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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而逆流 第26章 童南征的无奈

    庞印眉头一扬:“以前可曾有人驾船这样走过?”

    “有过几次,但都在春季及冬季,至于夏秋两季,没人敢试。”

    庞印点头:“水流过急,对于驾船之人的娴熟要求极高,要送军卒前往,有那么多的人手?”

    “我庄中可出庄丁百人以上来驾船。”

    “你的意思是,这百余条船一去不返?”

    “是的,大将军。船到了手肘弯之后,纵然串连绑成一片,但也只能是赌一赌,能不能留得住。”

    “你庄中有百人可熟练操船?且能上阵杀敌?”

    “是的。”

    “好!此策密而不宣,留待有用之时。”

    九月初二子时正,已然陷入沉睡的大南军营突然锣声阵阵,一声急过一声!

    童南征翻身下床:“来人!”

    亲卫跑进帐中,童南征让亲卫一边给自己披甲,一边问:“可知敌军来了多少人?”

    “禀元帅,尚还不知。”

    童南征提着长枪出了大帐,只见各个营帐都在忙着披挂。不一会后,一哨兵跑到童南征身前禀:“禀元帅,敌军出城袭营,骑军约莫千余,另有步卒约三千。”

    “步卒?”

    “正是,敌军城下的沟渠阵上火把密密麻麻,粗略一看约有三四千。”

    童南征朝亲卫下令:“火速前往长枪营,令其排阵拒敌!”

    童南征带着亲卫营往着大营北面而去,一边走着一边下令:“去传我帅令,命章沿集结骑兵压阵。”

    “遵令!”

    离营北还有半里多,一军卒快步朝童南征跑来,气喘吁吁的军卒到了童南征面前,重重喘息数息之后禀:“禀元帅,敌军撤了。”

    “嗯?撤了?”

    童南征摇了摇头,果然,东承皇朝的援军不但到了,且已休整好了,如今采用的是疑兵之计,问题是虚虚实实之间,怎知哪次是虚?又怎知哪次是实?

    “传我帅令,长枪大阵排于阵前,轻骑军按兵不动。”

    平江城,陈策带所率兵马回城之后便直接回了营房入睡。庞印麾下另一部兵马在李隆率领之下于寅时正出城袭扰。

    童南征披甲带着亲卫营同样未至营北尽头,便接到禀报,东承军已然回撤!童南征无可奈何,带着亲卫营返回大帐。

    睡意全无的童南征索性坐了下来,命人煮茶喝了起来。

    章沿到了帐外,帐外值守的亲卫向章沿见礼:“见过副帅!大帅在帐中等你。”

    章沿朝亲卫点了点头,走进帐中:“末将见过大帅。”

    “过来坐,瞌睡都被扰没了,坐下来喝几杯茶。”

    章沿喝下一杯茶苦笑:“大帅,这也太恶心了,打又不打,钝刀子割肉的感觉,真不好!”

    “哎!多少年了,这疲兵之计,没用过,也没受过。这乍一感受,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章沿看着童南征:“大帅,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看不出来我这是苦笑?虚虚实实之间,怎知敌军哪次要来真的?营中现在听到锣声,都快有阴影了!”

    “大帅,明日我们还是派人去挖陷马坑吧,要不然这也太恶心人了。”

    “一直挖到沟渠阵边上?”

    “又不是不可以,离着三里地呢,等敌军出来,我们的兵早就跑没影了。真想去把他们留下供骑军往来的道路尽头给挖断!”

    “那就去挖吧,反正一时半会,我们肯定去不了平江城下,让敌军轻骑过不来,可以让弟兄们睡安稳些。”

    “是,大帅。”

    九月初三一早,城头的哨兵跑到县衙向庞印禀报:“大将军,敌军正在挖正对着城门留下来的那条骑军通道。”

    “好,先退下吧。”

    庞印呵呵一笑:“孔航,是不是感觉有点意思?”

