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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荒年加一 第73章 起蝗

    “将这几个灶都留个管道,通到前面两个屋里来。顺着垒成火炕,冬天通了,那叫一个暖。啧啧。”

    暖?大家对取暖没什么概念。这里的冬天不太冷,水只能结一层微冰,穿厚一些衣服,冬也就熬过了。

    苏马丽继续指着目字最下方一个口:“东边给点点和红红住,西边放你们去地里的工具。”

    说完院里,又要说院外:“这一片圈个菜畦,每人想吃啥种点,这一片以后养些牲畜,圈起来。另外这一片,明年春天种些果树,养些花。”

    众人都说着自己的意见。

    有人说要做个秋千,有人说要搭个听雨亭。

    大家都像在做一个美梦。

    日头还没下去,一伙儿人兴冲冲的都开始设计起房子图样。

    说是设计,每间房子多大也都早有固定,不过是重新定一番门窗位置与屋间隔断。

    定完之后,便又兴冲冲的做起泥砖。

    院子里堆不下了,干脆就去新房那边的山就地打起泥砖,垒起一个巨大的砖窑。

    村里人有田地少的,有干活快的,也都来帮忙打泥砖,垒砖窑。

    砖窑很费柴,好在苏马丽时不时往里面添几块碳,碳烧完变成灰烬,神鬼不觉。

    只是几炉砖窑一烧,熏着人更热了。虽穿着衣服,却已灼掉一层皮。

    寒石村的人们日子正过的轰轰烈烈。

    只要费些柴火就能得到砖,虽然不是青砖,但红砖也很好看。

    之前就有心想盖房的,或者本不想盖房但这几天去修水渠赚到些钱的,纷纷动起盖一座砖瓦房的心思。

    做瓦和做砖一样,只弄成不同形状。

    红瓦不好看,那就烧红后浇一次冷水,冷了便也成了青瓦。

    田里看得见希望,生活看得见未来,寒石村所有的村民脸上都流淌幸福。

    麦田浇灌已经结束了,许多人的院子里堆着泥砖。

    他们并没有在意,那场雨之后,这么长时间以来,再未降雨。

    不降雨好,不降雨,泥砖就能摆在院里吸足太阳。

    不降雨不好,白云县下,西边还有两个村落没有找到水源。

    石生村,便是其中一个。

    太旱了,井水都已经枯涸。

    连续两年的干旱,土壤像极干涸开裂的唇。

    田间的麦苗又黄又细。前不久降过一场雨,可是根本不够。

    太阳几天曝晒后,刚刚要舒展的叶脉,再次蜷缩了回去。

    夏三爷一早便起来,赶了二十里路牛车,终于去另一个村中拉了一车水。

    一回来,人舍不得喝,悉数拉去田里。

    人干着唇,提着木桶,将水一滴一滴的喂给田地。

    人渴一点没事,不会死,可是如果田里的麦子被渴死,他们便没了收成,他们就得面临比现在更差的情况。

    日头很热,天气也实在干燥。

    土壤结成硬坷垃,在太阳曝晒下,在羸弱庄稼的衬托下,白的晃眼。

    可怜的几点水浇下去,土壤短暂的变成褐色,又很快恢复成为浅黄。

    似乎刚能抿到水的味道,缓解不了半分干涸。

    夏三爷狠了狠心,给田地多泼了些,终于才使土壤变成黑色。

    短暂的黑,消逝的很快,微渺的黑,在四下一片炫白之中,简直沧海一粟。

    才没有浇多少地,然而水已经用一半了。

    更可叹的是,浇过水的麦田,长势也并没有变的乐观。

    夏三爷已经这样干了将近两个月了,每天杯水车薪。

    他也当然知道麦田此时已经过了浇灌期,但他能怎么样?他还是想要一丝希望。

    夏三爷埋头浇着水。这土壤也和人一样,此时炎渴至极,一见水,便翻涌着,争先恐后的张开裂唇,等他将水灌入口中,这土也似活了。

    这土也和人一样,也得喝水,才不会被渴死。夏三爷叹息。

    他仿佛看到土壤在烈阳下的挣扎,在浇灌下的滋润。

    土壤的生命,竟然这样强烈。

    夏三爷不可思议,看着土壤的涌动。

    阳光下的土壤,一团团的白,一团团的翻滚,不对,这不是土壤。

    夏三爷放下水桶,蹲下来,俯下来,昏花的老眼贴近地面,仔仔细细观察。

    突然,那团白爆炸了!爆炸后的粘液,溅了他满脸。

    他看清了,那团白爆炸之后,就诞生出蚂蚱。

    那粘液,就是蚂蚱,是透明的小蚂蚱。

    他能感觉到脸上微弱的跳动。

    伸手轻轻在脸上一触,蚂蚱就死了,手上留下一滩黏糊糊的液体。

    夏三爷眼中露出惊恐,麦田里,密密麻麻的,都是蚂蚱的卵,蚂蚱的卵,密密麻麻在攒动,不断的爆炸,不断的溅到他的脸上,溅到他的眼睛上,溅到他微张的嘴唇上。

    夏三爷此时已经沾了满手的粘液。他惊恐看着,四面八方的土壤中皆是孕育着小蚂蚱的白卵。

    四面八方的白卵不断翻涌,蚂蚱破壳而出。

    这些刚出生的小蚂蚱,被太阳一晒就有了血色,被风一吹薄翼就坚韧起来。

    稍长大些的蚂蚱,刚刚出生的蚂蚱,有了血色的蚂蚱,透明的蚂蚱,外壳坚硬的蚂蚱,通体柔软的蚂蚱,四面八方的小蚂蚱在田野中狂欢。

    它们跳跃,飞翔,咀嚼,迅速长大,犹如土壤中生长出的群魔。

    本就羸弱的庄稼成了他们的盛宴。

    夏三爷痛心疾首的看着麦田,风不再吹动叶响,蚂蚱咀嚼庄稼的声音,蚂蚱撑展筋络迅速成长的声音,几乎穿透他的鼓膜。

    夏三爷不管不顾就拍起了蚂蚱,蚂蚱的鲜血,粘液,残骸沾了他满手,满身,满脸。

    他像着了魔一样,年迈的身体再次变得矫健,忘记了炎热,忘记了口渴,他在田地间爬行,不断拍死沿途的蚂蚱。

    可是,蚂蚱却越来越多,透明的新出土的蚂蚱,血红色见过阳光的蚂蚱,翠红色已变坚硬的蚂蚱,蚂蚱裹挟了整个天地。

    田间不再有麦田,有的只是蚂蚱和它们的盛宴,夏三爷被水桶一绊,摔倒了。

    桶里的水流出来,淹死了一大片蚂蚱。

    摔倒后的夏三爷突然开始绝望。他看到的,听到的,触碰到的都是蚂蚱。

    他能感受到它们的足爪越来越有力,翅风越来越强劲,口器越来越锐利,它们蹦跳在他身上,蹦跳在他心中最后的希望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