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痞子,你给我站住! 第147章 说什么不在意,都是胡扯

    夜色之下。

    马车上的白豌手中之笔放下,沉默无声。

    “侍诏大人,明日我们就能到京城了。”阿一走到他的身边。

    白豌淡然问了一下:“你能看出我小册上画的是什么吗?”

    对面人沉默……

    这一团墨色,乱七八糟,无数笔法交错间四处散落,别说看出画的是什么了。

    明说是连神棍道士最差劲的鬼画符,三岁孩童的启蒙画都不如,怕是用来驱鬼都不合适。

    “得了,要是难看就别说。”

    白豌的口中似乎含着冰,突然就冷了下来。

    蓦然间,

    他一边叹息一边伸手,触及了一下天空丝雨。

    “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最喜欢画什么?”他豁达的笑笑。

    阿一这下稍微有了点精神:“我们自然是比不上白侍诏……”

    他刚想说其画技高超,然后就顿住了。

    “我们都是武人。不过小时候偶尔也会写写画画,谁没在地上画过什么小鸟之类。”

    “就这?”赶马车的阿四凑了过来。

    “那我比你强啊,娘亲让我学过书画。头一个画的可是家里的大南瓜,我看着都想啃。”

    白豌沉默的思索了一下,觉得十分好笑。

    作为韩妙染的自己第一个画的东西是什么?好像完全想不起来了。

    不过,作为白豌的时候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于是,这人语不惊人死不休:“我第一幅画的是个美女!”

    忽而又补充了一句:“只穿了心衣!”

    “而且还和她的夫君卧在庭院!”

    “二人混迹花丛!”

    ……

    天地似乎都为之安静了好一会儿。

    两个侍卫咽了咽喉,目光倾羡,朝着他举起大大的拇指。

    这一晚上,白豌迷迷糊糊似乎说了不少话。

    比如花了多长时间才握住笔,什么《八美阁与我的二三事》他当初临摹了多少遍才能有七八分相似。又是怎么画尽八缸水,墨染清池砚考入的画院……

    两个侍卫静静的听着,这人语气中那泛着淡淡忧伤的痛苦,眼里却一点也看不出来。

    越说到后面,大家就越是沉默。

    什么不在意眼盲,什么天暂时收回去,都是胡扯!

    其实就是天道不公,这人根本就是放不下的。

    夜色细雨中,星辰罗布,其璀璨背后却是一片漆黑。

    白豌终究还是说不下去,缓缓闭上双眼。口中一句话,似乎也说不出。

    数年作画,刻骨铭心。

    不得不承认他对丹青之情,或许比对子辰更甚。

    两度倾塌,不是常人能经受得住的。

    哎……

    京城郊外,丝雨绵绵。

    阿一看着这样的白侍诏,原本飞扬神色竟然如此黯淡无光,不禁道:

    “白侍诏。其实乐师,神算,甚至还有做陶瓷玉器的,编撰公文都有盲人。再不济……”

    “再不济,还可以拿个破碗去东南西北的城楼乞讨?”白豌给他补充了。

    看着男子如此月下泛着光。

    “白侍诏,我并非此意。”阿一看着这人只觉得惋惜,“宫中太医多妙手回春。尤其天下名医那么多,不定能治。”

    白豌愣了愣神,用竹竿朝着这人肩膀敲了过去:“你这倒是一句实用的话。”

    ………………

    第二日。

    皇城,宫门口。

    前丞相之子李离顿住身,他看着刚走出的城门很是不悦,嘉兴帝的罢免让其失语烦躁,他百般恳求下也不愿意复相。

    御史中丞王安与几人弹劾之后,更是惹恼了嘉兴。

    于是,为了保住他这个厢军节度使的位置,只能暂时与父亲划清界限。

    更没想到的是,在江洲城的那个白侍诏竟然也如鬼魅一般又活了下来。

    回府的途中,说书人隐隐传来一些他根本不想听到的东西。

    往常歌颂大赢江山,谈笑坊间秘闻的人,此刻竟然在说那个献了三幅奇画的白侍诏。

    那说书人一开口就是,大赢画院三圣之名可再加一圣,简直荒谬!

    千里丹青怨,天下百姓情。

    所谓不负生死,不惧权势。

    遗世画中空灵,长卷隐隐含香。

    “不过就是个沽名钓誉,恃才傲物,且九条命的疯子罢了!”李离心中一笑。

    他扬眉间,对着身旁人抬手:“告诉他,我不想听到白侍诏的名字。”

    此言一出,身边近侍了然,走过去吩咐说书人。

    这人银色面具,严厉目光之下,哪怕隔着有些远的距离,都可以惊出一身冷汗。

    却不想,那近侍经过一个头戴帷帽,墨色皂纱的男子前被人绊倒,直接摔了个狗啃地。

    “谁啊!”他喝了一声。

    周围没有人搭理他。

    也就一个拿着竹竿敲击地面的人,呲嘴:“我是个瞎子,什么都没看到!”

    这人小心翼翼朝前走,甚至还牵着一只半人高,黑的油光水滑的细长绒犬。

    “走,小辰。”

    狗子稍稍点了点头。

    白豌一进城就买了只黑狗,就是为了帮助自己能面对眼盲危险。不然,佩刀侍卫们一回皇宫复命,他还不知道该如何前行的好。

    辞去大赢画院侍诏画官的奏折,已经拜托侍卫写好呈交。

    他是个我命由我不由天之人,回到京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凌书墨和其他旧友。反倒是在无数思虑下,去寻自己生存下去之法。

    得承认,他自负又自卑,眼盲找小弟是不可能找小弟的。

    从前去尚书府白吃白喝,那是痞子故意的,他自个儿有俸禄钱财抠着花。

    可如今在能挣到银子之前,不想去当吸血虫。

    不论白侍诏画师,还是韩妙染画圣之名都过盛,不适合自己这个瞎子。

    心之所向,应当是能交相辉映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