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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队长,我们聊聊 第106章 黔南之行

    姜柠离家出走的原因,差不多清楚了,她一直在攒钱,想去美国,化妆品是她做伴娘和礼仪的兼职,经常需要自己化妆,所以慢慢学的,首饰不是她买的,是给有钱华侨的女儿当伴娘时,人家送的。

    一天后,法医确定在售楼处现场找到的头发,dna与谢尧吻合。

    审讯室里,谢尧承认与冯子慧在咖啡厅见过面,是冯子慧主动联系他,要谈谈让谢文山自首一事,谢尧不敢相信父亲做过这么多龌龊之事,当即认为她在要挟,不欢而散。

    他不承认杀死冯子慧,但证据面前,他承认谢尧对姜柠做过的事:“平安夜前几天,我打篮球,腿骨折,在医院做手术,住了几天院,后来恢复得好,原定二十六号出院,提前到二十四号下午,我爸当时在开会,电话没接,是我妈接我回家的,吃完饭她就回单位值班,我自己在家,我爸以为家里没人,把姜柠带了回来。”

    谢尧当时在自己卧室,关着门,外面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那天下小雪,姜柠衣服好像是弄脏了,我爸送她回家,她家没人,又没带钥匙,我爸就提出,找件衣服给她换,让她在我家吃完晚饭再说。”

    他当时也只是觉得谢文山对姜柠态度很随和,问她喜欢吃什么,喜欢听什么音乐,学习累不累。

    “开始没觉得不对,他平常在学校也是这么关心学生,后来……”

    谢尧难以启齿,手抵住额头:“我听见姜柠突然问了句,谢校长你要做什么,然后我爸就让她,过来点,再过来点,慢慢的姜柠声音就慌了,她在叫,在挣扎,我知道情况不对,就开了门。”

    温文庆负责审问他:“你看见了什么。”

    谢尧:“我爸把她压在地上,姜柠身上穿的裙子,就是冯子慧死时穿的那件,我没参加过周岭妈妈的葬礼,不知道孟阿姨穿过同样的裙子,但当时是冬天,他给了姜柠一件夏天的裙子,确实很奇怪。”

    “后来呢。”

    “因为我的出现,我爸和姜柠都很震惊,没有再继续,属于未遂,姜柠跑了,她走的时候拿着自己的书包、外套,裙子没换下来。”

    温文庆问:“也就是说,那条裙子,被姜柠穿走了。”

    “对。”

    “当时是几点。”

    “九点过五分,我刚出院,原本已经想睡了,如果不是听见姜柠喊救命,我就不会出去了。”

    “你当年为什么没有告诉警察。”

    谢尧表情如枯死的木头,极浅扯了一丝笑:“因为在那天之前,他在我心里,是一个好父亲。”

    在谢尧眼里,谢文山是一个有能力给予儿子无忧生活,且尊重他、支持他梦想的父亲,是他的靠山。

    他有如今的成就,谢文山功不可没。

    后来在谢文山的恳求下,谢尧答应替他隐瞒:“他说这是他唯一一次,以后也不会再犯。”

    “荒唐!”温文庆怒道:“周岭的妈妈要怎么解释,周岭十二月初,因为你父母的争吵,得知自己身世后,从家里搬走,你会不知道?”

    谢尧深深垂头。

    谢文山和孟晓苒的关系,一直是张芳在暗中调查,从老同学、故交、甚至两情相悦过,谢文山都是既没承认,也没否认:“他和孟阿姨当年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我不知道,周岭可能也不知道。”

    不管怎么说,当时十八岁的谢尧对谢文山的为人心存侥幸,替他撒了一个谎,后来便要用无数的谎话去圆。

    现在知道谢文山是惯犯,谢尧信念彻底崩塌:“是我对不起姜柠,我愿意接受法律制裁,但我没杀冯子慧,这罪我不认。”

    这时,于志嘉敲门:“温队,谢文山认罪了。”

    谢文山突然认罪。

    他承认杀了冯子慧,因为冯子慧的证据对他构成威胁,网约车司机看到的人影并不是谢尧,是他错穿了谢尧的衣服,头发可能是粘在衣服上面,留在现场的。

    裙子应该是姜柠离开后没多久,就换下来,扔在他家附近还给他,谢文山是翌日一早捡回来的,他说他喜欢姜柠,也喜欢冯子慧,皆因她们与孟晓苒有极为相似的地方。

    冯子慧拥有与孟晓苒同样独特的眉心痣,姜柠则是与孟晓苒相似的娴静、带着点古典女子的气质。

    她们都激发起他对孟晓苒的念念不忘。

    至于孟晓苒,是谢文山的中学同学,小他几岁,他很早就喜欢孟晓苒,后来按照家里意思娶了张芳,一直不甘心,和孟晓苒发生关系,生下周岭。

    章一简的案子他也认了,因为章一简从向雨桥那里得到他险些强尖姜柠的证据,失手杀死,干脆就延续了章一简杀向雨桥时,使用的比拟杀人法。

    “所以杀向雨桥和方妮可的是章一简,杀章一简和冯子慧的是谢文山?”

