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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弃子翻云覆雨 第12章 祖泽鸿记忆中的祖家

    祖泽鸿不知道马武在想什么,若知道,应该让他与董二沟通一下。

    厂卫对他的评断竟然一模一样,可见他的‘异类’很突出。

    但他脑海中的自己,与厂卫看到的也不一样。

    宁远伯李家败落的时候,辽东、辽西将门集体衰落,大伯祖大寿在万历三十二年、25岁的时候才承袭宁远卫指挥佥事。

    这是个卫所武职,大明朝卫所职衔早已形同虚设,真正握有兵权的是营兵制下的武将,非营兵武将就算总兵也是个打酱油的货色。

    万历三十七年,祖大寿30岁的时候转为营兵,在懿路城任备御的低阶武官,负责管理一个百人的兵堡防务。

    懿路地处荒凉的辽北,祖大寿在此任职远离辽西祖地,非长久之计,走门路使银子调回宁远城附近。

    万历四十年,祖大寿任宁远卫中右所游击,距离宁远城三十里,是最近的兵堡,专职防御鞑靼喀尔喀部落。

    可惜干了一年,喀尔喀部五百人犯边劫掠,祖大寿第一次作战,‘光荣’跑了,因临阵先退被问罪下狱。

    祖家毕竟是辽东不多的将门,杀了影响军心,祖大寿在辽东总兵衙门镇抚使的‘监狱’实实在在蹲了三年牢,等来了朝廷的判决:监候处决。

    这是大明朝的司法实践运用,若是刑事重犯,监候处决的意思就是谨慎核实一次,来年秋季处决。

    但祖大寿是武将,斩立决变成监候处决,意思是只斩‘官帽’,人可以活着,官场不需要你、大明朝不需要你,滚回家抱孩子去吧。

    祖大寿遭遇了彻底的官场失败,牵连兄弟们失去全部官职,但命运却垂青了祖家,短短三年,祖家躲过了抚顺之战、萨尔浒之役、辽沈之役,成为辽东唯一‘全身而退’的将门。

    万历驾崩了,泰昌元年来到,辽东缺兵少将,在家的祖大寿突然复职,还升官了,出任靖东营游击将军。

    还没到任,泰昌又驾崩,天启皇帝上位,祖大寿又莫名其妙升参将,在广宁巡抚王化贞麾下担任中军官。

    这时候,十岁的祖泽鸿已经有了清晰的记忆。

    广宁溃败突然到来。

    前线一场小小的失败,辽西三十万大军被努尔哈赤吓破胆,屁股后一个追兵都没有,明军直接溃败七百里,从前线惊慌失措跑回山海关,古今战史奇观。

    祖大寿本是中军官,他更应该羞耻,声望更应该一落千丈。

    但祖大寿退到宁远后,抓住机会完美逆袭,他不仅没有跟随大军继续退,反而勒令全家退守觉华岛,誓与辽西共存亡。

    共存亡不守宁远城,你跑到觉华岛做什么?

    但不管怎么说,祖大寿是唯一没有退到山海的中军官,大明朝好歹留了一丝颜面。

    因为明军溃逃太快,努尔哈赤刚刚攻占辽阳,辽东大片土地和城池来不及消化,根本没想到明朝会丢弃辽西,他也很干脆,占领广宁打通草原通道后,直接搬师回家,对大凌河、锦州、松山、塔山、宁远等重镇,连看都未看一眼。

