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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啸银枪 第118章 故事

    神农尝百草,渡尽世间受疾瘟灾疫,联合黄帝部落于涿鹿之野击败蚩尤。

    这个故事在神州大地可谓流传千年,无人不知。

    但是,世间修行界对神农的修为来源却一直存有争议。

    一说其为巫族之人,遍历天下,深谙自然之力;又有传言称其与黄帝同修,乃集百家所长之能人异士。

    而如今,天池神女独孤盈给出了答案。

    神农所修之法,名为洗玄经。

    那传说中的三坟,便是黄帝的道法,伏羲的巫术,以及神农的洗玄经。

    而其中,洗玄经最为神秘莫测,跳出世间万法之框架,不在三灾九难之中。

    一切的源头,便来自神农游历天下之时,偶然得到一株天地所生之神药。

    此神药隐于一处瀑布帘洞之后,深潭幽底之中。根茎连绵数丈,汁液浸入水流,致使方圆百里草木茂密,花开繁盛。只需取其汁液几滴,熬制入汤,服下即可百毒不侵,药到病除。

    神农本就是喜草药之人,见猎心喜,便将其移栽,悉心培育数十年,终有所悟,便将所感心得以真气刻于神药之上。

    这便是洗玄经经文。

    但花有落瓣时,树亦百年枯。这株神药终究无法逃脱因果轮回,百年后愈发萎靡,直至枯死。

    好在此神药依旧属于草木范畴,还是给神农留下了一枚希望的种子,神农便花了极大的心力将其栽至部落之中。

    最终,依旧诞生出一株小上许多的药草,神农将其命名为洗玄草。

    “那和张家又有何关系?”萧复听完了神女的讲述,急忙问道。

    神女轻叹了口气,正色道:“洗玄草,最终落入一张姓之人手中,并将其服用。神农之所以能够洗玄经大成,比肩黄帝蚩尤,乃是因为与洗玄草相伴多年,练就了百毒不侵、金身不破的一副身躯。而洗玄草被那张姓之人服用之后,世间便只有洗玄经经文,再无洗玄草相辅了。”

    萧复仔细消化着这个故事,他自然已经猜到,自己便是那所谓的张家后人。但事关其父母之闻,由不得他不慎重,于是萧复缓缓道:“这个故事很不错,但如此年代久远之事,神女是从何处得知?”

    神女盯着萧复,一字一顿的道:“因为,我便认识一人,名为张贤知,身具洗玄经之源,却不得其文,苦苦找寻多年亦是无果,此事便是他祖上代代传下,亲口所言。”

    不等萧复开口,神女继续道:“而那人的妻子,便是我的胞姊,名唤独孤月。”

    萧复仔细念叨了几遍这听着陌生,却又与他紧密相连的名字,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神女见状轻声叹了一句:“他们便是你的父母,也是你找寻了多年的身世。”

    萧复得到了他从小就想知道的答案,却并没有因此欢喜,因为这其中隐秘太多,实在令人难以捉摸。

    于是他偷偷捏了捏手指,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用尽可能平缓的语气问道:“请教神女,他们是怎样的人?”

    独孤盈听到神女二字,内心一阵轻叹,他还是没有承认这个身世。

    但想到这些年这孩子的遭遇,她也不知如何应对,只好应声回忆道:“我与姐姐并非大唐人士,而是海外之人。我们住在一方小岛上,父母皆是修行中人,算是道家一支脉。我与姐姐也顺理成章的修行道术,但我二人天资迥异,姐姐虽年长一些,却永远也打不过我,就连父亲母亲对此也毫无办法。”

    “后来,我们一家出海,来到了唐国,彼时正值战乱,天下纷争不息,我们便在前往京城的途中遭遇了两派厮杀,父母便是在那一战中被波及,重伤垂死。父母二人吊着最后一口气,将我们安顿在了一处与世无争的地方,没多久便溘然长逝,那时我们才十二三岁。”

    “我一心为父母报仇,没日没夜的苦修,修为也日渐精进,姐姐却因先天之缺依旧难以更进一步。”

    “待修行有成之时,我便独自出山,恰好路遇一只异兽,正被几派围攻。”

    “我只觉得那番场景与父母横遭波折如此之像,便拼死将那只奄奄一息的异兽救了下来,我也受了极重的伤。”

    “后来,那只异兽便带我来到了昆仑山。我也遇到了黎巨与屠桓。”

    “昆仑山上,所存上古异宝秘术极多,我便留了下来,悉心钻研。”

    “终于,在三十岁那年达到了四境之极。”

    萧复听到此处只觉心中咯噔一声,三十岁的四境巅峰!