    苗姜在电话里听到舅舅的回复时,和周岭互相看了一眼,两人都是心照不宣的存疑。

    没有尘埃落定的轻松感,反而疑虑重重。

    这两天,周岭没去警局上班,找朋友帮苗姜联系了一家装修公司,刚把设计图片和预算清单发到她的手机上。

    苗姜看也看得心不在焉,支着下巴,胸口莫名憋闷:“谢文山和谢尧不认罪时,我还抱着侥幸,觉得他们能推翻我们提供的一切证据,证明自己没罪,可是没想到,两天不到,轻而易举就认罪了。”

    心里忽然就有点不甘,她看看周岭,是替他不甘。

    一方面,想要伤害过姜柠的人付出代价,另一方面,又格外担心因为谢文山的所作所为,毁了周岭的前程。

    他不该承担这样的后果。

    屋外,黄毛可能是喝多了,坐在房顶发泄般的吼:“谢文山我操|你大爷,马光明我也操你|大爷!”

    周岭嫌他骂得难听,把门关上,回来时,苗姜问他:“马光明是谁。”

    “小马他爸。”周岭说。

    苗姜唔了声,联想不到这二者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骂马光明?跟他爸爸有什么关系?”

    她思绪陷在最近几起案子里抽不出来。

    周岭勾起手指轻轻敲她额头:“没关系。”

    知道她好奇,他反问:“知道小马为什么没和我一起考警校吗。”

    苗姜以前问过黄毛这个问题:“他说不喜欢被约束。”

    “你听他放屁,”周岭拉凳子坐她对面:“他爸家暴,打他,打他妈,他妈被打怕了,半夜趁他爸喝醉,拿菜刀把人剁了。”

    苗姜听得脸都吓白了,肃然坐直:“死…死了?”

    周岭说:“十几刀,当时就断气了。”

    “他妈妈呢。”

    “自首,判十年,后来得病,死在狱里。”

    苗姜恍然,难怪黄毛不考警校,不是不想,是考不了,她感同身受看着周岭,理解黄毛在听过周岭最近发生的事以后,为什么会破口大骂了。

    这案子好像快要结了,温文庆已经回省里汇报,苗书达虽说正在想办法让周岭尽快回归警队,但将来对他的影响,是伴他一生的。

    黄毛的过往,周岭的未来,苗姜想想,鼻尖直发酸,抱着一丝丝侥幸:“你和谢文山,做过dna鉴定吗。”

    周岭语气寡淡:“没。”听起来很不愿意提这个。

    屋外黄毛的骂骂咧咧渐弱,周岭怕他喝多,从屋顶上滚下来,起身打断苗姜将要说的话,指了指发到她手机上的装修方案:“我先去把他弄下来,你赶紧选一个装修方案,如果都不喜欢,咱们再重新找一家公司。”

    他带上门出去。

    不是没想过做dna鉴定,没做,他心里尚存侥幸,做了,一旦坐实,他的存在算个屁。

    一个被强尖后生下来的孩子。

    当不当警察,都他妈耻辱。

    趁门关上,苗姜揉揉鼻子,万般无奈给苗书达回电话:“舅舅,我劝过了,他好像在逃避这件事,他不想做dna。”

    苗书达在电话里长吁短叹。

    “最坏的结果是什么,”她替他问:“他能保住工作吗。”

    “不是保不保得住工作,”苗书达又叹了口气:“怕是打不开自己的心结。”

    她又何尝不知道,执拗的说:“我觉得周岭和谢文山长得一点都不像,周岭比老头子顺眼多了,人也正直,勇敢,骨子里的基因是不一样的。”

    门后,周岭脚步微顿,沉默须臾,等她挂断电话,才敲敲门,若无其事的进去:“方案选好了吗。”

    苗姜抿抿唇,哪个方案都没看:“第一个就挺好,”然后又道:“这是你的房间,你敲什么门。”

    “忘了,”周岭忽然说:“合欢街的老房子六月份拆,你房子装修好,通通风,就搬过去吧。”

    “你住哪儿。”

    “先买房,再找个房租一阵子。”

    “房子装修好以后,我借你一间暂住,就当是我住在这几个月,还你的房费。”

