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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而逆流 第113章 定计

    辰光帝灼灼的目光看着庞印和贺晨:“暗鹰、驻军、衙差全力缉查之下,这只手已然确定,来自帝都。”

    辰光帝说完此言,沉沉长叹一声!

    辰光帝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朕在帝都之时已然有所怀疑,南州遭逢战乱,贺晨主政之后,南州焕发勃勃生机,朕想来看一看是其一;朕不想出手去砍那只手是其二。朕跟你们说这些,只因朕的大将军坐镇南州,朕放心!”

    “朕的大将军坐镇南州,远的不说,十年内南境无战乱之忧是必然!所以那只手不论是受人蛊惑,又或是他自己本有此想,对大将军的污蔑,对大将军的家眷进行胁迫,均被朕斩于腹中!贺晨在南州的一应作为,在送呈到帝都给朕的奏呈里,朕已然明了!但贺晨这一应政令及治政手段,确实让东承的很多官员忿恨在心是事实!不招人妒是庸才!可治政手段稍显过激!”

    贺晨重重点头!庞印则是面色凝重!

    “大将军,你对贺晨的军事谋略作何评价?”

    庞印眉心一跳,按捺住心头狂喜说出自己对贺晨的评价:“有将帅之姿,可堪大用!”

    辰光帝笑看贺晨:“有没有信心?”

    “请陛下明示。”

    “庆丰州府尹张开年事已高,早些年还有两分锐气,近几年来不但没有任何作为,反倒日渐消沉,政务懈怠,唯爱茶酒,这样的主官,可以于民于国乃两害!而长平州这些年来屡屡遭受北宇袭扰,府尹周同景胆小怯懦,满口道德文章,只知纸上谈兵!这两州之地的百姓积苦久矣!重症当下猛药,乱世得用重典!你年轻气锐,胸有抱负,那两州之地正好适合你大展拳脚!”

    贺晨被吓到了!

    辰光帝看着贺晨:“怎么,吓到了?那两州之地你若敢接,朕就将两州并为一州,命名永丰!朕信任你,许你军政大权在手,可敢接?”

    贺晨倒吸凉气!怔在了当场。

    庞印见势连忙开口:“陛下,贺晨虽有才干,忠君爱国,心有百姓,可终究还需不少时日磨砺方能成器候,两州之地一旦合并,其大小堪比腹地大州,又与北洪和北宇两国相接,长年摩擦接战不断……”

    辰光帝依旧定定看着贺晨,抬手制止庞印往下说:“正因如此,朕才有此意!所谓不破不立,便是这个道理。贺晨到北地之后,除弊陈新,展开拳脚,大有可为!时不我待,既是俊才,必能吸引有才之人依附,两州合并之下,两衙当中一些不为人臣的官吏该免则免,该杀则杀!这不是最好的磨砺?”

    贺晨左思右想之下,起身跪地:“微臣接旨。”

    辰光帝俯身扶起贺晨:“好!没让朕失望。坐下说。”

    贺晨落座之后,庞印看向贺晨的目光很是复杂,有震惊,有关切,更有不安!

    “贺晨,你离任南州之后,由谁接任合适?”

    “微臣举荐周启。周启才情非凡,实干稳成,忠君爱国且关爱万民。”

    辰光帝点了点头:“周启作为瞿公之得意弟子,其才干心性朕深知,重点还在于,周启作为你的左膀右臂,最有可能延续你们的新政!朕可不想换一个人来把南州这大好局面毁坏!”

    辰光帝手指轻叩桌面:“贺晨,在你离任之前,还得委屈你一段时日。朕想看一看,还有多少人会跳出来。”

    “微臣遵旨!”

    “记住,除了你的父母,朕不想让任何人得知其中真相。”

    贺晨沉重点头。

    “明日一早,你便返回大林江去,朕巡视南州之后会到大林江来。年后冰雪融化,你便启程前往。”

    冬月十四一早,贺晨率领着二十骑赶赴大林江。

    贺晨没有在队伍之中,除了胡林和庞印事先得知而外,一众文武官员俱都心神震荡!贺晨为何不在陛下身边?难道先行前往平江城作布置?不对呀,陛下对贺晨那份恩宠可是实实在在的!一时间,众人心头疑云四起,但不论好奇心有多重,都讳莫如深!

