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看 > 生而逆流 > 第136章 酝酿

生而逆流 第136章 酝酿

    贺晨一边前行,时左时右看向静立街道两旁的百姓和店铺,刘检一众大气不敢出,一步一趋跟在贺晨身后。

    贺晨凑近刘检两分:“刘大人,今晚所备酒宴花销不高吧?”

    刘检心下一紧,一时不知该要怎么回答。

    “刘大人,照实说。”

    “大人,衙中不宽裕,下官备下的酒宴很是普通。”

    “嗯,这般便好。”

    经过粮铺,贺晨驻足将目光投向粮铺内,将米粮牌价大字看在眼中:“刘大人,米粮的价格一直如此?”

    刘检摇了摇头:“近半月以来,长了近两成。”

    贺晨抬步往前:“除了米粮涨价而外,其他货品是否都在涨?”

    “是的,大人。下官会尽快平衡。”

    贺晨边往前走,一边以审视的目光盯着刘检,刘检对上贺晨目光的一瞬避了开去:“大人,下官能力平平,兴许达不到大人期望,但下官会竭尽全力施为。”

    贺晨收回目光,转头看了一眼一步一趋跟在自己身后的一众官吏,继而目视前方,大步往前走去。

    在酒楼掌柜没有间断的笑容当中,贺晨及县衙一众主官被迎进二楼的厢房当中坐定。

    刘检在腰间的手轻轻挥了挥,掌柜识趣离去,刘检双手捧着茶壶给贺晨斟上一杯茶,紧挨着刘检的户房主官胡垂不着痕迹从刘检捧过茶壶,先给沐益风和袁小六斟上,之后才是刘检。

    刘检朝胡垂会心一笑,双手举杯:“大人,下官安排不周,先以茶赔罪。”

    沐益风和袁小六对视一眼之后,目不转睛看着刘检将茶水一饮而尽。

    贺晨笑呵呵端着茶杯:“刘大人言重了!坐。”

    刘检依言落座,沐益风笑看刘检:“刘大人,在饮宴之前,本将当着大人的面得把话说清楚,除了大人之前所令不许备酒之外,所备菜品只能是寻常饭菜,将士若是能吃上一顿肉自然是好,但切记大肆操办!”

    刘检一众县衙主官先是都将目光放在沐益风脸上,之后又看向贺晨,见两人面色如常,才齐齐点头。

    依旧是刘检回话:“大人,将军,还请放心,下官一定依令操办。”

    县衙一众主官都双手捧着茶杯喝下一杯,贺晨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厢房中你来我往说了一会客套话,桌上的菜口已然上齐,见确实都是寻常菜肴,贺晨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

    刘检及县衙一众主官见贺晨笑容诚挚,都不由长长松了一口气。

    推杯换盏当中,贺晨来者不拒,儒雅谦和深入人心!不知不觉间,克制而拘谨的酒桌上,逐渐多了几分热闹。

    刘检引着贺晨下楼,掌柜早就笑容满面迎候在楼梯口,待贺晨和刘检到了一楼,胡垂拉着掌柜前往柜台。

    贺晨状似无意端详着一楼一应布置,待得胡垂跟掌柜结清银钱,贺晨才在众星拱月当中踏着月光前行。

    “大人,下官府中还算是清静,且下官家眷已另作安置,还请大人赏脸移驾。”

    “好,诸位大人回去早些歇息。”

    县衙一众官吏一一跟贺晨施礼道别,贺晨在刘检陪同之下往着刘府走去。

    刘府中,贺晨拉住刘检:“给本官安排你府上的客房即可。”

    “大人,客房终是简陋了些,被褥都是下官换过的。”

    “好了,就依本官说的来办。”

    刘检不敢再作坚持,带着贺晨向客房走去。

    “刘大人,这三进的院子是自置,还是?”

    “回大人,这宅院是下官买下来的,买入之时花了三百一十两。”

    “宅院倒也不错,只是这院中怎么都没有景观亭台?反倒是栽了那么多的菜?”

    “大人,拙荆喜静,在家中大多靠菜园子来消磨时光。”

    贺晨进了客房,刘府老管家带了两个军士端着热水便进了屋中。

    “大人先净面,再泡泡脚,下官这就去安排一众将士住屋。”

    “好,跟沐将军交接即可。”

    “是,大人。”

    约莫一刻多后,屋门外传来刘检的声音:“将军,不知大人歇下没有?”