    周岭唇角轻扬,挑起半边眉梢瞥她:“我记得你买的房子是一室一厅。”

    苗姜哽住。

    当你对一头雄狮满心只有怜悯时,就容易忽略他天生的攻击性。

    她没有称他心意:“你提醒的对,我会买一个你能睡下的沙发床,白天当客厅,晚上给你当卧室,房租不收,如果方便的话,你能帮我和糖葫芦做点吃的就最好了。”

    小算盘打得贼精,周岭眯了眯眼,会心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眼下他这种身份,太着急拉近和她的关系,好像也不太合适了。

    手机突然响了,是一条信息。

    半吊子棠棠:【打听到一位阿姨,家里世代是枫香染手艺传人,她妈妈和姑姑也做手工制衣,这件裙子应该出自她家。】

    半吊子棠棠:【但因为时间太久远,而且她娘家在瓦楞寨,有两个小时路程,如果想查当年购买人,可能需要些时间。】

    苗姜稍顿,猛然闪过一个想法,脸上洋溢出天无绝人之路的喜悦:“周岭,你想去黔南吗?”

    话风转变太快,周岭愣了愣:“去黔南做什么。”

    苗姜给他看半吊子棠棠的信息,很周到的计划着:“棠棠说能查到你妈妈那条裙子的来历,我觉得咱们还是亲自过去一趟,毕竟是求人办事,带一些雁鸣的特产,也显得有诚意。”

    裙子被孟晓苒视若珍宝,肯定不是平白无故,最有可能的,是为她定制裙子的人,有特殊意义。

    这个人可能会是一个希望。

    苗姜目光灼灼看向周岭:“去嘛,你不想和我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么。”

    她想得面面俱到,但即便没有这个理由,只要她开口,他愿意和她到任何地方。

    “我来订机票。”周岭说。

    黔南近来多雨,早晚温差大,两人用一天时间准备了些衣物和必要用品,下午送糖葫芦到邓澜琪家,回去路上买好雁鸣的伴手礼,踏上去黔南的旅程。

    飞机落地就下起绵绵细雨,去瓦楞寨还有三个小时大巴要坐,看着机场外灰蒙蒙的天气,苗姜从包里翻出提前备好的雨伞。

    周岭却两手空空,手搭在行李箱把手上,定定的站着。

    她撑伞要走:“你的伞呢?”记得昨天特意提醒过让他多带一把。

    “放在行李箱里,”周围进出旅客多,乱糟糟的,周岭低声商量:“能把你的伞分给我一半吗。”

    苗姜闷闷瞥他一眼,伞肯定是他来撑,以他的身高,伞高过头顶太多,基本上失去遮风挡雨的作用了。

    用伞换回他手里一个行李箱,她忿忿推着往外面走:“如果我感冒,你要付一半责任。”

    周岭撑着倾斜的伞:“你感不感冒,我都愿意对你负责。”

    苗姜:“……”离谱。

    机场外的路并不好走,她失策,来之前兴奋穿上新买的小白鞋,现在鞋尖带起几滴水花都心疼得不行,只能踮脚尖走路。

    用导航看了距离,一点二公里,不远,但以芭蕾舞姿势走过去,脚可能会疼。

    “像不像我们第一次在高速公路上见面的天气。”

    身侧的男人在浪漫,而她在躲水。

    小时候苗女士斥她那句话,犹在耳边响起:“怕鞋脏,你把脚扛在肩膀上!”

    她真想把脚扛起来走路。

    周岭看不下去,伞塞给她,弓背弯腰:“上来,我背你走过去。”

    她才看见他半个身子,湿了一大片,裤管也是湿漉漉的,心头一软。

    “又不是没背过你,快上来,”周岭偏头,目光灼烫的催促:“再犹豫,大巴车就赶不上了。”

    上次是在郊外民宿的林子,她不肯,他照样有办法背起她,她索性放弃无谓挣扎,轻轻趴在他宽阔平直的脊背上。

    心口那一片温度滚烫。

    周岭托了托她的腿,让她把两只脚交叠在他身前,勾住,他要拉行李箱,虽说一只大手可以同时拉动两个箱子,但也只能腾出一只手稳定住她。

    她也需要一只手撑伞。

    “搂紧我的脖子,”周岭逗她:“摔下去,先湿的可是屁股。”

    苗姜沉眸,很想锤他硬邦邦的后背,可是只能乖乖把伞举过他头顶。

    当树袋熊的好处是,鞋保住了,但这个姿势并不好受,挂久了累,好在路确实不远,周岭加快步伐,随着行李箱轮子在地上骨碌碌滚过的声音,她终于看到前面的大巴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