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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身后三财狼 第106章 顾枫冲她笑笑,他想着,这个笑是他这辈子演技最好的时刻

    午时刚过,雨便停了,放眼望去,青白天空突然放晴,云朵绵软安逸飘在天际,往下一看,曾经富丽堂皇,玉楼金阁的东宫烧得只剩房架了。

    那日皇帝与太子说了什么,火势怎么烧起来的,两人都闭口不言,无人可知。

    待皇帝身体稍加恢复,便下了一道圣旨——太子因病要去行宫修养,翌日出发。

    行宫远离琥京皇城,陆路加上水路,再转陆路都得走足足三月,可见有多远。

    这个行宫本意是为皇子、皇孙们用于围猎、避暑,但直达那条路,因山体倾斜,走不了了,绕路要行三月,山长水远,就不得不荒废下来了。

    皇帝最后还是给了太子一个体面,对外说是恢复大皇子身份,而满朝文武都知,太子之位已被皇帝褫夺。

    站在城楼上的安子堂,看着顾柳一行人,不足十个仆从,仅两辆马车,晃晃悠悠驶过大殿前空旷之地,最终出了安华门,自此,皇城内再无顾柳此人了。

    蓝多在他身边,见他眉目萧瑟,并没有很开心的样子,问:“主子,你还愁什么呢,大皇子有今日,也是他咎由自取。李中奎一案我们赢了。”

    世间万物,总是此消彼长,顾柳被拉下马,太子之位空悬,哪能这么早论输赢,也许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他轻叹一声,问:“太后那边有什么动静?”

    蓝多道:“永春殿那密室被陛下封了,太后也不愿回去了,闹着要去云逻寺出家了。”

    这个老妖婆,总那么多花样。

    安子堂嗤笑一声,“她想跑,没那么容易”紧接着吩咐,“通知安侍读,让她在天牢等我。”

    蓝多垂首应了,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主仆多年,安子堂自是了解他,“怎么了?有什么话直说。”

    哪怕只有他们两人,蓝多还是附耳告知,不过几瞬,安子堂脸色怒意升腾,眸中犹如巨浪翻腾,唇更是抿成一条线。

    蓝多还是头一次在他脸上看到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冷峻森然,生怕他忍不了立刻去找顾枫算账,结巴道,“主...主子,你先消消气,安侍读后被凌少将军救出,应该没什么事。”

    她最危险最脆弱之时,居然是其他男子伸出援手。

    安子堂怒目,“为何不早告知我?!”

    蓝多跪地请罪,他总觉得女子之事再大也是小事,小事自是排在大事后面,可看安子堂压抑的怒气都如此慑人,他便知自己错了,“请主子责罚。”

    安子堂拳头在袖中捏紧,最后还是作罢,拂袖而去。

    .......

    晚星零散,闲闲的挂在夜幕上。

    归星殿中,周全命宫女左右各举一盏灯照亮,点燃角落的碳盆维持室内温度,他按太医吩咐,正小心翼翼拿着针给顾枫挑破手臂上火撩后的小水泡。

    顾枫右手在火场中,为保护皇帝,硬扛一个掉落悬梁,脖子连带右肩、右手臂全部被烧伤。

    狰狞恐怖,血泡连串。

    烧红的长针刺入皮肤,浓水和血水迸溅而出,顾枫裸着上半身,蹙眉,脸色惨白,可他并不叫痛,另一只手轻抚丝被,望了眼空空的床榻,问:“谁把她带走的?”

    周全手一抖,针一下子刺深了,顾枫“嘶”了一声。

    吓得周全跪地,冷汗直流,“请殿下恕罪!”

    “起来,这点痛不算什么,孤问你,是谁把安侍读带走的?”顾枫冷声,“孤的归星殿已经变成市井菜场,任人出入了吗?!”

    周全后背全湿,哭丧着脸,无奈道,“奴才跟着殿下去了东宫,心系殿下安危,以为安侍读睡着了,便未派高手看护,实在不知是谁带走了安侍读。”

    顾枫冷笑,“与孤作对之人又多了一个,挺好,人多才有意思。”

    周全小心翼翼觑他,被他冷漠中带着癫狂的容色惊得呼吸一窒。

    这时,殿门处传来一阵声响,太后杵着拐杖来了,一见到顾枫被烧成这样,心疼得抽气,“枫儿,啧,你怎么这么傻,那火又不长眼,奴才都没冲进去,你倒冲进去。”说罢,拿出一些瓶瓶罐罐,亲自给他擦拭。

    顾枫只让周全、宫女退下,没有回应她。

    太后继续说,“哀家吃了安神药睡下了,醒来才知你和皇帝受罪了,你放心,顾柳那不孝子,被你父皇打发走了,以后啊,这宫里就没他的位置了。”

