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篱笆院里见南山 一百九十、采风

    聊过几句,三人齐进门。

    胡小英在里屋卧房里,喻霄不好进去,只在门外跟兰采林玩。

    李竹同刘呦一进门,就嗅到血腥味,她揉揉鼻子,把异样掩下。

    胡小英的床边是个木摇桶,里头铺上厚厚晒好干净的稻草,又加上棉布,刚出生的小娃娃此时就在里头安睡。

    兰云正坐在摇桶边瞧孩子,胡小英则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似是睡着了。

    两人迈进屋的脚刚落地,胡小英睁眼。

    李竹就着窗户照进来的光仔细看她,圆脸都消瘦许多,双颊不复红润,显见是受了大罪。

    胡小英浅笑着挪起来,刘呦赶紧去扶起她靠着床头。

    兰云起身拿个棉布做的小帽子给她戴上,又给她披了件外衫。

    待她坐稳,刘呦、兰云才放心坐下来,李竹罕见的沉默,只看着摇桶里闭眼睡得正香的小娃娃。

    胡小英见她那样,笑中带着自得,“怎么样,我闺女好看吧?”

    李竹点头,抬眼问她,“孩子取名字了吗?”

    胡小英笑容更盛,“我跟兰生都是俗人,想的都是敏啊婷啊之类的名字,倒不难听,可总觉得不好,还是姑母拍板定下的名字好听。”

    李竹调转视线看向兰云村长,刘呦也好奇的扭过头。

    兰云伸手摸摸小娃娃的被子一角,眼神温柔,“她叫采风,跟着采林的字辈来,盼望她长大像风一样自在随心。”

    采风,兰采风。

    李竹在嘴里念了两遍,也觉得好听。

    这时,原本安睡的婴儿像是被她们的说话声吵醒,睁开惺忪的眼睛。

    如兰生所说,这娃娃确实好看,那双眼睛跟胡小英简直一个模样。

    李竹把进门前喻霄给她的木盒从挎包里拿出来,木盒打开,长命锁就闪了一下胡小英的眼。

    李竹摇着长命锁的铃铛,吸引小婴儿的注意,“采风,小采风,看这儿。”

    咿咿呀呀的娃娃刚出生三天,迷蒙的眼睛好似一日比一日明亮,此时已经能看清李竹手上发着声响的东西。

    小采风嘴一瘪,就要哭,李竹却眼疾手快把长命锁放在她的襁褓里。

    兰采风突然就不哭了,看着凑到自己面前这位姨姨的脸,一双眼睛还有些懵。

    胡小英:“竹儿,你给的是长命锁?”

    她看见的好像是银色,银子的?

    李竹点头,“我跟喻霄合买的,不大的银锁,就是给采风压祟护身的。”

    刘呦顺势接话,“等风儿满月,我再给她送一个来,她喜欢哪个就戴哪个,两个都戴脖子上都成。”

    胡小英无奈,“那她这小脖子岂不是得压垮了?”

    李竹调侃道,“就是要多挂些,我们风儿将来才平安顺遂、大富大贵!”

    胡小英还有些虚弱,轻咳一声,“姑母还给了风儿一颗虎牙挂在手上,你们的银锁又来,我看呐,往后老虎都不敢近她的身!”

    兰云:“有威风在,也不会让其他老虎近风儿的身。”

    实际上一山不容二虎,这方圆百里的山林里,如今也只有威风一头大老虎。

    威风的母亲也在山林长大,爱出山玩耍,不知何时结了伴侣怀上虎崽,是在南山生产的。

    老虎一家有了虎崽后,就把小威风撂给兰云,夫妻俩自去另找山林称王称霸。

    威风的母亲离开后,兰云身边只有一颗它的乳牙做纪念。

    兰生的哥哥叫兰虎,兰虎夫妻俩去世后,兰云怕小小的兰采林有什么意外,把虎牙给了侄孙护身。

    如今兰生的女儿出生,兰云给的那颗虎牙是威风的乳牙,还是威风小时候在山里玩,不知怎么弄掉的一颗,叼回来吐给兰云,她保存至今,又传给了侄孙女。

    ***

    从胡小英家回来,山间薄雨落下,雨雾太多,瞧着还像白日,谁知走出屋子站在云下,就感受到细密雨水往脸上、头上扑。

    喻霄在兰生家借了一把雨伞,走在李竹左侧,刘呦还在胡小英家闲话。

    他见李竹神情有些郁郁,关切问道,“她们没收下长命锁?”

    李竹摇头,“收了呀,小英姐还挺高兴呢。”

    喻霄转头看向飘扬的雨珠,“可你好似不大高兴。”

    李竹抿唇,想起胡小英屋里挥散不去的血腥味,想起她苍白的脸色和消瘦的面庞,想起她说话时不复从前的中气十足。

    李竹:“我只是有点心疼小英姐,又有些害怕。”

    喻霄站定,李竹也随之站在伞下。

    喻霄低头端详李竹,看的她不自在的掩下目光,才轻叹一口气,躬身轻轻拥抱了一下面前不安的姑娘。

    回复的声音很郑重,喻霄脸上的神情也十分认真,“我企盼与你有一个家,也梦过咱们生儿育女、阖家圆满的景象,但是”

    他换了一只手撑伞,右手挽住李竹的手臂继续往家走。

    李竹顺着他的动作在雨中漫步,抬头目视前方,“但是什么?”

    喻霄没有回答但是后面的话,只是换了个话头,接着讲道,“不瞒你说,我娘在生了我之后,还有过两个孩子。一个弟弟还在胎里就落了,还有一个已经生了下来,却不满百日就夭折。”

    两人走到了李竹家门前,喻霄收伞,用伞头推开院门,又把伞撑开,护着李竹往厅堂去。

    他静静说道,“娘她落胎后,在床上休养大半月,才把流失的气血补回来。第二回生产,我躲在门后,守了两个时辰才听到婴儿啼哭,在那之前听到的都是她撕心裂肺的叫喊。”

    “我不是女子,不能诞育子嗣,但作为旁观者,我知道那是多大的勇气,也明白你们得受多大的苦楚。”

    两人已经走到正屋,他与李竹一同坐下,抬眸直视李竹,“竹儿,生不生子,都由你决定。若不想生,避子的法子我会去寻,避子的东西我来用。若想生,咱们也必得做好万全之策,生子如过鬼门关,我没法想你若是因为这个有任何不测,我该怎么办。”

    话到最后,喻霄的尾音有些颤抖,李竹伸手安抚的握住他的手,她刚刚还惶恐不安的心好歹算是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