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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住性命,远离男主 第45章 抬起头来

    年迈的魏国君王注视着底下貌美近妖的少年。

    十年前,曾有一位同样美貌的倡女带着一位面容姣好的少年来到了临渊城。

    她携着七岁的孩子,在清晨敲响了广陵王府,可她进去没一会儿又被赶了出来。

    事情由言官之口,传到了君王的耳中,但他并没有在意。毕竟谁都年轻过,都曾,风流过。

    后来,与少年一道的一位男子被御史路闫引荐到他的眼前。

    他本不想见,毕竟事关他儿子的私事,他不想多管。

    但路御史却说,那人乃是圣人最后的弟子,他的小师弟,姓沈,来自楚国。

    “圣上不正在思虑魏国今后该要如何,不如与沈师弟聊一聊,或许他能解惑。”

    魏国君王是在那年的十月份才打算见一见沈一正。

    一开始他想着,若沈一正不知进退与他说他儿子的私事,他定要将这人赶出魏国。

    然而沈一正却没讲起一丝一毫关于那位倡女和其孩子的事,而是衷心地与他提出了魏国今后之法。

    “以法治国,归田于民。”

    沈一正提议,废除田地私有,将田地设为国有,按照百姓家中的人数,公平的分给他们田地。这道律法能很好的吸纳他国子民,种田的人多了,收上来的田赋便也多了,军人自然也能吃饱了。

    他还提议,应当重修律法。

    一,给予士兵公平且良性的晋升,用军功来代替推荐;二,律法严明,国家当以“法”为本。

    “法,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

    “法,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

    这一瞬间,年迈的魏国君王终于明白了自己一直在等的是什么。

    十年前,沈一正在魏国无官无爵,在幕后为魏国君王写了近百篇论策。

    八年前,他命沈一正为监御史。

    从此以后,这个积弊已久不知如何运转的国家,渐渐地步入一个新的政治体系中。

    一开始,很多人都不能适应,甚至上书君王,望惩治沈一正。

    直到年迈的君王亲手杀死了两个违背律法的亲生儿子后,百官的呼声才渐渐地轻了许多。

    “你叫什么?”年迈的君王坐在高处,向跪地的商归问起。

    商归的身份,朝中应当有不少人都知道吧。

    此刻百官寂静,唯有广陵君浑身发抖,将自己半个身躯都倚在了自己儿子商淮肩上。

    当然还有角落里,一直在饮酒的沈一正。

    商归埋首,“庶民,叫阿来。”

    听到商归的话语之后,广陵君才松了一口气。

    “阿来?”

    君王露出了一抹看不透的笑容,瞥了一眼事不关己的沈一正,继续说:“孤听闻边境虎贲军中有一少年郎。他骁勇善战,足智多谋,年纪轻轻,便已是百夫长。孤记得他的名字,似乎也叫,阿来。”

    商归身体抖若筛糠,他的脑袋死死地贴着地面,“庶民……庶民……”

    “是你么!”君王冷声呵斥。

    商归当即磕头道:“是,是庶民!”

    君王往后一仰,端起注满酒水的杯盏,覆在唇畔,一饮而下。

    他手中把玩着杯盏,一双虽老却似雄鹰一般的眸子,从商归的身上移开,落到扭过头沉默的儿子身上,紧接着他继续移动视线,落到了拄着下巴似在哼什么小曲的沈一正身上。

    十年前,当沈一正出现在君王眼前的时候,他便让人去查那位孩子现在人在何处。

    庭卫来报,说这个孩子化名为“阿来”去边境参军了。

    十年来,沈一正从不聊起这个孩子,君王便也一直等着,他想看看沈一正何时才开口。这一等,等了近十年,然而关于这个孩子大小事情,他从未遗漏。

    一进军营,他年纪最小,也不会武,明明是个文弱的孩子,扛起大刀还反被刀压倒,当时笑翻了一整个虎贲营。

    可他却又努力,每日比其他人早起一个时辰练习挥刀。

    他九岁的时候,是第一次上战场,虽然是扛军旗。但他性子坚韧,抱着沉重的军旗一天一夜,从不喊累。

    他十二岁的时候上阵杀敌,第一次受了重伤,伤在后腰,军医都说他熬不过去了,可他愣是挺了过来,拿到了第一个军功,成为本朝第一个年纪最小的战士。

    十五岁的时候,他和其他士兵被敌军困在虎崖关。

    当时所有人都将这支不足二十人的士兵当做了弃子,是他谋划了三天三夜,最后以少胜多突出重围,将那队军旅带回虎贲营中。

    那时候的他浑身是伤,却被营中所有比他大的人,称之为“小英雄”。

    年迈的君王收回从容的神色,向看沈一正问起:“沈卿在唱什么?”

    沈一正听见君王的问声,他踉踉跄跄起身,险些摔倒,幸而身旁的小童眼疾手快,抬手将他扶过。

    他笑着一挥宽袖,拂去了小童的手,接着作了个揖,带着醉意道:“回陛下,臣方才唱的是民间小曲,没有名字。”

    君王又问:“沈卿现在可算清醒?”

    “千杯不醉。”沈一正摇头晃脑,含笑回答。

    “如此,那就让沈监御史来判一判,这阿来当如何定罪?”

    君王了然一切,他手中随意地玩着一枚杯盏,他将着判罪的事交给沈一正,不知是否对这位未能入他们商家的孙子怀有私心。

    沈一正听后,他摇摇欲坠朝着跪地的商归而来。

    他来到商归身旁,宽袖一挥,蹲下了身,宽袖旋即被他堆在了自己的双膝之上,他质问道:“阿来,抬起头来!”

    “是。”商归缓缓起身,端正的跪坐在地,眼神看着的却依然是地面。

    “看着我答话!”

    商归移动视线,与沈一正对视。

    “我且问你,你回京可有报备?”

    商归摇了摇头,答:“未曾。”

    “我再问你,你可有受令回京?”

    商归依然是摇了摇头,回答:“未曾。”

    沈一正唇畔一勾,他笑着起身,来到一旁。从师兄路闫手里夺下水酒,仰头饮下,他将杯盏重重一放,道:

    “圣上,那这事好判。”

    “如何说?”君王反问。

    沈一正则是一指商归,正义凛然地高声回答:

    “此子乃是虎贲军百夫长,没有受令,没有报备,私自归京,乃是大忌!应按军规处置,此乃其一罪!其二,此子未经广陵君允许,翻墙入室。应按《魏律》处置,此乃其二罪!”

    说罢,他双手作揖,站在商归的身旁,深深地向君王恭敬行礼,继续道:

    “数罪并罚,还望王上,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