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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族之反骨雄虫是白月光 第11章 心乱

    *预警。

    小男孩精神不稳定,爱东想西想。

    真的不是性子扭捏婆妈,你们让让他吧。

    ——————

    黑发男生呆坐了一会儿,才拿起了餐叉。

    他低头打量了一下食物,眉头皱起一点,又很快松开。

    不知道为什么煮得惨白的肉片、好像被暴打过一顿才下锅结果被滚水烫得奄奄一息的蔬菜、白色中泛着诡异红色的汤……

    青涯鼻尖动了动。

    并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但是这个卖相足以让他胃口全无。

    他叹了口气,还是叉了片肉。

    没得挑,该吃还是得吃。

    肉片甫一入口,青涯眉头就抬了一下。

    居然还可以,就是煮得有点老了,肉质有些柴。

    他又尝了尝蔬菜,被那烂到堪称奇葩的绵软口感噎了一下。

    他默默把那盘菜推远了一点。

    收回上一句话,他还是有点挑的。

    青涯赶紧吃了口肉,压下喉间那股不适感。

    他目光落到那碗汤上时,视线晃了晃。

    白的,红的。

    一片昏然白茫中,那红色显得愈发刺目。

    青涯恍惚一瞬,觉得自己好像又忘了什么。

    是什么呢?

    他静静地盯着白汤上漂浮的浓稠的红,有点像没完全融化的牛油,又有点像……

    青涯喉间忽然泛上恶心感。

    “当啷!”

    他忽然拿不稳叉子,将它甩到了桌面上,一手撑住桌缘,一手捂住脖颈,弯身干呕起来。

    “呕——咳咳咳!咳!呕————”

    酸水呛到了喉咙,什么都吐不出来,他干脆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想要抑制住那种源源不断的作呕欲。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分钟,也可能是十分钟,爬伏在自己膝盖上的男生,慢慢直起了身。

    青涯抖着呼吸,目光无神,虚虚看向那碗汤。

    他想起来了。

    他怎么能忘了呢?

    他为了活,亲手杀了一个人。

    倒在雪地里的人影,双手摊开,一只手腕被他踩在脚下,另一只手腕则冒出汩汩鲜血,那血凝成了暗红色的血块,粘附在腕间,融入了雪堆里,一层一层,不停地、不停地被新涌的血冲刷。

    在那种情况下,没有人活得下来的。

    青涯手动了动,掌心摊开。

    白皙,纤细,柔软,看起来毫无危险性。

    就是这样一双手,取走了一条命。

    青涯眼里蓄着的泪如断线的珠,一颗一颗砸了下来。

    适可而止。

    他忘记了。

    他违背了这个原则。

    当时明明有别的方式摆脱挟制,他偏偏选了最血腥的那个。

    明明可以不杀人的。

    那个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好像什么都没想。

    不对,他想了。

    他想活。

    不管怎么样,他想活。

    所以在生命受到威胁的那一刻,他几乎是下意识的,选择以最快的方式救自己的命。

    以杀止杀,以命抵命。

    那个时候,他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居然就这么自然而然地、甚至感觉理所当然地,杀了一个人。

    不管那个人做了多少错事,他的生命都不该由他来终结。

    他应该被关进审讯室接受拷问,被正义制裁,而不是被他这么随随便便地弄死在雪地里。

    如果那个人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如果那个人身上还有值得利用的价值,有警方苦苦侦求的秘密……

    那他岂不是做错事了?

    要是当时他再冷静一点,再勇敢一点,是不是就不用手染血腥了?

    青涯掐了掐手心。

    有人曾对他说过,一旦手上沾了血,血腥气是不会轻易被洗掉的。

    它会浸染你的灵魂,伴随你的生命。

    如果没办法克制杀欲,那以后很可能就控制不了自己。

    有的时候,人是没法察觉到内心深藏的阴暗的。

    它不会时时冒头。

    但它存在于人的思维里,存在于人的行为指令里。

    脑海里偶尔会出现一些阴暗的想法,这无可厚非。

    可长此以往,“一些”,可能会变成“一”。

    人有时候的决断,就会带上无意识的恶意。

    哪怕那一瞬间,自己脑子里什么都没想,长期以来培养的潜意识都会先一步做出决定。

    青涯自己也没预料到。

    他那个时候到底为什么没克制住呢?

    果然,不管再怎么学乖,他的本质都不是个好孩子吧?

    他违背了别人的真诚教诲,辜负了别人的期望。

    他是坏孩子。

    青涯的眼泪流得愈发汹涌。

    原来他是这么阴暗的人。

    连杀人这件事都能做得这么自然。

    他明明可以不用那枚金属片。

    他明明可以不割断那个人的动脉。

    他还有很多方法可以反过来挟制那个人的。

    他偏偏下了杀招。

    原来他的脑海深处早就下了可以杀人的暗示吗?

    他要成杀人犯了吗?

    不,不对。

    那个人是个绑匪,肯定是个坏人。

    他杀了他算是为民除害。

    可万一呢?

    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就这样轻易取人性命。

    如果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他是不是也会用别人的命换自己的命?

    青涯越想越惶恐。

    他再次弯下身,用力捶着自己的头,崩溃地哭出声。

    不要!