    孔航一笑:“大将军,末将只是觉得贺大人因势利导之下,引水筑成这沟渠大阵,不但阻断了敌军攻击,同时也把我们给困住了。这样打仗,末将还真有点怪怪的感觉。”

    庞印哈哈大笑:“这有什么,曲江城和老虎关丢了,已成事实,想要夺回来极不容易,能够利用天然的地势和水利条件把大南敌军阻于城外,比什么都强。”

    “是的,大将军,末将只是没经历过这样打仗的方式。”

    “敌军至少要挖两丈宽的断口,否则我们架上木头一样可以让骑兵过去。只是敌军用出这么一招,倒是让我们的疲兵之计不得不终止,可惜了。”

    “大将军,现在只能是等着翻越弯沟山的三千骑军发现敌军运送粮草的队伍动手之后,我们配合他们进行攻击。”

    “暂时便这样吧。”

    贺晨和钟良走到南门前的街道口,面对着敞开着的南城门,两人对视一眼后走到城门口。

    “良哥,这感觉好怪!”

    “公子,我也觉得好怪!”

    “这城门哪怕昼夜都开着,大南的探子也不敢往着这边来,要去也是弯沟山那边,可是就算过来几个探子,也很容易被揪出来,大将军自不用说,敌军主将童南征声名远播,非泛泛之辈!”

    “希望战争能够早点结束,往常热火朝天的忙碌场景一去不返,如今死气沉沉,看着都难受。”

    “谁都希望战争早些结束。可曲江城和老虎关,想要从大南军手中夺回来,还不知要以多少人命去拼!”

    “公子,如果劫毁粮草成功,敌军会不会殊死相搏?”

    “不会,大型的攻城器械铺展不开,单纯以骑兵和步兵攻城的话,除非敌军将领没有脑子。而若想将大型攻城器械铺开,只有等到冰封之时,可是敌军拿什么来撑到冰封!粮草一旦被毁,敌军要么就是前往四水镇一带搜查我军踪迹,要么就是直接退守老虎关,一旦敌军退守老虎关,两军之间唯一存在的最大变数便是粮草的供应。”

    “公子,我们是否可以向大将军建言埋伏一支骑军在大山之中?”

    “小股兵马,对敌军能造成的伤害不大,且还有被敌军围剿的危险!我们若要派出一支五千的骑军埋伏到大山中,这五千人的粮草供给根本无法解决。”

    钟良陷入了沉默。

    两人在城门口看了约莫一刻时间,贺晨指向城外三里处:“挖断了骑军通道之后,便不能再往敌军一面进行袭扰了,接下来便看大将军他们的了。”

    九月初六,自老柳镇外传回消息,大南军的运粮队已在老柳镇外十里处,大车足足绵延三里余!

    钱磊听了哨探禀报,琢磨一阵后才开口:“这么说来,大车至少有两百之数,不过千余石粮,他们每天都在往着童南征的军营中送粮不成?”

    “将军,这确实不符常理。就算敌军屯了部分粮草在老虎关,老虎关到平江城近五十里路,每天要送两趟才勉强能撑一天,他们为何要这样做?会不会有诈?”

    钱磊看着一脸担忧的副将徐奎:“不会!敌军的哨骑尚未发现我们。可是为了千石粮食暴露我们自身,这太不值当了。”

    “将军之意是放他们过去?”

    “传我将令,让哨探营的兄弟潜藏好,千万不能露了踪迹,再观察一日。”

    九月初七,同样是约两百张大车在运送粮食,这一情形彻底让钱磊及手下一众将领陷入了久久的沉思!良久之后,徐奎看向钱磊:“将军,我们还要按兵不动吗?或许敌军就是怕大量运送粮食遭受袭击呢?”

    “你们说,童南征营中还有多少粮食?”

    一众小将都有些发懵,将军你问这个问题,我们怎么回答得了呢?

    只听钱磊自顾接着分析:“要么就是童南征营中还有不少的粮食,他们的运粮队每日一趟,还能够让童南征支撑多日,可这可能吗?”

    一众小将都直勾勾盯着钱磊,有几人甚至微眯起了眼睛,显然被钱磊的话说得有些迷糊。

    钱磊看了众人一眼:“你们都没想到这是个问题吗?”

    众人摇头!

