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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芙游 第180章 跟踪汪玉

    万籁俱寂、夜深人静之时,东宫宛如一头酣眠中的庞然巨兽,悄然无声地蛰伏着。

    偌大的宫殿内,只有太子孤身一人静坐其中,周遭被浓烈到令人窒息的酒气所笼罩。此刻的太子,双眸迷蒙且饱含痛楚之色,右手犹如铁钳一般死死攥紧酒杯,似乎唯有此物才能成为他心灵最后的倚靠和慰藉。

    时光倒流至八年前,那屈辱的一幕宛若挥之不去的梦魇,频繁地在太子脑海之中闪现。那天,命运的齿轮无情转动,让他无意间目睹了母后与权倾朝野的承南王之间那丑陋至极、难以启齿的场景。

    他的母后,原本是世间最雍容华贵、贤良淑德的女子,可她,竟然不惜以美色去勾引承南王,以为自己攫取至高无上的权力。她的眼眸里充盈着无尽的贪欲和狡诈心机,与平素里那温婉贤淑、慈爱有加的模样简直大相径庭!

    太子瞪大双眼,满脸惊愕之色,整个世界瞬间崩溃瓦解。一直以来,他都视母后为世间最为高贵、圣洁的女子,宛如高不可攀的神只一般。可如今,眼前的事实却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敲碎了他心中的信仰之塔。

    自那日起,无尽的苦痛如毒蛇般盘踞于他心底,深深扎根并且逐渐蔓延开来。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但那颗痛苦的种子非但没有消逝,反而愈发茁壮生长,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他原本纯净无暇的灵魂。

    更为令人痛心疾首的是,曾经令他敬爱有加的母后,竟不惜利用承南王与定西王二人对其年少时的倾慕之情,制造纷争,煽动定西王起兵谋反。又在时机成熟之际,毫不留情地痛下杀手,夺去了定西王的性命,顺势夺取了其所掌控的龙武军。

    在这场权力斗争的旋涡之中,太子亲眼目睹了母后在两位王爷之间左右逢源、游刃有余的手段。

    皇后最终舍弃了定西王,而保全承南王,无非就是看准了承南王性格鲁莽冲动,相较之下更容易被操纵罢了。当年,承南王还是一个风华正茂、英勇无畏的青年才俊,明亮炽热的眼眸里满溢着对皇后的尊崇与挚爱。

    太子面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无物,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他颤抖着手,紧紧握住酒杯,然后毫不犹豫地仰头一饮而尽。接着又是一杯、两杯……他就这样不停地灌着酒,似乎想要把所有的烦恼和痛苦都淹没在那浓烈的酒精之中。

    每一口酒下肚,都会带来一阵灼热的刺痛,他只想让自己沉醉其中,可是,那一幕幕可怕的场景却如同鬼魅般缠绕着他,挥之不去。无论他怎样努力,都无法逃脱这段噩梦般的记忆。

    曾经温柔善良的母后,如今却变得如此陌生和冷酷无情。她的所作所为让太子感到无比的痛心和失望,甚至开始怀疑起这个世界是否还有真爱的存在。在这一刻,太子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孤独无助。

    夜已深,万籁俱寂。

    整个宫殿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只有太子房间里传出的阵阵叹息声打破了这片宁静。他默默地坐在窗前,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心中满是迷茫和困惑。

    五更过后,一片漆黑,街道如同被一层厚重的幕布所笼罩。

    在这片黑暗之中,有一道若隐若现的魅影在急速穿梭。这道身影正是锦衣卫指挥使汪玉,此刻的他经过乔装打扮,脸上粘着浓密的胡须,看上去宛如一名神秘莫测的江湖侠客。

    他的身姿矫健敏捷,如同猎豹一般轻盈灵活。在错落有致的房屋和茂密繁盛的树木遮掩之下,时而显现出他的身影,时而又隐匿于黑暗之中。就这样,汪玉小心翼翼地向前潜行着,最终停在了一条幽静无声的巷子深处。

    汪玉身后不远处,锦衣卫副指挥使陈男犹如幽灵一般亦步亦趋、悄无声息地紧跟着。陈男身材高大挺拔,但动作却极为轻巧,行走之间竟然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始终牢牢地锁住前方汪玉的背影,不敢有片刻松懈。

    待到确认周围环境安全,并无他人跟踪监视之后,陈男加快脚步迅速上前几步,然后单膝跪地,神情恭敬地说道:“卑职参见督公大人。”汪玉眼神警觉,宛如一只狡猾的狐狸,低声回应道:“长话短说!”

    听到命令后,陈男立刻站起身来,伸手入怀,取出一封用黄色绢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密信,并将其毕恭毕敬地递到了汪玉手中。

    汪玉接过密信,缓缓展开,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清晰可辨,这是皇帝给汪玉的密信。

    仔细阅读完信之后,汪玉心中已然明了——此次任务乃是要他们将计就计,深入调查隐藏在背后操纵一切的黑手;同时还要故意制造出皇帝这边实力受损的假象,冷眼旁观各方势力相互厮杀角逐,以便从中谋取最大利益。

    汪玉微微颔首,神情严肃起来,仿佛肩头压着千斤重担一般。他深吸一口气后,用低沉而坚定的声音说道:“陈男,此次行动至关重要,你们务必小心谨慎行事,绝不能让任何蛛丝马迹逃过我们的眼睛!”

