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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又杀疯啦 第50章 其实在哭

    因为心悸,所以崔辞宁率先挪开了与萧玉融对视的视线。

    他转移话题:“你在宫里长大,十指不沾阳春水,怎么会做这些?”

    “啊,你是说生火什么的吗?”萧玉融哦了一声,“我确实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但是这些东西,舅父教过我。”

    崔辞宁反而有些意外,“你舅父还会教你这些?”

    萧玉融点头,“嗯,是啊。他总想着娇惯我,却又担心我哪天碰上他不在,自己一个人会死掉。不过他的担心也没错,这不是刚好派上用场了嘛?”

    在她年幼的时候,霍照就特意领着她在打猎的时候,教会她这些旁人觉得她这一辈子都用不上的东西。

    在外面渴了,霍照摘了果子洗干净给她吃,她还睁着眼睛问这是什么。

    “野果子。”霍照说。

    “我见过的都不长这样。”萧玉融眨了眨眼睛。

    霍照:“……”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它没剥皮切块的样子。

    萧玉融把果子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就撇嘴,“不好吃。”

    霍照摊开手,伸到萧玉融嘴边,“不喜欢吃就吐了吧。”

    “那舅舅干嘛还要带我来吃这种果子呀。”萧玉融把嚼烂了的果肉吐到霍照掌心里。

    霍照伸手揉了揉萧玉融的脑袋。

    因为他知道萧玉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所以才未雨绸缪。

    “怕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遇到什么事情。”霍照说,“你得记着这果子能吃,才不至于饿死。现在不爱吃,也没关系。”

    年幼的萧玉融伸出手要抱,“舅舅,我想吃牡丹酥!”

    霍照弯腰从石头上把她抱起来,“好,我们回京去吃。”

    她抱着霍照的脖颈,霍照托着她抱在怀里,走向马匹。

    就因为这样一来二去,萧玉融也被霍照带着学会了这些以前觉得根本用不到的东西。

    霍照真是又惯着她,又教她立身之本。

    听萧玉融讲述起自己的舅舅,崔辞宁看着她柔软许多的神色,“你的舅父也算是你第二个老师。”

    崔辞宁也记得,萧玉融说过她射艺也是柳品珏和霍照教的。

    “确实如此。”萧玉融也赞同这句话。

    她瞥了一眼崔辞宁,“说起来,你也是当真强悍。伤成那样了,如今看起来却生龙活虎的,倒是我比你狼狈。”崔辞宁

    被这么说,崔辞宁反而不好意思。

    崔辞宁说:“习惯了,这也不算什么重伤,养一养,处理得当了,都能养好。”

    萧玉融坐到崔辞宁身边,跟他在一片干草堆上,“行了,再是铁打的也该好好歇会了,睡觉吧。”

    语罢,她二话不说直接躺了下来,闭上眼睛睡觉。

    崔辞宁涨红了脸,盯着萧玉融看。

    他本来还想说什么男女不能同床,但是萧玉融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睡下了。

    于是乎,崔辞宁就开始自己说服自己。

    现在这个条件和环境,也只能这样将就一下了,等他伤好点了,马上离得远些。

    可是李尧止也是跟萧玉融同床的,还同进同出,同吃同住呢。

    说是什么清风明月的公子,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衣冠禽兽!满口仁义道德,都是骗人的!

    一想到这一点,崔辞宁又恨得牙痒痒。

    李尧止能跟萧玉融睡一块,他凭什么不能?!

    所以做好了心里建设,崔辞宁也硬气地躺下了。

    躺在萧玉融身侧,原本是背对着她,但是心绪不宁,又睡不着。

    直到萧玉融的呼吸平稳而绵长,崔辞宁才慢吞吞地翻过身去,看着萧玉融。

    仿佛有什么东西缓慢而平静地流淌着,他静悄悄地望向萧玉融姣美的脸庞。

    雨水的湿润和篝火的炙热,还有粘稠的情愫都搅和在了一起。

    爱恨隐晦,又瞬息万变。

    崔辞宁蜷缩起手指,呼吸破碎。

    不知道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萧玉融睡眠很浅,她觉察到崔辞宁实际上辗转反侧,基本上没怎么睡。

