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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芙游 第169章 戏精父女

    大理寺监狱,散发着潮湿与腐朽的气息。昏暗的牢房中,却有着一处别样的小天地,户部尚书周岳崇身处其中,犹如被时光遗忘的贵胄。

    他身着一袭虽稍显凌乱,却依旧不失华贵的衣衫,那质地精良的丝绸在微弱的光线下仍闪烁着若有若无的光泽。周岳崇的发丝微微散落,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额前,却更添几分不羁之态。狱卒为他准备的饮食丰盛而美味,精致的餐盘里摆放着色香味俱佳的菜肴,那鲜艳的色泽仿佛是从画中走出一般。旁边的酒壶精致小巧,散发着醇厚的酒香。仿佛他并非身处囹圄,而是在某座奢华府邸中享受着惬意的生活。

    他时而端起精致的酒盏,轻轻晃动,看着那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荡漾,而后轻抿一口美酒,醇厚的酒香在口中散开,他微微闭上眼睛,露出一抹满足的神情。时而夹起一块美味的菜肴,细细品尝,那悠然的模样,仿佛世间的烦恼皆与他无关。

    然而,这看似潇洒肆意的背后,却有着无法言说的无奈。四周的墙壁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他无法得知外面的风吹草动,不知道朝堂之上局势如何演变,也不清楚是否有人在为他奔走。他只能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里,独自徘徊,心中虽有万千思绪,却无从寄托。那曾经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尚书大人,如今却被困在这小小的监狱之中,不知未来的命运将走向何方。

    监狱的甬道中,寂静如死灰般笼罩着每一处角落。忽然,隐隐约约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那声音由远及近,仿佛是命运之轮缓缓转动的前奏。渐渐地,那声响愈发清晰起来,是脚步声,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

    周若芙迈着坚定的步伐缓缓走来,她每一步落下,都像是在这沉闷的空间中敲响一记重鼓。她脚蹬精致的绣鞋,鞋面绣着栩栩如生的花鸟图案,那丝线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细腻的光泽。鞋底与地面接触的瞬间,发出轻微的“哒哒”声。

    她的步伐不紧不慢,每一步的跨度都恰到好处,既显示出她的从容不迫,又透露出她内心的坚定。随着她的靠近,脚步声也越发清晰可闻。那声音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打破了这方沉寂之地的宁静,让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微微震颤起来。

    她的脚步声中似乎蕴含着复杂的情绪,每一步落下,都像是在诉说着她内心的故事,那故事里有过往的纠葛,有现在的困境,更有对未来的期许。前世,这条长长的甬道,她也曾走过。前世的楚靖十三年秋,永安侯被打入大理寺监牢,周若芙得知父亲入狱后,心如刀绞,焦急万分。

    那一天,她身着素色衣衫,发丝有些凌乱,面容苍白而憔悴,脚步匆匆地赶往监狱。监狱中弥漫着腐朽与绝望的气息,当她看到被囚禁的永安侯时,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永安侯满脸颓丧,眼神中却闪烁着一丝疯狂与算计。他看着周若芙,急切地说道:“芙儿,为父如今落难,朝政保持在那个阉狗手里,只有承南王能救我们永安侯府,芙儿,现在必须去找承南王。你与承南王世子有婚约,可如今形势危急,嫁他已然来不及了。为父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哪怕利用你的美色去诱惑承南王,不论如何,你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争取到承南王的助力,只有这样,我们侯府才有一线生机。”

    周若芙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她颤抖着声音说:“什么?父亲,你让我去诱惑自己的未来的公爹?这怎么可以?女儿怎能做出如此不堪之事?这般行径实在有违道德伦理。”

    永安侯却怒目圆睁,大声吼道:“道德伦理?如今侯府危在旦夕,你还顾得上这些?你若不去,我们全家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你想想,侯府若倒了,你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周若芙眼中噙满泪水,声音哽咽道:“父亲,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非要女儿去做这等肮脏之事?”

    永安侯脸色阴沉,狠狠地说道:“没有别的办法了!芙儿,为了侯府,为了你自己,你必须去。这是你唯一能救侯府的办法。”

    周若芙绝望地看着父亲,心如刀绞。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敬重的父亲竟然会逼迫她去做这样的事情。她的内心充满了矛盾与痛苦,不知该如何抉择。

    她转身跑回侯府,期望能从祖母那里得到一丝温暖与支持。然而,祖母也是一脸冷漠,同样逼迫她去爬承南王的床。周若芙绝望地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侯府,心中满是悲凉:“不!她周若芙做不出那样的事,她坚决不从!”

    大雨滂沱,周若芙毅然决然地来到晋阳公主的寝殿外。夜凉如水,周若芙单薄的身影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她心中怀着一丝希望,期望晋阳公主能看在往日自己伺候她的情分上,为父亲求情。整整一夜,她的膝盖早已麻木,泪水也早已流干。

    天亮时分,晋阳公主终于出现。可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怜悯,只有满满的厌恶与羞辱。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周若芙,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你是我身边的一条狗,还是一条惹人厌的狗,你父亲罪有应得,还妄想让我求情?简直是痴心妄想,实话跟你说吧,我不但不会为你求情,我还会知会教坊司,把你卖到最低贱的妓院,让你被千人骑万人压,谁让你自不量力,竟敢勾引我的暨哥哥,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肖想我看重的男人!”说罢,她一挥手,让人将周若芙拖走。

    周若芙收回了思绪,拭去了眼角的泪。

    当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声音仿佛变成了一种信号,让牢房中的周岳崇也不由得微微抬起头,心中涌起各种猜测和不安。