    陈男连忙恭敬地拱手回应道:“请督公放心,属下自当全力以赴,不敢有半分懈怠。”说完,他稍稍挺直身子,开始详细禀报自己所查探到的情况。

    “属下日前探查了裴家旧址,那座昔日辉煌的府邸如今已是一片荒凉景象,历经岁月沧桑的洗礼,处处呈现出荒芜和破败之态。断壁残垣之间,野草肆意生长,宛如无人问津的荒野。然而,就在这片荒芜之中,我们的密探还是捕捉到了一些异样之处。”

    陈男顿了顿,继续说道:“经过勘察,我们发现地面上的杂草明显有被人为清除的痕迹,原本隐藏其中的部分石板路得以重见天日。那些残破不堪的房屋,尽管外墙剥落、门窗朽坏,但屋内却显然经过一番精心收拾。尤其是在一间光线昏暗的房间里,探子们找到了一块无字牌位。这块牌位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四周的尘埃像是被刻意清扫过似的,一尘不染,种种迹象皆表明,此处定有人时常前来祭奠。”

    陈男轻声说着话,同时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小牌位。这个牌位体积颇为小巧,仅仅只有成年人手掌般大小,但制作得十分精致。

    他双手捧着牌位,递到面前之人跟前,恭敬地说道:“大人,属下实在瞧不出其中有何异样之处,所以索性就直接带回来呈交大人您亲自查看了。”

    汪玉目光如炬,紧紧盯着眼前的这块小牌位。只见那牌位虽小,却是用上等的金丝楠木精心雕琢而成,其表面的纹路简约而不失优雅,散发着一种高贵大气的韵味,显然绝非普通之物。此时此刻,无数个疑问涌上心头,让汪玉不禁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

    “到底是什么人一直在暗中默默守护着裴家的那段过往呢?此人与裴家之间究竟存在着何种渊源?”这些问题如同迷雾一般萦绕在汪玉脑海里,挥之不去。

    一旁的陈男同样眉头紧锁,似乎也在苦苦思索着答案。沉默片刻后,汪玉终于开口打破僵局,他将手中的牌位交还予陈男,并语气坚定地下达命令:“你立刻把这块牌位送回原处,务必安放妥当,不得有任何差错!另外,增派更多人手前往裴家老宅周围严密看守,绝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陈男连忙应诺,“卑职明白,卑职已调遣了一批精干力量,全天候在裴家老宅附近蹲点守候,确保万无一失。”

    汪玉紧紧地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一丝惋惜之色,缓缓说道:“我这边的进展十分不顺利!这一次,我还是未能成功拦住那个狡猾的白暮,当我赶到的时候,那里早已人去楼空,不见半个人影。”

    “大人勿要忧虑,白暮再厉害,他也只是一介书生,我们锦衣卫定会把他揪出来。”陈男说完就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好像他话里的意思是,督公现在连一个书生都抓不到了,于是急忙低下头掩饰着内心的不安。

    汪玉神色凝重地转头看向陈男,语气严肃地嘱咐道:“记住,不要小看书生,千万别掉以轻心,谨慎行事!对了,尤其是要格外留神,千万不能被莲夫人察觉任何异常。同时,也要时刻保持警惕,严密防备郡主那边可能出现的变故。”

    听到这番话,陈男便不自觉放松了下来,自从督公和莲夫人重逢,脾气和性情都变得特别好,再不是那个喜怒无常的冷血杀神了。

    可是陈男也不禁心生疑虑,满脸困惑地开口问道:“督公大人,这些年来,您一直默默地为莲夫人付出,不辞辛劳地为她做了那么多事,暗中派遣人手守护着她的安全,甚至对郡主也关爱有加,像对待亲生女儿一般。既然如此,您为何迟迟不肯与莲夫人喜结良缘呢?以属下之见,您分明早已将她们母子视作自己的亲人,况且如今您不是已经与郡主合作了吗?那又何必对郡主如此忌惮,甚至还要提防莲夫人呢?”

    “郡主之才,天下共睹,其聪慧机敏、才情过人,实乃罕见。如此人物,岂会心甘情愿效忠于当今圣上?再观那蒋家,财富堆积如山,堪称富可敌国。然而,究竟是谁站在她身后撑腰呢?”汪玉双眼猛地一缩,声色俱厉地呵斥道:“切记,不该你插手之事切勿多嘴!吾等必定舍生忘死,忠心耿耿地报效皇上。至于与她的合作,也仅仅局限于彻查旧都破城一案而已。”

    陈男听闻此言,吓得赶忙低下头去,战战兢兢地说道:“督公息怒,卑职知错!”

    汪玉见状,轻轻叹息一声,语重心长地说道:“陈男!你是我的手足兄弟,我们一同历经无数次生死考验。四下无人之际,我们只需以兄弟相称,不必拘泥于那些繁文缛节。现今这个世道混乱不堪,你我皆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角色罢了。能够安然无恙地活下去,并守护好自己所珍视之人,已然是莫大的幸运。所以,千万不可麻痹大意,对任何人都不能放松警惕。”

    陈男听后,内心顿时涌起一股暖流,他再次恭敬地拱手行礼,郑重其事地回答道:“大人请放心,卑职定然谨小慎微,绝不辜负大人的期望和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