    辰光帝在庞印众人陪护下走在村间路上,走了一路,辰光帝顿住身形:“庞印,朕是不是决策错了?”

    庞印看了看数丈开外的文武官员:“陛下,老臣只是觉得贺晨确实年轻了些,还有便是出于老臣私心来讲,若是贺晨折损,着实可惜。”

    辰光帝注视着庞印:“你可知道,现在着手培养他,几年以后,贺晨便足以独当一面,护着他成长并非不可,但如朕昨日所说,时不我待呐。若朕再强硬一些,何至于让你、姚和、陈振、凌拱这些忠君之臣蹉跎帝都数年之久?何至于让敌国屡屡挑衅袭扰而忍气吞声?如今军中青壮将领不缺短,但我们都深知,将帅之才却是可遇不可求!从政人才同样如此,若是我们不将步子跨大一点,你是否想过会有什么结果?“

    庞印点了点头,算得认同了辰光帝所言。

    “换个地方再炼一炼这小子,兴许这小子会给我们惊喜也说不定。各州年轻一辈才俊辈出,这小子不是他们当中最优秀的,才情比不得那些声名响亮的才子,但这小子的成长经历,却极为独特!在涛涛洪流当中,支撑他脱颖而出的与其说是撞了大运,倒不如说天时地利人和的结合。更为可贵的是,这小子有颗比太多人纯粹的心!”

    “陛下,让他军政一把抓,这是否冒险了些?”

    “这是朕深思熟虑的结果,那两州之地,驻军孱弱怯战,官吏不作为,只知贪欢享乐!让他军政一把抓,这小子做起事来才能得心应手!再不下猛药,朕实在担忧哪天这两州便被北洪和北宇抢走!”

    “至于你的另外一层顾虑,很有道理,但暗鹰和监察司会在这小子行差踏错之时提醒于他。”

    庞印心下暗叹,却又无可奈何。

    “记住,只许将真相告知贺晨的父母,其父母能有今日成就,足以说明识得进退,且是极聪明之人,也让他看看人性和人心。”

    庞印深知辰光帝说的是至理名言,再度重重点头。

    “朕真的很欣慰!这小子理政确实是个人才!这些时日以来,从平江到老虎关,走了这么些小镇村落田庄,与他奏呈上所写都极是吻合!这也更加坚定了朕让他治理永丰的念头。以贺晨这小子的冲劲和血性,朕很期待呐。”

    庞印半天憋出一句:“陛下期待贺晨将永丰和长平两州捣碎?”

    辰光帝瞪着庞印:“就算你再中意那小子,也该明白朕对他的安排才是最合适的!再说了,你、陈振、柯寒、黄品良俱都对贺晨赞不绝口,朕会让他赤手空拳去?在你军中挑出五千人跟他前往永丰,朕再下旨让暗鹰护好他,还不行?你呀!要是有个女儿适婚于那小子,是不是早就想着当人家岳父?”

    “陛下,回吧。天气严寒,可得注意身子。”

    “冬月二十一了,但愿顶着风雪能赶到跑鹿关去。”

    “陛下,如此严寒之下,若是……”

    辰光帝抬手:“此次南巡,轻装简行,当是练军吧。帝都诸事,朕虽避开了,但朕也得巡视南州之后尽早赶回。”

    “陛下日理万机,如今披霜冒雪赶路,老臣实在心疼陛下!”

    “好了,肩负万里山河,哪能轻省得了。你本是含饴弄孙的年纪,不依旧为皇朝镇守一方?”

    冬月二十四一早,辰光帝听完州衙各房主官详禀一应政务时,已至午饭时辰,州衙一众官吏虽说对辰光帝极为敬畏,但能与辰光帝同坐一堂吃一顿饭,足以光宗耀祖!哪怕打着颤去饭堂里坐一坐,在所不惜!

    只是,没能见到府尹大人,众官吏心头难免装满了一团疑云!

    午后,圣旨下,贬贺晨往庆丰州或是长平州未定,年后即启程赴任!擢周启任南州府尹!