    好嘛,从大凌河到山海关七百里真空地带,只有祖家兄弟九人带着长辈留下来的875名家丁,是唯一成建制留守关外的军队,想不出名都难。

    祖家迎来第一个贵人,帝师孙承宗出镇辽东,对祖家的‘英勇’非常赞赏,一家‘收复’二十多城,祖家兄弟全部成了营兵体系中的将军。

    从此刻起,祖家的性质变了,不再是守土的将门,而是军事集团。

    这是祖大寿为首的辽西将门对广宁溃败的反思成果。

    朝廷认为广宁溃败是经抚不和,熊廷弼和王化贞因此被问罪,但辽东出身的基层将官不这么认为,他们认为广宁惨败是信任崩塌的后果。

    经抚不和是表象,内因是辽人对朝廷完全没有信任,百姓与将官、文官与武将、文官与文官、武将与武将,任何人对彼此都没有任何信任,广宁溃败是必然的结局。

    将门这个反思太牛了,但他们无法撼动中枢,只能改变自己,更加注重家将的培养,更加注重与封疆大吏的关系,不再以‘效死’为目标,而是与封疆大吏做朋友。

    这一指导思想让祖家彻底变为军阀,就算以后改朝换代,祖家后人也因此受益三百年。

    改变的开始阶段,祖大寿虽然无法主事一方,但袁崇焕、满桂筑城,手下超过八成是祖家的人,没祖家安抚百姓,宁远也无法成为要塞,也不会有后来的宁远大捷。

    十岁到十五岁,祖泽鸿不停淬炼武艺,跟着长辈在辽西来回奔跑,还被逼着每日读书识字。

    被当时宁远兵备道袁崇焕看重,莫名其妙当了他的亲兵头领,成为二十个营兵的哨总。

    祖泽鸿刚刚当亲兵,就见证了一人一城硬抗努尔哈赤十万大军的宁远大捷,袁崇焕以瘦弱之躯击退强虏的形象深深刻入脑海。

    祖家迎来第二个贵人,全方位的贵人。

    十六岁,他成了宁远的秀才。

    辽西不过二十几人参考,却有六个秀才名额,他当然是秀才。

    后来这个贵人辞官了,一年后又回来了。

    从七品兵备到三品巡抚、再到一品督师,他成了说一不二的人物。

    祖大寿兄弟九个,下来泽字辈成年的十九个,加上养子和赐姓家将四十多人,除祖泽鸿外,全部变成了营兵将军。

    祖家和姻亲还在袁崇焕的指导下,编练了一支军饷独立的骑兵—关宁铁骑。

    大明朝辽东府治属于山东,祖泽鸿从一个秀才变成了山东举人,他很羞愧,感觉自己学识完全无法与真正的举人相提并论,可他就是举人。

    但军职一直是哨总,因为袁崇焕说了,将军够多了,没人可以超过祖大寿,举人可以做官,辽西需要一个自己人掌控东江南线,将军去不了,文官可以去,至少要掌控南线的钱粮。

    可惜啊,没来得及操作。

    黄台吉突然越过防守严密的宁锦防线,从草原跃顶进攻喜峰口,蓟镇守将不堪一击。

    祖泽鸿回京为袁崇焕送信,返回的路上遇到强人刺杀,四个兄弟对敌十二人。

    双方在林间缠斗一日,对方全死,四个兄弟两死两伤,祖泽鸿也被长刀在腿上拉了一下。

    袁崇焕正在作战,没心思关心他遇到的是什么人,祖泽鸿也懒得说,查案本身没任何意义,成王败寇,无能才会愤恨。

    永平府属于蓟辽督师辖区,祖家在落籍宁远之前就是永平府人,战乱频繁,一部分家眷在宁远,一部分亲眷在永平府祖籍所在落脚,加上营兵中层家眷,有一千多人。

    大明与黄台吉在京畿缠斗之际,祖泽鸿回到祖家所在的三十里村养伤,两个月后京畿解围,但黄台吉并未退走,而是挥师向东,遵化、迁西、永平陆续陷落。

    在这之前,袁崇焕下狱,祖大寿惶恐之下振臂一呼,带全部营兵返回辽西,路过永平带走大多家眷。

    但留下了祖泽鸿,交代他伤好之后入京奔走一下,毕竟袁崇焕的官场同僚、老师、盟友他都知道,只要祖家还在关外,朝廷就不敢解职,更不敢降罪杀人,他绝对安全。

    计划是这样,现实很残酷。

    伤还没好,永平府被女真连锅端,阿敏和莽古尔泰根本没黄台吉的脑子,撤退时候管你是谁,直接屠城,一个不留。

    祖泽鸿与两个女真兵争斗,脑袋被刀鞘重击,胸口被划了一道口子。

    应该死的不能再死了,但他身体强壮,奄奄一息之际被追上来刺探军情的锦衣卫发现,胸口倒了一堆止血药,赶在大军围过来之前,带祖泽鸿离开回京。

    这就是祖泽鸿记忆里的‘家族’,运气好是事实,祖大寿善于抓机遇更是事实。

    论兵事才能,祖大寿不如赵率教,论个人勇武,不如满桂、曹文诏。

    但适者生存,祖大寿很适应明朝文武之间的权力斗争,与董二一样,善于经营身边人。

    这大概也是时代的局限性。

    京畿保卫战到现在十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祖泽鸿刚好没有参加袁崇焕和祖大寿的任何事情,也是两眼一抹黑。

    祖家的人物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