    顾枫仍不吭声。

    太后又走到他面前,凑近看,“嗯,这俊脸还好好的,男子汉身上多点疤也没关系。”

    肩颈上的药膏,冰冰凉凉,舒缓了少许不适。

    顾枫听太后一直进入不了正题,心中浮起一丝笑,这才开口,“祖母那无论是烫伤膏药还是其他药,都是好东西,她能乖乖躺在孤身下,多亏祖母了。”

    既说到了这事,太后露出了然的笑,“哀家活了大半辈子,男人对女人是不是有兴趣,第一眼就能决定。你呀,看着她,面上不动声色,眼神骗不了哀家,恨不得含嘴里去咯,不过那姑娘性子不适合你,但哀家了解男人,一夕风流后,就能放下了。你不怪哀家自作主张就好。”

    这段话,顾枫听懂了,太后已对安昭儿起了杀心,杀她前,先送给他享用一番。

    并提醒他,他与她根本不合适。

    自她从窥珠楼跑掉那一天,他便知道了,她不是那种可以任人揉搓拿捏的女人。

    不过,适不适合,喜不喜欢,是两码事。

    顾枫不想再兜圈子,“孙儿多谢祖母成全,这么夜了,祖母有事不妨直说吧。”

    太后欣慰点点头,也不再避讳,直言,“方才哀家去探望皇帝,他并不愿见我,哀家知他这次不会再包容哀家了,哎~哀家不想临老了,落个不体面,既如此,也不能怪哀家自保了。”

    “您打算怎么做?”顾枫抬眸。

    太后杵着拐杖站起来,挨着顾枫坐下,低声道:“哀家得知皇帝传唤了李中奎,有人告诉哀家,李中奎同意重开李中月的棺椁。看来皇帝是赞成安昭儿的开棺提议了,一个安昭儿,一个安子堂,都想置哀家死地,连皇帝,都想借这次机会,名正言顺除掉哀家。”

    最后一句话,顾枫不明白,他侧目,“您与父皇?”

    太后轻叹口气,微微闭眼,“祭童案,凌勇那事,是哀家嫁祸于他。”说罢,枯枝般的手紧捏后又一松,道出石破天惊的真相,“但皇帝默许了。”

    顾枫煞是错愣。

    永春殿竹枕里的证据,他已拿到手,本想靠着这个,抓住了太后的把柄,抵消他的秘密,殊不知,原来皇帝是知情的,在祭童案里,这对全天下最有权势的母子,是一个鼻孔出气。

    也许连凌勇本人都知道皇帝早已默许。

    三个人,一起心知肚明的走了个过场。

    太后不知他这个孙儿已掌握祭童案部分证据,还在继续感叹,“皇帝整日总担心凌勇功高盖主,正愁找不到理由对付他,因哀家的回春之术,死的那些孩子,刚好给了他一个借口。如今哀家老了,回春是回不了,这件事始终是皇帝心里的一根刺,又来一个李中奎案,这不又有了新借口么,可以拔掉哀家这根刺,他还是那个英明公正的皇帝。”

    顾枫心中嘲讽一笑,不愧是一家人,母亲算计儿子,儿子图谋母亲,祖母威胁孙儿,孙儿盘算祖母。

    好一出大戏。

    太后还作势抹抹眼泪,凑过脸去,试探着问,“枫儿,你会帮祖母吧?”

    “祖母想我怎么做?”

    “杀了那个安昭儿,让她和李中月那条女尸,一起毁个干净。这样皇帝就没借口拿哀家的错处了。哀家再去云逻寺待上一阵,等风头过了再回宫不迟。”

    顾枫略扬眉,似很为难,“谋杀朝廷命官呐。”

    太后已料到他不会轻易答应,但她自有她的‘武器’,顿时笑得阴恻恻,突然跟狗一样凑都到他跟前,这里嗅嗅,那里嗅嗅,“你得赶紧吃药了,那杏仁味又出来了。不然你的小秘密就会暴露咯!”

    这是顾枫埋在心底最深的秘密,也是他最难堪的事。

    无论是发散药力的折磨,还是火烧的痛楚,都不及这件事带给他的万箭攒心。

    偏偏越是亲密的人,越知怎么让尖刀刺入他最脆弱的地方。

    放在膝盖上的手掌捏紧,指尖发白,他背脊僵硬,眸光空洞,冷声道,“多谢祖母提醒。祖母放心,孙儿不会放过安昭儿,也请祖母好好替孙儿保守秘密。”

    太后得了承诺,欢喜笑道,“你办事,祖母放心,若不是你一直维护祖母,祖母早就被顾柳那蠢货给连累了。你的秘密,哀家保证带进棺材里,谁都不说,连皇帝都不说。”

    顾枫冲她笑笑,他想着,这个笑是他这辈子演技最好的时刻。

    有多恨,就笑得有多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