    一石惊起千层浪!一时间,众说纷纭。

    于普通百姓而言,贺晨被贬一事传开之后,纷纷四下打探贺晨为何被贬?当听到贺晨因未请圣旨,便提升官吏衙差俸?,且大肆奖赏官吏官军衙差被贬,百姓们只能是摇头叹息不止!贺大人这样的好官,可惜了!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大多百姓也无法深入去想其中关切,只知道若换个角度想家中事务,若儿女不经当家人同意做一些事,也是不被接受和理解的!摇头叹息之余,百姓只希望继任的周府尹能像贺大人一样。

    最为开心的自然是南州地界的一众大族富绅!迫于贺晨的权势声名,哪怕面对明抢一般被逼捐的钱粮咬碎了牙齿,但也只能是掺血往着肚里咽!如今好了!恶有恶报呐!圣旨上可是说了,贬到庆丰还是长平都未定,足见贺晨确实惹恼了辰光帝!

    南州的官吏衙差官军,绝大多数的人最为担心的是贺晨提升的俸?会不会被降回原样!近一年的时间里,到手的俸?,加上一些不可避免的人情往来,日子过得坦坦荡荡且舒适,还有一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你不看那些自作聪明之辈,不但祸及家人,还遗臭一方!

    冬月二十五,几座书院的一些学子最终还是选择汇聚到州衙请求辰光帝扬清去浊,请求辰光帝为其家人伸冤昭雪!

    州衙正堂,辰光帝破例升堂!

    一众学子恭恭敬敬给辰光帝行跪礼,辰光帝扫视一众学子:“众学子起身来吧!说说吧,有何冤屈?“

    学子杨富全恭恭敬敬拱手一礼:“陛下,贺大人以权势相逼,迫使南州一众大族富绅捐银捐粮乃罪其一;罪其二是鼓动百姓大肆建营作坊及做工建房;罪其三是大肆建造学舍劳民伤财;罪其四是奉行以工代役;罪其五是设立女子医学;罪其六是鼓动百姓大肆蓄养;罪其七是大肆打压关停一应老店营生;罪其八是鼓动百姓诬告攀咬主家;罪其九是清理污浊物层层盘剥;罪其十便是欺君忤逆。”

    辰光帝一边听着杨富全申诉,一边看着诉状,待杨富全申诉结束,辰光帝合上诉状:“你说贺晨逼迫你们捐银捐粮,为何不向帝都发诉?”

    杨富全皱眉:“禀陛下,民家不敢与官衙相抗。”

    “朕且问你,南州州衙所列各家所犯罪案是否属实?”

    杨富全喉头涌动:“陛下,大多属实。”

    “是大多属实,还是全部属实?”

    辰光帝虽语气平和,但杨富全等众人却感受到无尽威压袭来!

    “禀陛下,俱都属实。”

    “那就说明并无冤假之案,贺晨对尔等网开一面,允准你们以钱粮赎罪,对外宣称你们仕义爱国为民,立碑为你们宣扬,你们没有心怀感激,反倒出口伤人,书中所学就这些?”

    一众学子纷纷低下头,不敢再出一言。

    “朕想听一听,鼓动百姓大肆设立作坊,投入到建房当中去做工赚取银钱,何罪之有?”

    一学子见杨富全支支吾吾没一句囫囵话,上前一步行礼:“禀陛下,若百姓都投入商营当中,长此以往必致农产荒芜,民以食为天,若百姓饥无所食,恐将生出乱态。”

    辰光帝看向周启:“对此州衙可有相应对策?”

    “禀陛下,颁布政令之初,对应人丁需要缴纳的粮赋就定有数额,是以田地不存在摞荒一说。”

    辰光帝看向一众学子:“你们都没有细细研读州衙政令?”

    “学生等认为这不过是州衙的一面之辞而已。”

    辰光帝眼中寒光一闪即逝:“说说建造学舍劳民伤财何来?”

    “禀陛下,历来求学耗费甚巨众所周知,寻常百姓勉强度日还可,哪能支撑十年苦读所需银钱?若每个农家的孩童都求学,对农产一窍不通,长此以往,何人来种地产粮?迫于官衙威压,百姓不得不送孩童蒙学,结果自是不言而喻,百姓徒耗了银,官衙大肆建造的学舍荒置。”

    “照你所说,就该优胜劣汰?”

    “陛下所言甚是!”

    辰光帝压下心头怒火:“这以工代役何罪之有?”

    “陛下,我东承三十六州,没几个州能拿出银钱米粮以工代劳役。贺大人如此施行,必然招致其他州的百姓纷纷效仿之!如此一来,官府但有劳役,试问将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