    “你们想呐!据刘勉将军和杨怀武将军所说,童南征在曲江城外之时,将卒加上民壮、战马、骡子等,喘气的超过了十三万的话,都快两个月了,这得多少粮食才够吃?至少也是二十万石!二十万石粮食,在他们打下曲江城前,至少消耗了近一半,曲江城破之后至今,已然过了三十四天,在敌军攻打老虎关之前,能喘气的还有七万余,这么说来的话,童南征营中的粮食已然告急!”

    一众小将俱都满眼疑惑,钱磊环视众人一圈训斥:”别质疑本将!本将认为,这便是真相!叫你们多读点书,你们总是不听,本将已然说得这么明白,你们仍然像是在听天书!”

    一众小将尴尬得想要找缝来钻,一个个臊得低垂着头不敢应声。

    “听我将令!”

    一众小将起身,昂首挺胸!

    “今晚酉时末,徐奎率领五百人潜入老柳镇,若有童南征派出接粮之人,如果人数不多,尽快解决!如果对方人多,你们潜伏不动,派人传信给我们,我们围而歼之!总之要胜得漂亮,不能走漏风声,今日这批粮食将其留在老柳镇,我们能拿走多少是多少,若是明日还能再劫一批的话,我们便潜至老虎关以北伺机下手。”

    “遵令!”

    “另外,派出一个小队,今夜便将这个消息传到山中,争取明日能够让大将军知悉此事。”

    如同钱磊分析的一样,童南征在营帐中已然是按捺不住的暴怒!是的,就是暴怒!

    “袁致庭欺人太甚!不当人子!视国事为儿戏!视我镇北军数万人命为草芥!”

    帐中一众将领噤若寒蝉,一个个义愤填膺,却不敢轻易张口接话,谁也不知接了话后,大帅会不会将怒火倾倒在自己身上。

    便在此时,亲卫进帐禀:“禀元帅,运粮队送了两百车粮食到来。”

    “带押粮之人前来见本帅。”

    没让童南征等多久,亲卫带着运粮官走进大帐。

    “末将冯德见过元帅。”

    童南征面无表情逼视冯德:“冯将军,你今日押送了多少粮食至此?”

    “回禀元帅,总计一千石。”

    看着冯德额头上的汗珠涔涔在冒,童南征心中的怒意更甚!

    “本帅问你,你何时接到军令往本帅军中送粮?”

    “昨晚接到袁大将军军令,命末将送粮一千石到大帅军中。”

    “为何只是一千石粮?”

    “回禀元帅,末将不知,末将只是奉命运粮。”

    “明日呢?”

    “据末将所知,明日跟今日一样。”

    章沿已经按捺不住心头怒火,一拍小几:“难道不知大帅军中一日所需粮食几何否?”

    冯德被吓了一跳,抬手擦了一把汗,站直身子回禀:“回将军话,袁大将军说粮食正在调集当中,现下曲江城的守军和老虎关守军的粮食都在扣减着用。”

    童南征凌厉的目光盯着冯德:“下去交接吧!”

    “遵令,末将告退。”

    冯德转身之际,心头念头闪动,又转身面对童南征:“禀元帅,袁大将军有令,交接之后即刻返回。”

    童南征眉头深锁:“如今天色将黑,你们确定要连夜赶路?”

    “袁大将军担心运粮人手有限误事,是以才有此令。”

    “交接签收之后,你们自行安排即可。”

    “末将遵令。”

    冯德出了大帐之后,抬起手来又擦了一把汗珠,吞咽了一口唾沫,庆幸不已!好在自己机灵,诓说袁大将军命令交接了粮食之后连夜返程,要是留在童南征军中,要是被人夜间抹了脖子,找谁哭去!至于诓了童南征,料想凭借自己与袁大将军的亲戚关系,纵是被揭露出来,无非打几个板子就能了事,相比之下还是小命重要。

    童南征看向一个将领:“军中还有多少粮食?”

    “禀元帅,至多还能支撑两日。”

    “章沿听令!”

    “末将在!”

    “明日一早,你前往老虎关面见袁大将军。其一,当面向袁大将军细说平江城两军对阵详情;其二,确定接下来的粮食供给;其三,征求袁大将军对战计策。”

    “大帅!”

    帐中一众将领齐齐起身单膝跪地!

    “诸位将军请起!本帅的脸面比起让袍泽吃饱算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