    袁小六看向跟刘检身后的女子:“刘大人,这位是?”

    “将军,夜里还有些寒凉,是以下官安排妻妹过来,好听大人吩咐。”

    屋门自内拉开,贺晨看向刘检和女子:“进来吧。”

    袁小六不可置信地看向贺晨,却见贺晨已转身坐到木桌旁。

    刘检带了女子进屋,贺晨先是扫了一眼刘检,又看向女子,见女子低垂臻首,略显紧张。一双丹凤美眸在贺晨注视的目光中,一碰即收,看向自己脚尖。

    “大人,这是下官妻妹……”

    贺晨玩味地看着刘检:“刘大人,这真是你的妻妹?”

    刘检心下一慌:“大人,确实是下官妻妹。”

    贺晨淡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转而看向女子:“这位姑娘真是刘检大人妻妹?”

    女子盈盈一礼:“正是。”

    贺晨嘴角笑容愈发浓烈:“刘大人,不必让这位姑娘为难,让她下去吧。”

    见刘检和女子都没动,贺晨语气稍冷:“刘大人,如果夜晚本官留下这位姑娘,我将如何看待本官?又或者说,因为今晚本官留下这位姑娘之后,你接下来将如何治理庆马县?”

    刘检深施一礼:“大人请恕下官冒犯之罪!这位姑娘并非下官妻妹,是阁里的头牌姑娘。”

    “把这位姑娘送回去。”

    “是,大人。”

    刘检带着女子退出屋外,袁小六将房门合上。

    四月初二一早,刘检早早带着老管家来到贺晨屋外:“小兄弟,大人可醒了?”

    田辉朝刘检笑着点头:“请刘大人稍待。”

    说着,从老管家手中接过热水。

    二院正堂,贺晨扫视着堂中简洁的陈设:“刘大人,过了一夜,是不是该给本官一个解释?”

    “大人,若是大人让那姑娘服侍过夜,下官今日便会向大人请辞。”

    贺晨饶有意味盯着刘检:“刘大人,明人不说暗话!皇朝律法并未禁止官员狎妓。”

    “大人丰神俊朗,官居高位!要什么样的女子不得?若是大人昨夜留那女子过夜,只能说明大人……”

    见刘检再也说不下去,贺晨接过话去:“刘大人胆量也不怎么样嘛!何不直言呢?无非便是色中饿鬼一类的说辞罢了。”

    刘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脑门上已然见汗。

    “刘大人,本官让你收拢流民一事,进展如何?”

    “禀大人,正在收拢当中,在送往五柳镇之前,下官除了造册,还要请郎中为流民诊治。”

    贺晨点了点头:“五柳镇那边,本官已作了安排。”

    “下官明白。”

    “本官还要赶往长平,庆马县诸务还望刘大人加紧处置。”

    见贺晨待要起身,刘检急声开口:“大人稍待,下官搜罗了不少人的罪证,但仅凭衙中差役,下官不敢冒然抓人,还请大人助下官一臂之力。”

    “好,你小心筹备妥当之后,前往五柳镇去找惠及玉。”

    “大人前往长平城,敢问是要赴任长平府尹否?”

    “如若不是呢?”

    “下官没有任何不敬之意,只是不想大人师出无名从而招致灾祸。”

    见刘检言词诚挚,贺晨站起身来:“刘大人,官仓的粮食能够维系多久?”

    “至少两月。”

    “对县中一众粮食大户储粮状况可有大致了解?”

    刘检听到贺晨的话,不由头皮发麻!以探寻的目光看向贺晨:“大人是想对他们下手?”

    “但凡有能力做恶之人,有多少出自贫苦人家?既然有人想要凭空生乱,不应该把他们的钱粮拿出来安抚百姓?”