    虽然心存疑虑,但是她这一天已经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太累了。

    疲惫和困倦拖拽着她进入睡眠之中,梦里一片水深火热,她又梦到了前世那些事情。

    她的偏执,她的倔强,她的任性,她的残忍。

    崔氏和萧氏的血混在一起,再也分不清楚了。

    “昭阳?昭阳?快醒醒,昭阳!”由远及近的呼唤声。

    “昭阳!昭阳?你别吓我……”那个声音愈发焦虑起来,“醒醒……”

    萧玉融混混沌沌地睁开眼睛,嗓子干得难受,人还懵懵的。

    “咳咳……”萧玉融无力地躺在干草上,看着黑黢黢的洞穴顶,有些麻木了。

    这副躯体……这样的病痛,拖了她几乎两世。

    崔辞宁把手贴在萧玉融脸上,“好烫……”

    “昨天整那么一出,又是落水又是淋雨,还受了伤,肯定会发烧的。”萧玉融有气无力地说道。

    “是我的问题……”崔辞宁蹙眉低着头,入手萧玉融的温度烫得吓人,“我去找点水给你。”

    他快步起身,走向洞穴外,往往返返很多趟。

    萧玉融看着他背影,似乎还是因为伤口在行动受限,但至少走两步是没问题了。

    崔辞宁来来去去,看得萧玉融头晕眼花,心脏感慨万千。

    自己只不过是这样就能倒下,反而崔辞宁,昨天还身中数箭半死不活呢,今天就能爬起来照顾她了。

    人比人,真是比死人。

    含杂着无可奈何和微妙的嫉妒,萧玉融在崔辞宁拧干手帕敷在她额头上的时候,闭着眼睛装死。

    她几乎听崔辞宁自言自语般念了一路。

    崔辞宁在那里碎碎念:“这样可以退烧吗?她没事吧?这样……嗯……什么草药可以……没有粥,找点果子呢?”

    崔辞宁忙活了半宿,忙得脚不沾地。

    萧玉融是又早早睡过去了,虽然说崔辞宁照顾人的水准真不咋样,但是她还是有好转。

    萧玉融几乎无所事事地躺着睡了好几天,醒了就是被崔辞宁捞着喂点清水和果子,偶尔还有野鸡野兔烤了吃。

    就算她感觉自己好得差不多了,崔辞宁也还是满地乱跑,丝毫不觉得自己的伤势有什么威胁。

    萧玉融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崔辞宁似乎还挺乐此不疲的。

    “我觉得,我也差不多好许多了。”萧玉融坐在干草堆上,看着崔辞宁说。

    言下之意,就是说他们也是时候想法子传递信息给李尧止,可以回去了。

    毕竟这些人崔辞宁发现了河边有深浅不一的脚印,很多地方也都有人迹。

    所以崔辞宁才时常制造一些陷阱和往相反方向走的记号,还给洞穴做了遮蔽。

    萧玉融说完,看着崔辞宁的反应。

    崔辞宁削尖了树枝,穿了只野鸡在篝火上烤,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听了萧玉融的话,他顿了顿,“还能再养养。”

    “要养也不是在这荒山野岭里养啊。”萧玉融无奈道,“失去音讯那么久,我父兄他们,还有绍兖,若是找不到,也该急了。”

    绍兖,绍兖?又是李尧止!

    崔辞宁闷闷地转动树枝,一声不吭。

    萧玉融感觉崔辞宁好像有些生气了,“明阳?”

    崔辞宁没回话。

    “崔明阳!”萧玉融加重了语气。

    一只烤鸡被崔辞宁递到了萧玉融面前,她愣了愣。

    崔辞宁说:“吃。”

    萧玉融接过烤鸡,瞪着崔辞宁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该死的,这鸡还怪好吃的。

    于是萧玉融又多咬了几口。

    “对不起。”崔辞宁说。

    “啊?”萧玉融有些没反应过来,看向崔辞宁。

    崔辞宁正低着头看篝火,微微撇开脸。

    萧玉融哼笑一声,发觉崔辞宁的脸又烧了起来。

    解决了温饱,夜深,却也还漫长。

    萧玉融百无聊赖,凑到崔辞宁身边,问:“你的伤为什么好得那么快?”

