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篱笆院里见南山 四十、撬锁

    她透过门缝往院里瞧去,见两个佝偻着背的老头正在正厅房门口,手里不知拿着什么冲门捣鼓着。

    戴着草帽那老头不耐烦的催促,“诶呀你到底会不会开锁啊!再折腾天都黑了。人万一回来了,咱俩肯定没好果子吃!”

    被催促的老头冷哼一声。

    “你当我是你啊,点都不踩就莽着上?我足足盯了三日!三日,都没见人出来进去,只有那新嫁进来的来找人,每回都找不见。那丫头指定是出山去了!出去了还落个锁在这儿,里头铁定放了好东西!再说,这锁也不赖,撬下来还能自家用咧!”

    草帽老头白他一眼,“就她那儿穷酸样,能有什么值钱玩意儿?我说,别白费这功夫了,还不如咱俩出山去偷来的划算!”

    “要出你出,我可不出,那山里什么豺狼虎豹没有啊?我才不出去,我偷些值钱的同孙货郎换吃的,他也不晓得我东西哪来的不是?”捣鼓钥匙的老头动作停下,反倒叉腰跟那草帽老头争执了起来。

    草帽老头:“呸,没出息,窝在这穷山沟里五六年了,我就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早知道不逃进来了。”

    他说着说着啐了一口痰在地上,气的把草帽也扯了下来。

    “不进来你能去哪儿,去蹲大牢啊?”

    ……

    不再凑在门缝听他们争执,李竹转身倚在墙边,拿出斧头与柴刀,一手一个,就这么沉默着站在夕阳下,半边脸隐在黑暗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云也乖巧的蹲坐在她脚边,无聊的用尾巴驱着蚊子。

    不知是该感叹李竹带来的锁好,还是这两个小偷的手艺差,最终他们也没撬开锁。

    锁撬不开,撬锁的老头气急败坏,寻了半块砖石就往上砸,锁没坏,就是坑坑洼洼的,配上破旧的门,更显得这屋子凄凉。

    在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后,李竹听见他们骂骂咧咧的往院门走来。

    两人还在互相指责着,谁都没瞧见默不作声的李竹。

    看见他俩走出院门,李竹起身跟上,毫不掩饰自己的脚步声。

    白云只仰躺在墙边,翘起只脚舔舐,既不做声,也不跟着。

    草帽老头警醒些,拉住那撬锁的老头,“你有没有听见脚步声?”

    撬锁老头被他这话说的打了个寒噤,仔细听着,“没有啊。你可别吓我。”

    草帽老头想回头看看,脖颈上突然被抵上个冰凉的物件。

    他垂在一旁的手有些发颤,“谁,谁啊?”

    撬锁老头下意识回他道,“什么谁啊,哪有”

    话还没说完,他的脖颈上也被抵上东西,锋利冰凉,是刀!

    李竹的柴刀跟斧头把两人的脑袋怼在了一块儿,瞧见两个脑袋都发着抖,她轻笑出声。

    还以为这两个小偷多么身经百战、技艺娴熟,原来只是两个胆小鬼啊。

    原本因为他们撬锁而不美妙的心情好转了些,但李竹拿着刀的手却更稳,从前在家,重活累活做多了,自然手劲也练了出来,她杀鸡宰猪的时候,也是这么下刀的。

    原本她不想追究这两人的,左右屋子里也没什么值钱的,就当没瞧见把他们放走也未尝不可。

    可听着他们砸锁的动静,李竹想起自己从前在家,也是这样忍着、视若无睹着,强装着要把后娘的刻薄与亲爹的冷漠当一阵风,可即便这样,也常常会挨打。

    后娘上手又掐又打的时候,她挡着脸,就会被打的更凶,她还手,后娘就会又哭又闹的唤她爹出来,让她爹用竹条抽她。

    渐渐地,她不想说话,不想还手,后娘打她就像打块木头,也就不乐意浪费力气了,无休止的辱骂便开始了。

    她爹没让后娘怀上个孩子,李竹又一日日大起来,后娘就愈发看她不顺眼。

    李竹想,就这样吧,左不过就是这个命了。

    可她凭什么就该是这样的命?这样忍让、逆来顺受的命?

    她摆了爹跟后娘一道,她从张府捡回一条命,她从大山里逃出一条生路,她得了意外之财,她可以有新的活路了,她凭什么还要忍?

    李竹面无表情的把两把刀抵的更紧,两个脑袋几乎是贴在了一起。

    草帽老头颤抖着,身后这人是个女的,他听见她笑了!

    他张了几次嘴,感受到刀划破皮肉,冷汗更是不停从额角滑落,“姑,姑娘!饶命啊!”

    撬锁的老头阴着脸,手慢慢挪到腹前,这天黑,月亮也还没那么亮,他动作快些,夺刀反杀也未尝不会成功,不过一个娘们!

    李竹身量高,站直了身子比这两个老家伙还高半个头,这老家伙的小动作尽在她眼底。

    她悄无声息的把草帽老头脖颈边的刀挪开,怼了怼他的肩膀。

    这老头一僵,这是,这是什么意思?放他走?

    李竹不大耐烦的轻推了他左手一下,见他还没反应,抬脚狠狠一踹,一声惨叫声后,那老汉摔出去老远。

    李竹瞧着,他那两条腿倒是稳当,踉跄着跑的还挺快,头都不回。

    撬锁老头被这变故惊的愣了一下,就这么一下,李竹左手的柴刀被反握,抵在了他下三寸。

    闪着寒光的刀刃向上,尖头对准,脖颈边的斧头分毫未让。

    “想夺刀啊?那试试你的手快,还是我的刀利?”这个时刻,李竹反而生出一种“不畏生死”的痛快。

    这撬锁老头不以为然,此时反倒哼笑出声,恐吓起李竹,“你若是在这儿把我伤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你若是心狠些把我杀了,你当这南山村还能容得下你吗?”

    他自觉李竹没这么大的胆子,这南山村的人都各有来路,可一旦进来了就安安分分,即便是在外头威风八面的人物,来了这儿也不再做杀人灭口的狠心事。

    这说明村里肯定有大人物,他们忌惮这人,才克制自己,不再作恶。

    他也没做错什么,说是来偷盗,可偷了吗?没偷。

    这娘们想伤他,还不够格!

    李竹沉默片刻,她不是想杀人,也没杀过人,只是想借由这两人给其他人看看,她不是个好欺负的,不管她是在家还是不在家,只要是她的地方,就不要来沾染。

    那老头神色自得,自觉已经吓到了李竹,还在开口劝道,“你现在把我放开,咱俩权当这事从未发生,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啊---”

    话还没说完,老头被踹倒,人还没落地,李竹斧头的刀背就落了下来,狠狠的敲在他膝盖上。

    趁着这老头痛的不行,李竹往他嘴里塞了一把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