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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住性命,远离男主 第112章 落霜的颜色(8.4改)

    霜降的早间。

    “傅先生也被拒之城外?”

    姜楠坐在一旁,吃着手里头煮熟了的蕨菜。

    她听着傅蔼先生讲起战争之后,这些魏人在赵国山里东躲西藏,没地可去。而傅老先生也遭受如此待遇,便好奇地问起。

    “前段时间傅先生在商州城外做保,说他们都是良民不是细作,望商州县令开城门,放他们进去。可县令不认,只说,仅让傅先生进城。”小北靠在一旁,抬手抚着一旁叶子上的落霜,感受着冰冷的触感,轻声继续回答:

    “傅先生和他们在商州城外待了很久,最后赵军来袭,傅先生没办法只能带着他们在初方山的林中藏着。”

    姜楠听罢,转而看向已然满头银发的老者,看着他裹着毯子,疲惫地熟睡。

    “诶。”小北忽然向姜楠问起。

    姜楠收回神情,看向小北,“嗯?”

    “你说,霜是白色的么?”

    “也不算是白,是有点透明的白。”

    “白色琉璃那种?”

    “算是吧,比上白色琉璃,似乎再白一些。”姜楠回答。

    她垂眸思考了一番,“你是瞎子?”

    一说这话,姜楠瞬间觉得自己有些冒昧,连连改口,“我的意思是说,你是天生盲,还是后天盲的。”

    这话再说,又有些在别人伤口上撒盐,非要扒开人家伤口的意思,姜楠再次改口,“其实我的意思……就是……”

    小北抿唇一笑,“没什么,我理解你的意思。你是觉得,如果我是先天盲,为何知晓琉璃的颜色。可我如果是后天盲的,为何又不知道霜是什么颜色。”

    姜楠点了点头,她想起这人看不见,便铿锵有力地应出声:“嗯,是的。”

    “我是后天盲的。”小北靠在树前,一点点的抚着他能摸得到的自然景物,树叶、枯枝、落霜…

    “只不过,我生活的地方是在地底,那里暗无天日,从小到大,我就没见过蓝天白云的世间。”

    “小北,你几岁了?”

    “今年十五了。”

    姜楠细细的打量小北,看他瘦弱的模样还有枯黄的头发,总觉得他应该是十岁左右,竟没想到他如今是十五岁?

    难不成是营养不良,久未日晒导致?

    忽而,小北歪了歪头,“先生?先生?!”

    傅蔼从梦中醒来,他抚着额头。这几日的吃不好睡不好,其实给这个老者带来了身心上的疲惫。

    他不再是如年轻时候那般,能和圣人,还有各师弟们同游世间。能几日未眠,就为想到如何与他们通辩。能几日未眠,看到各地的日出日落,开心的奔赴。

    “怎么了小北?”傅蔼拿着一根草绳,简单地将一头的白发绑住。

    “有人来了。”小北拄起盲杖。

    在众人惊恐的神色下,他安抚道:“应当不是赵兵。”

    这几日,他们频繁遭受赵兵驱赶,不知是不是他们受到命令,魏国大儒傅蔼先生在这些流民之中,因此他们只是驱赶傅蔼他们,并没有伤害他们。

    “难不成…”傅蔼询问。

    小北点了点头,“是他们。半年了,他们,终于是找到我了。”

    说着,他侧目回望听见声音的方向。

    他似乎感觉到了对方在隐秘之中也停了下来,他唇畔徐徐浮现笑意。

    他知道他们不想暴露自己,也不想杀死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因此停留在某一处,等着小北选择。

    时间有限,人的耐心也有限。

    若他选择继续和魏国流民同行,那这些人都得死。

    可若他选择独自一人面对他们,那死的,就只有小北一人。

    秋风卷起他的发丝,将他的衣袍紧紧地贴上他纤细的四肢,发出“簌簌”的声响。

    傅蔼决定带着众人离开。

    姜楠跟在众人离开的最后,回首又看了看小北,看他在林中立身而站,孤寂的模样,她有些犹豫地跟着。

    同样有些犹豫的还有一些孩子,他们站在原地“呜呜”的哭着,他们父母便会上前将他们抱走。

    这是曾经说好的一件事,当初傅蔼先生放弃了生的机会,携着他们在边境逃难,他们便选择听他的主意。

    傅蔼先生说走就走,干脆的样子是姜楠始料未及的,毕竟以傅蔼先生的人品,似乎不是这样的性格。

    她小跑绕过众人,去到傅蔼先生的身侧,小声地询问:“先生?”

    “你是想问,我为何这般?”傅蔼走得不快不慢,他刚睡醒,还没喝水吃东西,便马上行动,因此此刻他的脸上有些惨白。

    姜楠点头,她从怀中取出狗娃昨天给她饴糖,递给傅蔼先生,说道:“先生吃一颗糖吧。”

    “这么好吃的东西,在这种情况下,姜姑娘愿意分享给我?”傅蔼含笑询问。

    “自然愿意,何况这是狗娃分享给我的,先生若想道谢,不如与狗娃说说。”姜楠不敢贪功,便实话实说。

    傅蔼拿着饴糖向被他母亲领着的狗娃挥了挥手,俏皮地说:“多谢狗娃。”

    说着,他取出饴糖,送入口中。

    姜楠注视着身侧的先生因这块饴糖的原因,脸色变好了些许。她帮忙拂开傅蔼面前的树枝,继续问起:“先生,你现在能告诉我原因么?”

    毕竟影视剧里不都这样,即使不会武功,遇到同伴有危险了,还是还是会磨蹭很久。说不离开,说要一起面对啥的。

    “留下来,这些人会死。”傅蔼先生回答。

    “我知道,只是您太干脆了。”

    “我只是择优处理。”

    “可这似乎不是您的性格,况且先生明明知晓,我想问的是什么。”

    不是问他因什么思虑再三而择优处理,而是想问,他们想要避开谁,小北又是独自一人要面对谁。

    姜楠疑惑地跟在傅蔼先生的身侧,与他们一起辗转在初方山的密林中。

    正午,众人躲在密林间休息。所有人似乎忘记小北存在一般,沉默地分享寻来的食物。坐在各自的角落,无声地用食。

    “小北哥哥去哪了?”午觉睡醒的狗娃率先问出疑惑。

    稚子永远都是天真烂漫、直言不讳。

    他就像一片琉璃一样澄净,环顾着四周的人们,又重复地问了一声:“小北哥哥去哪了呢?”

    没有成年人回答他,倒是有个五岁大的小女孩不同,她几步上前,蹲下身与狗娃道:“大人们说,小北哥哥应当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