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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废太子互穿后 039 自投罗网(一)

    庾思容和何桂通主仆二人商议了片刻,敲定关门打狗之策,又叮嘱侍卫们宁愿换着守三乞丐,也不许偷睡。倘若放走了三乞丐,后果自负。

    庾思容料想该是万无一失,才肯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吵醒了庾思容,她陡然坐起,轻唤:“何公公,外头发生了何事如此喧嚣?”

    “王爷,此地县令带着县丞县尉主簿等属官,早早赶来请安。不想那三乞丐心虚,以身份低微怕冲撞县令等人,非要走。那帮侍卫们如何敢放他们走,拦着他们安心等着吃早餐。”何桂通简明扼要地答道。

    庾思容深思清明,双手捏着锦被,目光如炬,“我晓得了,他们是做贼心虚,一看见那帮县官,竟比老鼠见了猫还怕三分,恨不得钻个地洞逃之夭夭!”

    “王爷所言极是,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待奴才与县官们讲明内情,将此案审得清楚明白,王爷且安心睡个回笼觉。”

    何桂通料想主子被废太子后,终日闷在房里不大出来,也不过问凡尘俗世,该是也不愿插手这些事。

    岂料,庾思容一听,摩拳擦掌,露出玩味的表情,“每每在公案小说里看官员们审案,终是纸上得来终觉浅,倒不如我也梳洗一番,在一旁看他们是如何审问三人的。”

    主子这番兴致勃勃的样子,终于一扫愁容,何桂通急忙改口答应,吩咐宫女们捧着水盆进来伺候梳洗。

    不多时,庾思容梳洗已毕,仪表堂堂,由宫女们打起画舫的帘子,抬腿走出船舱。只见岸上停了四辆官轿,穿着官服的四位官员站成一排,后面是数位青衣皂靴的衙役,全都垂手而立,恭敬等候。

    “豫章王到!”

    一行人赶忙跪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不必行此大礼,都起来。”

    庾思容踩着船板走下船,却见岸边不知何时铺了一张四四方方的波斯毯子,让平平无奇的乡野地竟变得高雅了几分。

    这时,前来请安的官员和衙役们刚站起来,与豫章王寒暄,梳着双丫髻的阿魏便匆匆拎裙过来。

    何桂通估摸着是宋良娣又耍小性子了,便赶忙拦住阿魏,拉她到一旁讲话,“阿魏,王爷正在见此处的地方官,非同小可,你有什么事,去找王妃,王妃自有办法。”

    “何公公,宋良娣一听王妃二字,就要生气的,奴婢怎敢去找王妃?”

    王妃与人为善,偏偏爱耍小性儿的宋良娣不肯低头,何桂通颇为无奈,便问:“怎么回事?”

    “何公公,宋良娣因认床,一晚上几乎不曾合眼。好不容易卯时才睡着,这起子人吵得很,把宋良娣吵醒了,一面骂人,一面捶头,说是头痛欲裂,人也头重脚轻的,脸色也不大好看,这会儿正哭着说大概没多少日子好活,闹着非要见王爷最后一面。奴婢想这一大早也不好触王爷霉头,又不敢不讲,该如何是好。”阿魏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泪花湿润了她的双眼。

    何桂通本想骂人,但看阿魏急得要哭的样子,于心不忍,便压低声音问:“阿魏,你在东宫当差也不是一天两天的,难道人真病还是假病,你竟一点儿也分辨不出来?”

    “何公公,你的意思是宋良娣装病?”阿魏反问。

    “我可没这么说。”

    阿魏赶忙捂嘴。

    何桂通劝她别慌,再道:“阿魏,宋良娣一夜没睡好,自然会头痛身子重,你回去之后焚些助眠安神香,将帘子全都拉严实,宋良娣慢慢自然会睡的。”

    阿魏连连点头。

    “还有,不管是早饭还是午饭,宋良娣在熟睡之际,千万别叫醒她,待她自然睡醒后,饿了自然会吃的。”何桂通再次叮嘱。

    “还是何公公想的周到。”阿魏有了应对之策,不再慌乱,准备回去照顾宋良娣。

    “阿魏,你再等一下。”

    何桂通折回船舱,悄悄将一颗夜明珠递给阿魏,“你就说王爷有事在忙,这颗夜明珠代表王爷的心。”

    宋良娣最怕王爷对她不闻不问,比把她打入冷宫还难受,这下既有安抚之物,又是同去豫章,还有什么不满的?