    “我?”崔辞宁顿了顿。

    “对啊。”萧玉融点了点头,用考量的眼神上下扫视着崔辞宁,“我没受很重的伤害,却还是发烧了。你中了箭,还被砍了,没多久就能生龙活虎。”

    崔辞宁张了张嘴,“我……”

    “这就是所谓的天赋吗?”萧玉融捏着下巴,“你伤了的第二天,虽然行动受限,但就能照顾我了。”

    “嗯……”崔辞宁低着脑袋。

    实际上他好得也没那么快,虽然他伤愈速度和身体强度都异于常人,但也是人,是人就是会受伤的。

    那会的第二天他其实痛得要死,行动时头也晕乎乎的,总感觉有气虚血滞。

    只是他习惯了难了顶着,苦了扛着,痛了忍着。

    而且那时候萧玉融需要他照顾,他也不能倒下。

    可是这些,他总不能说实话,也不想说实话。

    其实他去搜寻食物的时候,发现了那些人迹,也不全部都是文王余党的,还有皇军的。

    偏偏鬼使神差的,他隐瞒下了这个消息,没有告诉萧玉融,他也没有留下什么信号来告诉自己人位置。

    再晚一点,晚一点,别那么快。

    崔辞宁因为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私心,对萧玉融有了这点隐瞒。

    因为在这个洞穴里,在这个没有外物影响的地方,他们还能是纯粹的彼此。

    他只是崔辞宁,而她也只是萧玉融。

    可是被找到后,到了外面,他们就不再只是自己,需要肩负起来的职责就更多。

    崔辞宁还是崔氏的少将军,而萧玉融还是楚乐萧氏皇朝的昭阳公主。

    他们之间依然隔着皇族世家,隔着君臣,隔着爱恨。

    崔辞宁给出的回答含糊不清,似乎是自己在思考什么事情。

    这反倒是勾起了萧玉融的坏心思,她恶作剧般地拖长了调子,“哦——这样?”

    “不愧是你。”萧玉融凑得更近了些,“要不教教我?你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些的?”

    崔辞宁一抬眼,就看到萧玉融贴得极近,就快要跟他鼻尖挨着鼻尖。

    脸又开始发烫了,崔辞宁慌忙低下了头。

    “哈哈哈哈!”萧玉融被他的反应逗笑了,直接扑倒在了他的怀里,他的腿上。

    崔辞宁接住了萧玉融,愣了愣,马上就反应了过来,“逗我玩呢?”

    萧玉融笑吟吟地点头,“是啊,你怎么自从到了军中就开始变得木愣愣的了?”

    她嬉笑着瞥了一眼崔辞宁,娇嗔般道:“反应好慢。”

    崔辞宁看着她的笑颜,一时间忘记了什么爱恨情仇,只是单纯地被萧玉融所吸引,被她牵动着情绪,也为她所开怀。

    “好哇,我看你是病好了,又开始闹腾了!”崔辞宁摁住了膝盖上的萧玉融,伸手去挠萧玉融的腰。

    “喂!”萧玉融连忙躲,却被崔辞宁摁住了。

    崔辞宁一碰萧玉融的腰,萧玉融却下意识笑着蜷缩在一起去躲。

    两个人在干草堆上打滚,歪来扭去。

    “哈哈哈哈哈哈!你别挠了!”萧玉融大笑起来。

    她被闹得狠了,气恼地反扑回去,“我跟你说话你有没有听见?崔明阳!”

    崔辞宁被她挠得也笑了起来,两个人闹作一团。

    两个人毫无形象可言,在草里翻来覆去,连头发上都是干草,衣衫凌乱。

    萧玉融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其实也并不是怕痒或者是什么。

    只是有人挠,就会下意识躲。躲了,又忍不住笑,越玩越想笑,手上动作又没停下,最后笑得停不下来。

    他们笑到喘不过气来,萧玉融蜷缩着身子躲崔辞宁的手,最后趴在草堆上笑着喘息。

    篝火早就灭掉了,也没有燃灯,外面昏昏沉沉地下着小雨。

    乌云遮蔽了月亮,他们闹到洞穴里一片昏暗,黑得连看自己五指都得眯着眼睛瞅半天。

    萧玉融也看不清崔辞宁的脸,只是笑得厉害。

    听见夜色里崔辞宁同样的轻微喘气,萧玉融以为他也是笑得喘不过气了。

    直到好久好久以后,萧玉融才知道,其实那一晚,崔辞宁在哭。

    是在哭这样的日子,这样的笑,都不会再有了?

    还是在哭他们即将分崩离析的结局呢?

    萧玉融在很久很久以后也会想,在那个时候,崔辞宁就已经预感到离别了吗?

    崔辞宁决定抛弃她了吗?

    而她呢?

    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信过崔辞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