    独孤盈并没有停止,而是继续道:“我下山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寻多年不见的姐姐,可惜那处早已人去楼空。那时我一心报仇,便出山寻那当年两派之人。只两日的功夫,便将两派人马屠尽。”

    萧复听到此处忍不住道:“这是不是太.......”

    独孤盈第一次低下了头,喃喃道:“后来才知,我在昆仑那些年,因常年待在后山,早便被混沌凶气所染。杀人这种事,只要有了第一次,便心魔丛生,再也停不下来了......”

    萧复点了点头,有些同情,却不知如何安慰。

    独孤盈摇了摇头,似是不愿再想起当年那番血腥的场景,继续道:“幸得一位路过的老和尚相助,我才稳住了心神,他更是慈悲心肠的松了我一串佛珠,助我抵御心中凶戾之气。”

    萧复插嘴道:“那和尚能压住你这四境巅峰发狂的修为,想必也弱不到哪儿去吧?他叫什么?”

    独孤盈想了想,给出了三个字:“了凡空。”

    萧复心中一震,这个名字他听过!

    当年儒释道三家之争极为激烈,有三人并称天下第一,分别是儒家礼圣孔不争、后来步入朝堂的正雷府顾百堂,以及如今提到的密宗和尚了凡空!

    怪不得,能压住当时的独孤盈!

    独孤盈接着道:“老和尚救了我之后,报仇已了,我只余下一个心愿,便是找寻我的姐姐。”

    “我在江湖上找了许多年,终于在青州一处别院找到了她。”

    “她那时已嫁为人妇,我便远远的看着,看着她乐在其中,每日织布炊烟,活的倒是比我自在多了。”

    “她的夫婿,名为张贤知,是个秀才,却一直中不了举,乃是远近闻名的大好人。”

    “我徘徊了许久,终于决定还是去找她。”

    “我告诉她,父母的仇已报,看到她如今生活的很好,我很开心。便在那时,张贤知问了我一句话,问我可是修行中人。”

    “我自然没有隐瞒,告知了他一些修行界的事。后来,我才得知,他从小出生在一穷苦人家,无处习得修行,周围的门派都需要银子,他天资又一般,便只能一心读书,可惜还是中不了举。”

    “他偷偷将我叫至一边,说出了这个他家族代代相传的故事,依他之言,只要找到洗玄经经文,张家便能一飞冲天,登顶天下!”

    “据他所言,洗玄经有净化吞噬之能,兼纳百家之力,我只当是邪魔外道。”

    “盖因我在昆仑山修行日久,对此事可谓闻所未闻,自然是不信,只当他读书读傻了,对修行界实在向往,在我面前痴人说梦。”

    “见我不信,张贤知显然有些急切,便让我细细查探。”

    “我便查探了他的气息,确实有股浑然天成之感,比一般人要生机勃勃些,寻常瘟疫瘴气也奈何不了他。”

    “但那时我自视甚高,在昆仑山博览古籍,修行中事可谓无所不知,此等怪事无任何史料记载,他的身体也只是比寻常人好些,所以我也只是面上应付了事。”

    “直到前几日我在湖底感应到了不动硬撼天雷,佛道两家功法在其手中浑圆一体,我才知道,当年张贤知说的可能是真的。”

    “后来,看他们二人生活的不算差,我待了段时间便走了,从此一心向道。”