    送走阿魏,何桂通长舒一口气,只见岸上已摆了桌椅,县令坐在上首,县尉、县丞、主簿等坐在旁边,衙役们手持水火棍分列两边,三乞丐跪地等着审问。那张波斯毯子上放着一张雕龙纹扶手椅,主子独坐,分外威风。

    何桂通悄然绕到主子身后,垂手静看。

    “王爷,下官不才,当着您的面来审他们,着实惶恐。”县令看向豫章王,有些担忧地请示。

    庾思容脸色平和,正经回道:“我只是个旁看的,你往日怎么审,今儿个就怎么审,休要因为我在便畏首畏尾地不敢仔细审。”

    既是要当着豫章王的面将此案审个水落石出,县令也不敢含糊其辞,领命后就喊了升堂。

    此处没有惊堂木,县令便用一块木头代替,重重地一拍,“堂下三人自报家门,如敢弄虚作假,被本官发现,重打三十大板。”

    “小人乃洛阳人氏,姓胡,名冠,因家里被洗劫一空,这几年沿途乞丐,昨日路过宝地,幸得恩人收留,不敢多打搅,小人们这就离开贵地,去往别处。”

    口口声声说是乞丐,可三人各穿布衣,头发稀疏却也束起,齐齐整整的。特别是三人的脸,虽不怎么好看,却没有整日乞讨风餐露宿的乞丐一脸菜色,都十分饱满圆润,怎么可能讨饭好几年?

    县令再将惊堂木狠狠拍下,“本官为官十载,见过的乞丐数都数不清,哪一个不是面黄肌瘦,瘦骨嶙峋的?你们三人,非但不瘦,竟是比本官都要胖些,可见平日吃了多少好东西。你们再不说实话,便大板子伺候!”

    庾思容坐在一旁,早把三人看得一清二楚,这化名为胡冠的,便是跪在正中的胡正,脸上有豆大的黑痣,错不了!

    跪在东边的是张二栋,顶的是哥哥张大栋的掌柜一职,一脸精明相,常常不用算盘就能把账目算得清楚;

    跪在西边的是林三万,原本家里开酒坊的,委实有几个钱,后来两个醉汉在酒坊打架闹出了人命,赔得倾家荡产,姜氏娘家与其颇有交情,便安排他来米行当掌柜,哪知竟是吃里扒外的东西!

    这三人明面上对姜氏百依百顺,不敢有半句怨言,但庾思容曾多次听到什么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之类的话,她只觉得是一句怨言。现在细细想来,三人早就不服姜氏这个女东家,恐怕很久以前就开始准备联手卷款潜逃了!

    她真的很想走上去,扇三人耳光,质问他们为什么要背叛姜氏这个女东家,置庾家那么多人死活都不顾,良心都被狗吃了么?

    可是,她是“豫章王”,不能那么无礼,只能静静地坐着,看他们撒谎。也好,倒要看看他们还能怎么讲得天花乱坠来掩盖罪行!

    “青天大老爷,我们三人打从娘胎里就是胖乎乎的,从小就被叫做小胖墩,这几年还瘦了些,请青天大老爷明鉴!”

    “你们三人与这海捕文书上的画像有八成像,竟不说实话!”县令有心将此案迅速查明,以此来彰显查案能力不一般,便命人准备打板子。

    “慢着!”庾思容开口道。

    县令有些惶恐,立即请示:“王爷,下官愚钝,请王爷明示。”

    这些人皮糙肉厚,打三十大板能把腚打得血肉模糊,但休养几个月,便会恢复如初。他们带出来的那些银两,足以保证三人衣食无忧,或是到了某地买宅子接亲人团圆,或是重新买美妾过日子,怎么盘算都是美滋滋的!

    反观接连打击之下的庾家人,一家子全是女流之辈,如何过活?

    此刻,对三人的仁慈,就是对庾家人的残忍!

    庾思容决不允许三人在眼皮子底下撒谎,企图蒙混过关,又不好明说打板子忒轻了,便盯着三人的手看。

    何桂通立刻会意,代为答道:“诸位大人,一大早打板子,听他们跟杀猪似的直叫唤,只怕把方圆几里的民众们都惊扰了,倒不如上拶子?”

    拶子就是夹手指的夹棍,将手指放进去,两边使劲拉紧绳子。正所谓十指连心,一旦被拶子夹了,只觉每时每刻都那般煎熬,便是彪形大汉,也会因受不住而招供,更何况是这三位掌柜?

    三乞丐也吓得面如土色,急忙磕头,齐声道:“大人,使不得!小人们所言,句句属实,绝对没有半句假话,犯不着上拶子。”

    “你们满口胡言,何来半句真话?若不上拶子,你们一味胡诌,一则耽误时间,二则拖延查案!”县令也不想在豫章王面前用刑,试图给三人再一次机会,“看在你们求饶的份上,本官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姓甚名谁,来自何方,为何流落到此?”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