的么,不过我觉得确实挺像的,长得像,性格也像。”

    “……”沈惜泽一时失语,这丫头果真是记仇,不过他并不恼怒,反而低声笑出声,“好,那就是狐狸,就当你在夸我了。”

    沈惜辞看了一眼外面还在忙碌的秋水,压低声音问,“二哥哥,秋水之前好歹也是大伯母的头等婢女,怎么到了你兰柏苑,天天把人家当粗使丫鬟?唉,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我方才进来就见她时不时地往书房张望,你到底怎么想的?”

    沈惜泽神情冷淡,漫不经心地道,“她若想回凝翠苑,我便也不会拦着她,回头只要跟母亲讲一声她便可回去。”

    “那当初不是你自己把人亲自选进兰柏苑来的,为什么不留她在屋内?”沈惜辞疑惑道,秋水虽然只是个丫鬟,但是比普通丫鬟伶俐许多。难道说沈惜泽真的有心悦之人了?仔细想想也觉得不对,沈惜泽是什么人,若是真有心悦之人,需要藏着掖着,但凡他喜欢,怕是没几个人反对吧。

    “你今儿是来给我送礼物的还是来给她求情的?”见沈惜辞一个劲儿地帮秋水说话,沈惜泽眉宇蹙起,黑着脸看着她,“都要劝我把她收入房中是么?”

    看他这表情,大抵是生气了,沈惜辞立即摇头,摆摆手否认道,“我可没逼你啊,我不过是好奇一问。今日来当然是给二哥哥你送礼物的,既然礼物送了,那我就先走了,你接着忙。”说罢便转身离开。

    沈惜泽莫名觉得胸口有些堵,看着离去的身影和站在原地的自己之间有如隔着一道天堑,却不知如何跨过。他低头摩挲着手中的木簪,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

    五月初八,是沈惜泽的生辰,也是加冠的日子。冠礼这日,沈惜辞总算再能和沈惜影短暂地相处一会儿,虽然薛府和沈府就隔了几条街,不过在这个时代,女儿嫁了人终归不好常常往娘家跑,是以想要经常见面还不是那么容易的。宫里皇帝和皇后也差人送来了贺礼,至于其余皇子公主们,只有穆炎来了,沈惜辞本以为穆晗绮也会来,但竟出乎意料没有来,估计是被穆述和崔惠妃拘在了宫里,不然以她对沈惜泽的爱慕程度定不舍得错过沈惜泽这样重要的场合。听穆炎说穆昭昨日被穆述罚去乾州戍边了,这一去也不知道多久,他离开上都时好像比较平静,毕竟后妃们没有一个是生母,如今连最能护着他的父皇都要如此严惩他,失去靠山后又有几个大臣愿意为他求情呢,大抵皇家亲情便就是这样的,在权力利益面前,血缘关系也变成了浮云。

    “窈窈,你看二哥哥今日是不是倒真像个大人了?”沈惜影摇了摇她的手臂。

    “嗯。”沈惜辞点点头。

    许久,在众至亲挚友的见证下,沈惜泽完成了冠礼,沈惜辞站在一旁看着,觉得今日的沈惜泽仿佛真的一夜之间成了个大人......

    不同于沈府的庄重肃穆,此时春月楼正是热闹喧哗,一片莺歌燕舞,酒肉飘香。

    “倾城姑娘,来贵客咯。”楼下小二吆喝道。

    “来了。”赵倾城回了一声,随后对着厢房内的人施礼道“二皇子,老板,你们慢慢聊,奴家去去就来。”

    “他走了?”

    “昨日便走的,不过这倒是在我的意料之外,也不知道父皇究竟是怎么想的,本以为父皇多少会因为此事收了他手中的部分权力,却不想竟直接把他暂时调离皇城。”穆韦皱了皱眉,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难道父皇真对他失望了?”

    钟寒舟并不认同这个猜测,穆昭从小养在穆述跟前,虽然表面看并没有对他有甚于其他皇子的偏爱,但是穆述绝对不会因此此次刺杀之事就这么把穆昭罚去乾州。“在下认为陛下或许也在借此事顺水推舟,让三殿下去乾州历练一番,同时还可暂时远离皇城的是非。”

    穆韦沉思片刻道,“这样说来父皇是已经发现真正的幕后主使不是三弟?”

    “陛下未必已经发现,说到底,三殿下确实派人想要刺杀二殿下您,只不过中途改了注意,这才临时调回了那些杀手。而最终下手的那批和三殿下买通的都是同一个组织---黑风堂内的人员,现在两批人都已经死无对证了,真要查很难查起。”

    “刺杀我的那批已经被你解决干净了,那三弟派的那些也是你杀的?”穆韦确认道。

    钟寒舟轻轻颔首道,“事发当日,在下料到陛下那边也肯定也会暗中派人调查,若是等三殿下买通的那批杀手回到黑风堂,要在整个黑风堂内找出全部的参与者就很难了,是以必须在半路截杀,只有这样,陛下那边才找不到人证,这事只能栽死在三殿下手上。”

    穆韦听此松了口气,“本殿就知道这事交给你就是万无一失。”

    “只是如今此事三殿下背了黑锅,皇后那边却毫无损失。”

    “皇后那边有沈家的支持,就算此时把真相公之于众也不见得会有多大损失。再者,穆昭在父皇心中比较重,所以还是得先对付他,虽说现在父皇还是对他存有偏袒之心,但刺杀的事儿终归让他在父皇心里留下了一个污点,这信任只能一步一步瓦解了。”

    钟寒舟闻言赞同道,“殿下所言极是。”

    “本殿那日去试探皇后,她应当也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查清了幕后主使便是她,穆昭背了黑锅,她也相当可见其成,恐怕现在还在暗喜本殿蠢呢,先让她们高兴一阵儿吧,等父皇着手削了沈家,皇后失去靠山,想要扳倒就简单多了。”

    钟寒舟慵懒地斜靠在窗边,折扇在手中微微摇着,神情冷淡地看向楼下的人来人往,眸光深邃难辨。

    “自照,你和沈家那小丫头走得很近?”穆韦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只不过见过几面,算不上相熟。”钟寒舟答道。

    穆韦显然有些不相信,“我本想着,若走得近些倒也无妨,或许必要时说不定还能用上一用。”

    “殿下以为沈氏一家都是傻子?”钟寒舟似笑非笑道。“那沈三小姐虽年龄小,却并不愚笨,她巴不得和我保持距离,殿下还是别费心机了。”

    “呵,你倒真是有趣。”穆韦哈哈大笑起来,“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如此便也好,如今你我可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若是和她走得太近,让她发现了蛛丝马迹,你我都脱不了干系。”

    钟寒舟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聊了一会儿,穆韦才想起今日出宫的另一件事,于是拍了拍脑袋,道,“瞧我,倒是忘了另一件事,本殿还得去夏府看看我那恪守宫规的未婚妻。”

    “那祝殿下早日抱得美人归。”

    “承你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