    “大人,一个处置不当,引发的后果,就算是大人,恐怕也承担不起。”

    贺晨转身面对刘检:“本官观你是一心想为民办事的好官,是以有些话,本官不想避着你!衙中一些官吏衙差,不论他出自哪一家!但凡触犯国法,就该让其伏法领罪!而不是考虑其家族在地方的影响有多大!地方上的大族富户,安分守己,守法经营则罢了,若是依仗着家族势力,干的都是不法之举,取的都是不义之财,这样的祸患,要留到几时?难不成留到将庆马一县祸害到县将不县的境地?”

    “大人,北地不比南境,南境经历了战争之后,地方大族多因战乱之故元气大伤,又有大军驻守,是以大人占尽先机,庆马县与北洪和北宇均有接界,若有一个察之下,敌国趋乱而入,我们将成东承的罪人!”

    贺晨看着刘检丝毫不加闪避的目光:“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本官节制庆丰和长平两府军政,若在这些人面前示弱以图缓之,北地百姓几时才能真正享受安宁?北洪和北宇为何有胆进犯我东承北地三府?因吏治不清,因北地三府有着数目不小的贪官污吏!官衙中太多人不正不清不明不察!致使皇朝律法成了某家某人之私法!致使百姓如同这些人蓄养之农奴!予取予拿,肆意妄为!北地,若再不进行扭转,满心满腹饱含了血泪的百姓为何还要忠于东承皇朝?内乱如同山火漫山之时,外患必将接踵而至!刘大人!徐徐图之,并不合适!”

    刘检怔在了当场!贺晨的一番话,对刘检的冲击太大了!大到刘检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北洪和北宇本就对东承的北地三府心存觊觎,北地所有的贪官污吏,所有的恶绅毒霸,比之北洪和北宇,本官更恨三分!”

    “下民明白了!大人既然决心已下,下官纵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不日之后,庆丰和长平两府十八县都将迎来通传,庆丰和长平合并设立新府,陛下赐名永丰!本官出任永丰府尹,领衔虎威大将军!节制永丰府军政!”

    刘检奋务压住胸中的惊骇退后两步,恭恭敬敬深施一礼:“庆马县县令刘检见过府尹大人!”

    “免礼,事急从权!火速将流民聚拢,妥善送到五柳镇去,他们如今居无住所,无地无粮,千万不要让有心人利用了。到了五柳镇之后,你命人协助安置好百姓,有病痛在身的,给予治疗,身子无恙且有劳动力的百姓,安排其协助建造,五柳镇那边会给他们安排食宿诸事,待县中梳理一番之后,将他们的房屋田地一一发还!”

    “是,大人!”

    目送着贺晨翻身上马,在一众精锐将士层层拱卫之下远去,刘检压抑着胸中激昂,不动声色与衙中一众官吏折返县衙。

    “大人,这刘大人真能办成此事?”

    “益风兄,不论是他本人前往五柳镇,又或是命人前往,一应罪证都须经过查实,给了他军力相助,一县之地若他依旧没有能力清查干净,那他的县令一职也就可以换人了。”

    沐益风点了点头。

    四月初三午间,贺晨一行正在官道旁的林中纳凉,一哨骑快马回禀:“大人,宣旨内侍吕施,宣旨将军何慧,黄承明的汪全两位老将军与州衙众主官已在出城迎候路上。”

    贺晨和沐益风对视一眼,走向马匹。

    随着贺晨和沐益夹马前行,五百余人的骑军浩浩荡荡往着长平城而去。

    长平城外,吕施一众看着渐行渐近的贺晨一行,相互对视之后,吕施笑看黄承明和汪全:“两位老将军,某请两位前行几步?”

    “本将正有此意!”

    “内侍大人请!”

    贺晨轻提马缰,下马将马缰递到袁小六手中,快步迎上:“贺晨见过内侍大人,见过两位大将军!”

    吕施还了一礼:“贺大人果然是俊才!可惜的是某今日方才得见!来,某为贺大人介绍我东承的两位柱国!”

    黄承明和汪全在贺晨和吕施说话间隙,都在细细打量着贺晨,见贺晨相貌俊逸,自内向外透着儒雅,两道剑眉之下的一双眼睛更是神采飞扬,目光中透着的刚毅和坚定,让两位老将军不由连连点头。

    “这位是黄承明老将军!”

    “晚辈贺晨见过黄老将军!”

    一双大手重重拍在贺晨双肩,黄承明哈哈大笑:“你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