    刚从济阳回京的时候,周岳崇欲将周若芙接回侯府,那时周若芙刚被封护国郡主,她毅然决然地拒绝了周岳崇,如今那股余气在周岳崇心中尚未消散。

    此刻,周若芙站在牢房前,看着里面的周岳崇。周岳崇满脸怒色,那愤怒仿佛是燃烧的火焰,随时可能喷发出来。他摆出父亲大人的架子,眼神中尽是不满与责备。他的眉毛微微皱起,形成一道深深的沟壑,眼睛里闪烁着怒火,仿佛眼前之人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一个惹他不快的陌生人。

    然而,周若芙并未被他的态度所激怒。她微微抬手,身后的金钨和金风立刻呈上丰盛的酒菜。那些酒菜被摆放在精美的托盘上,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周若芙的姿态放得很低,眼神中带着一丝祈求。她轻声说道:“爹爹,芙儿知错了,求爹爹原谅芙儿吧。芙儿当时在皇宫大殿上也是一时意气,芙儿离京的八年来,爹爹对芙儿莫不关心,从未过问芙儿一句,芙儿是心生了怨怼呢,如今芙儿深知自己错了,女为父纲,芙儿不该怪父亲的。”那声音温柔而诚恳,仿佛能融化坚冰。每一个字都带着深深的悔意,那语气中的真诚让人动容。

    牢房中的周岳崇看着那丰盛的酒菜,又看着周若芙低眉顺眼的模样,心中虽有怒气,却也微微一动。他的目光在酒菜上停留了片刻,那美味的菜肴仿佛在诱惑着他。他又看向周若芙,看着她那期盼的眼神,心中的怒气渐渐平息了一些。他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没有立刻回应周若芙,只是那眼神中的怒意似乎稍稍缓和了一些。

    毕竟,在皇宫里当众出丑的场景仍历历在目,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轻易原谅。但看着周若芙那期盼的眼神,他的内心也开始动摇,如今他身陷囹圄,昔日官场旧交都避之不及,他若先借了“护国郡主”的势,说不定还能早点脱身。

    牢房之中,气氛微妙地流转着。周岳崇凝视着周若芙,那原本满是怒意的眼神渐渐有了变化。他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有犹豫,有思考,也有一丝期待。他深知自己如今的处境尴尬,被困在这大理寺监狱,既不受审又无人看管,看似潇洒肆意,实则前途未卜。

    短暂的沉默后,周岳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脸上的怒色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温和。他微微叹了口气,缓缓降下了身段。

    “芙儿,为父也有不当之处,为父也曾思念芙儿,夜不能寐,但是碍于公务繁忙,实在是无暇顾及你啊。”周岳崇的声音不再生硬,带着几分柔软。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慈爱,仿佛瞬间变回了那个疼爱女儿的父亲。每一个字都带着深深的情感,那语气中的温柔让人感受到他内心的变化。

    周若芙见状,心中微微一动,立刻配合着周岳崇,脸上露出感动之色。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那泪光仿佛是清晨的露珠,晶莹剔透。“爹爹能体谅芙儿,芙儿欣喜万分。”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激动与喜悦。

    于是,父女二人便开始假情假意地父慈女孝起来。周岳崇端起酒盏,轻抿一口,感慨道:“芙儿,为父如今身陷囹圄,才知亲情之重。”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感慨,那表情仿佛是经历了岁月的沧桑。周若芙则乖巧地回应着:“爹爹放心,女儿定会想办法救爹爹出去。”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那语气中的决心让人相信她一定会全力以赴。

    在这阴暗的牢房中,他们的话语和表情看似真诚,却又处处透着虚假。他们都清楚彼此的心思,却又不得不维持着这表面的和谐,为了各自的利益,在这尴尬的处境中演绎着一场父慈女孝的戏码。

    “爹爹能否给芙儿提供一些线索,好让芙儿早日为父亲洗脱冤屈啊。或者爹爹可否有看中的心腹或者是挚友,同芙儿一起调查,芙儿一人之力,恐是无从下手啊。”周若芙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

    周岳崇的脸上爬上一丝警觉,心中暗自思忖:“莫非这臭丫头是谁派来的说客?”但是转念一想:“量她也没那么大的本事,区区商贾贱女肚子里爬出来的贱种,无非是在那些穷鬼百姓里有些无用的名声。”

    “芙儿,你应知爹爹的为人,爹爹对皇上忠心耿耿,怎会中饱私囊,更何况是贪墨军饷?是有心之人故意陷害,爹爹为官清廉,至于挚友也是没有的,爹爹从不结党营私,都是官场范范之交,无可托付之人啊,话说真是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啊,往日那些同僚对爹爹都是巴结讨好,如今看我入狱,皆唯恐避之不及啊!”周岳崇一边控诉,一边拭去眼角那并不存在的眼泪。他的表情痛苦而无奈,那语气中的悲愤让人感受到他的冤屈。

    “爹爹,芙儿当然了解您的为人,也知你定是被阴险小人陷害,但是芙儿需要收集证据,如今皇上只是将爹爹收监,可是如果证据确凿,皇上也保不了爹爹啊,芙儿的护国郡主府和爹爹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芙儿定然全力以赴,找出陷害爹爹的幕后真凶,可是爹爹也要对芙儿知无不言啊,爹爹若是信不过芙儿,那芙儿真的是太难过了!”周若芙也哭泣起来,泪滴涟涟,梨花带雨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她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那悲伤的神情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悯。

    门外等候的金钨和金风都为自家小姐和周侯爷感到汗颜。金钨把头靠在在金风耳边低声咕哝:“还是咱们郡主的演技是更胜一筹啊,哭得好真切。”

    金风冷不丁敲了金钨的头,眼神中带着责备:“不可乱说,小姐也是为了……为了我们郡主府。”她们站在那里,看着牢房中的父女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