    他不要变成那样的人!

    痛哭了一场,青涯突然感觉心里一空。

    他呆呆地趴在自己的膝盖上,眼尾湿红,泪痕遍布面颊。

    他怎么这么惨?

    好难过啊。

    好累啊。

    活着好累。

    杀人好累。

    哭也好累。

    他不想那么累了。

    为什么轶哥他们不在这里?要是在的话,他应该不会这么累了吧?

    这想法才闪了一瞬,青涯就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他吸着气,眼泪回流。

    他开始埋怨起自己。

    你怎么那么多事?

    你都二十岁了,已经很大了,别总想这想那的。

    为什么你还是这么不成熟?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像其他人一样优秀?

    为什么你总把希望放到其他人身上?

    青涯,你到底是谁呢?

    青家的少爷?

    只会躲在哥哥们身后的小废物?

    一遇事就要怨天尤人的阴暗爬虫?

    你不是你自己吗?

    你不只是你自己吗?

    现在也只有你自己了。

    所以,你现在应该怎么做呢?

    青涯黝黑无神的眼瞳转了转。

    活吧。

    还是活着吧。

    找不到他们,也要活着。

    如果他们不在同一个时空,那就更要活着。

    他们肯定希望彼此都好好活下去。

    所以,青涯,不要总是奢望别人来救你。

    你是你自己的救世主。

    杀了人,也没关系。

    如果你真的杀错了,那你就要承担起责任。

    他这算想通了吧。

    青涯想勾起唇角笑一下,没成功。

    他直起身,用餐巾擦干净叉子,开始吃起半冷的食物。

    发完疯,就该填饱肚子了。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他还是乖孩子。

    黑发男生面色平静地想。

    *

    桑坦看着检查报告,眉头紧蹙,手指摩挲着光脑腕带。

    斑路叹了口气:“别看了,看再久也没用。”

    桑坦不赞同道:“万一真搞错了呢?”

    “啧,”坐在他身旁的军雌换了个坐姿,“那位阁下的身体很健康。”

    “比起大多数雄虫阁下来说,的确很健康。”

    他补充一句。

    桑坦不解道:“那为什么黑发阁下无法与虫交流?”

    斑路:“谁知道呢?说不定是他自己不想说。”

    “不应该吧?他看起来那么乖,不像那种傲慢的虫。”

    “只看表面,当然看不出什么。”

    “……你讨厌他?”

    斑路眉梢一挑:“你从哪得来的结论?”

    桑坦抬眼看他,情绪不高:“那你刚才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斑路嗤笑一声:“表面意思啊,你不会以为我在骂他吧?”

    “他又没惹到我,我还不至于那样嘲讽他。”

    桑坦无奈地摇了下头,没再接话。

    “滴滴!”

    有谁的光脑响了一声。

    桑坦看向斑路。

    斑路回看他。

    两虫面面相觑,最后看向办公室最里侧。

    一头白金色长发的军官抬眸看来,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我的光脑忘记关静音了,声音太大了吗?”

    两虫赶紧摇头。

    阿图修又低下头。

    看完消息内容,他不由得挑起眉。

    与对方相互回了几条消息,他关了光脑,身子向后一靠,伸了伸懒腰,随意活动了下肩背。

    阿图修难得懒散地靠着椅背,他抬手打了个哈欠:“好困。”

    桑坦道:“上将,您从回来到现在都没休息过,真的不回去睡一觉吗?”

    斑路:“您得注意身体。”

    长官摆了摆手:“没事,我会注意的。”

    他转头看向窗外。

    尚未化尽的积雪反射着日光,光线带着冷意。

    阿图修闭上眼,捏了捏鼻根,神色有些疲惫。

    桑坦还是有些担心:“上将,您已经很累了,还是去休息吧。”

    阿图修摇头。

    “过几天就到帝城,到时候要做的事更多,现在闲不得。”

    他睁开眼看向下属,眼神带着一贯的暖意,平静又温和。

    “听说有位阁下与我们语言不通,翻译器准备好了吗?”

    斑路接了话:“边境这边找不到通用翻译器,只有军用的。”

    阿图修:“军用的也可以,能沟通就好。”

    桑坦吐槽道:“第一次见到有雄虫阁下戴翻译器,我以为只有外交官会用到。”

    阿图修笑了笑:“你不好奇是哪位阁下要用吗?”

    桑坦:“哪位?”

    阿图修:“黑头发黑眼睛的那位。”

    桑坦:“……?!”

    他睁大眼睛:“那位阁下醒了?什么时候?”

    斑路:“没多久。你的网络是跟元帅一个服务器的吗?延迟这么久?”

    桑坦大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错过了消息!!!”

    阿图修:“没事,你想去看看他吗?”

    桑坦顿了顿,还是放弃了:“算了,阁下们现在的精神状况都不算好,那位阁下才刚醒,应该不希望别虫去打扰他。”

    阿图修叹了口气。

    斑路耸耸肩,也没说话。

    听某只医虫说,那位小阁下脾气很好。

    是不是真的好,谁知道呢?

    总归他跟他们不会有什么联系就是了。

    不过,反杀了雌虫的雄虫?

    还真是第一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