    “终于在一日,我窥破五境门槛,正要出世之时,收到了诛凶令。当年我救治的异兽已然化为人形,它来寻我,将混沌一事告知,我与昆仑有旧,一身本事也是源自昆仑后山古籍,且混沌之劫,我一身修为义不容辞,想也未想便回到了昆仑山。”

    “去了才知道,昆仑山封印日久,已然岌岌可危,唯一的办法便是遣一灵资极显之人进入天池之底,以舍弃自由之代价,凭躯为锁,另两人则在外镇压封印,方能压制混沌之凶气。”

    “天池最终选择了我,从此我只能守在天池,十年方能下山一次。”

    “待到第一个十年之后,我下山去寻姐姐,可我到时,却找不到半点人影,昆仑山也离开不了多久,此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直到遇到了你,今日我从天池底破水而出,感应到了你的真气,以及你那与生俱来的避障之能,与当年的张贤知如出一辙,加之你的功法亦与张贤知所说完全一致,我方才确定,你便是他们的儿子。”

    萧复奇怪道:“照你所说,张家之人皆有洗玄草之力,万一是外支族戚又如何?”

    独孤盈笑了笑:“自然还有一层原因,便是那见龙壁。”

    萧复疑道:“见龙壁又如何?”

    独孤盈解释道:“见龙壁乃是我与黎巨屠桓三人所建,以昆仑后山所藏符道秘术建成,黎巨与屠桓平日里便负责修缮改良,意在稳固天机锁封印,而你的血液能将之唤起,若非你与我有血脉之亲,又为何能如此?”

    萧复无语道:“那岂不是只需这一点便够了?”

    独孤盈翻了个白眼:“万一你是黎巨和屠桓那俩老家伙在外头留的种怎么办?”

    萧复闻言愕然,实在想不到高高在上的神女竟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摇了摇头,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我的父母......他们还尚在人间么?”

    聊到这个话题,独孤盈有些感伤,淡淡道:“我后来一次下山,便是为了斩龙阵而去,无暇他顾,至于他们俩如今身在何方,你又为何流落江湖,我却是无从得知了。”

    萧复听到此处,眼眶突兀湿润。

    独孤盈有些不解:“怎么了?怎地先前不哭?”

    萧复抹了抹眼睛,笑的无比灿烂:“意思他们可能还活着?”

    独孤盈一怔,轻声道:“你不怨他们?也不怨我?”

    萧复显然激动万分,道:“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我真的以为他们不在人间了,如今他们竟有希望还活着,我哪里顾得上怨恨,自然是要找他们问个清楚!”

    独孤盈呆呆的看着萧复,不知该喜该怒。

    萧复没有理会她的表情,笑道:“至于神女你,将天下万民之任抗于一肩,早已超脱尘世炊烟袅袅,我又有何资格责怪于你?”

    独孤盈闻言有些踌躇,她自然听得出来这话内含的疏远之意,她身为独孤月唯一的亲人,独上昆仑,将之遗落世间,总还是有些错处的。

    萧复此刻恭谨万分,作揖道:“神女放心,此事我会埋在心里,一切以天下苍生为重!”

    独孤盈怔了半晌,方才道:“如此便好。”

    只是待萧复走时,独孤盈突然叫住了他,唤了一声:“若有姐姐的消息,还望告知一声。”

    萧复回眸一笑,看不出真意:“你们是亲姐妹,这是自然。”

    ......

    回到房中,萧复静下心来,他知道,今夜无论如何,他也是睡不着了。

    父母的问题还有巨大的疑团没有解开,如今也只是知道了他们的名字而已。

    洗玄经,他虽不知其来历,但修行日久,他确实早有察觉自己与赵凝不动等人的不同,但神女之言犹在耳畔,按照其说法,萧复修炼洗玄经应当顺风顺水,进步神速,可如今却被不是张家之人甩的百丈之遥。

    所以,他非常确定,是自己的方向出了问题。

    而关于自己的师父,如何将自己捡到,恰好师父带有无相经上本,自己又在幽花楼阴差阳错学到了下半部,世间之事哪有如此之巧?

    他只觉得,一张大网,从天而降,似乎要将他淹没在深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