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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失心记 第183章 暗器

    屋里明里暗里的人听了都是一顿,黑婆婆的迷药他们可是都听说了的,据说一把下去迷晕了雷火教几十个人,还一整天都动弹不得!

    秦老夫人依旧端坐在椅子上,抬头看了蹲在房梁上,一手捏着什么东西作势就要撒的杜仲,如同看到了一个撒泼的孩子一般,狡黠又可爱。她心里念头几转,最后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了,你们都撤下吧。把门都打开,亮堂着说话。——你也下来吧,这样说话我脖子酸。”

    杜仲看了她一眼没做声,听到果真有四五个人的声音退出,然后大门也全部打开,可以透亮地看到室内没有什么埋伏了,才准备往下跳。

    秦老夫人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又忍不住笑了,“你放心,我说了没有了就是没有了。——要是有,你也看不到的,放心下来吧。”

    杜仲心里狠狠地翻了几个白眼,然后落到原处,再没那么恭敬地向老夫人拱了拱手,道:“晚辈拜见老夫人。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这话说的没甚难度,跟大街上随便捡来的一样。但穿着女装的杜仲刚刚被逼着这么上窜下跳了一番,恭敬是恭敬不起来了——既然把她当江湖好汉对待,那她还斯文什么?

    不料秦夫人一点都不为刚刚的行为羞愧,反而直直地问道:“既然是拜见,为何你不拜?”

    杜仲睁大了眼睛看了她一眼,只见那位慈眉善目声音洪亮的老太太笑得跟朵菊花似的,不想说出来的话却是气死个人……这老太太善于装模装样。既然这样,那她也装傻就是。

    “老夫人请恕罪,今天我女装前来,有些不方便,改日再向老夫人补行大礼!”

    “好!你这女娃娃我喜欢!胆子大,心眼多,有功夫,还不乱拍马屁,有骨气,我喜欢!行了,你就在这秦家住下吧,等到你家男人打仗回来接你就是!”

    杜仲赶紧接道:“晚辈就不多加叨扰老夫人了,这就准备出发前去追夫君他们。我虽不才,但应该也能帮得上一点忙。”

    秦老夫人点点头,“是,你若去了是能帮得上点忙。鬼点子多,还沉得住气。不过你男人还没死,秦家的男人也还没死光呢,轮不到你一个丫头片子上战场。过来扶我,我们一起去膳堂,吃点东西再说。”

    “老夫人我——”

    “叫你过来就过来。你现在就是要去追也来不及了,还不如好好地在这待着!怎么,让你陪老太太我你不高兴?”

    “不是——”

    “不是就好。你放心,到了秦家你就安心住下,这里没人会小看你!你这丫头不错,要不是已经跟孙小子私奔了,我家还有两个孙子,让你挑!听说孙家小子也不错,我家还有个孙女呢,嘿呀真是可惜呀……”

    杜仲看着声如洪钟但啰嗦起来没完没了的老太太,突然柱着拐杖颤巍巍站了起来,她真的真的很想掉头就走开的,因为实在是说不过这位老太太了,可是——她还是认命地走了过去,扶住了她的胳膊。

    “老夫人,您别嘀咕个没完了,我不走了还不成吗?”她应该是走不了的。也不知道孙遇跟秦家的关系如何,之前又是如何跟他们说的,反正一进了这秦家的门就到处都是武力,估计这下想走也走不了,“您还是慢点吧,摔了可不怪我!”

    秦老夫人闻言停住,抬手就是往杜仲头上一暴栗,“没大没小!你江湖土匪啊,这么不会说话!是了,你在江湖上还有个名号,叫什么来着,什么婆婆来着?嘿,什么不扮扮老太婆,我看你是皮痒了吧!看不起我们老太婆还是怎么的?!今天我还就让你看看我们老太婆的威力……”

    杜仲皱着眉头,微微低头看着还在喋喋不休张牙舞爪的老太太,心里暴躁的小人是跳起来被按捺下去,跳起来又被按捺下去……如此往复了好几回,终于到了膳堂。

    外面天已微黑,正是用膳的时候,然而偌大的膳堂里除了上菜的仆人,就他们两个。

    杜仲扶她坐下,环顾了一圈,直接问道:“你们家其他的太太小姐呢?你不是还有两个没成亲的大孙子吗,还有一个大孙女——”

    “他们自然在他们的院子里吃饭,跑我这来吃饭做什么?我大孙子也去前线了,怎么,你想见见?你想见也晚了,你都成亲这么久了,我可不许你再去勾引我大孙子啊。我的小孙女怕羞,你多住一阵子,等熟了她就跟你玩了。来吧来吧,今天晚上有酥烂酥烂的红烧肉,香得不得了,趁热吃才好吃,赶紧的!”

    杜仲看了眼桌子上几道油汪汪的大菜,再看看跟个老顽童似的想到什么说什么的老太太,心下明白为什么这家里没人跟她一起吃饭,而她又对自己这么热情了。

    想来是大家都不想跟她玩,她太寂寞了。

    哎,杜仲暗暗叹气,不管怎么说,她当年也是扮过好几年的黑婆婆,对老太太心里想什么还真有点研究。算了,既然走不了,那就陪这位老太太好好玩吧。

    秦家老太太之所以奇葩,是因为她是纯江湖出身,后来技不如人,被秦家老太爷给打败,顺便给拐到家里做娘子了。但秦家毕竟是百年世家,对当时木已成舟的老太太没办法,但对她生的儿子孙子有办法,于是一个家里就她特立独行一些。当上面还有长辈的时候秦老太太还压抑着点,但上面的长辈一走,她立即就肆意起来,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反正秦老太爷在边关的日子多,这座大宅子里她最大。

    她跟孙遇的师父老道士两个是师兄妹。老道士本以为等师妹长大了就给他做媳妇的,不想被秦老太爷截了胡,一气之下就当了道士。所以秦老太太一知道孙遇的身份,当年的愧疚感涌了上来,就对杜仲刮目相看了。

    当然这些她是不会告诉杜仲的,而只是用她的方式来对杜仲表示关怀。

    “多吃点肉!你看看你,长得那么瘦,以后生孩子的时候有的受累!来,尝尝这个粉蒸肉,我叫他们蒸了一个下午了,绝对好吃!来来——”

    杜仲看着碗里那一大块白白腻腻的粉蒸肉,哭笑不得。看老太太一边唠叨一边作势还要给她夹菜,她立即端起碗往旁边挪了挪,“我自己来!老夫人,您不用客气了,我自己来就好,呵呵。”

    老夫人眼睛一瞪就想骂人,但随即就垮了下脸,“我知道,你这是嫌弃我老太婆了。哎,想当年我也机灵漂亮过啊,但人老了就是老了,想不服老都不行。看你们这一个个地嫌弃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杜仲目瞪口呆:她只是个今天来做客的客人好不好,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好不好,要不要这么——奇葩?

    但就是这么奇葩。接下来的几天秦老太太一直揪着杜仲陪她,一会儿栽栽树啦,一会儿浇浇水啦,还拉着她去厨房,要亲自监督厨子们蒸肉。当然,干活的是杜仲,老夫人只是动动嘴巴而已。

    这天杜仲忍不住跟老夫人说道,“您老人家之前肯定在江湖上混过。而且,我猜您使的兵器还是鞭子,是不是?”

    秦老夫人一脸震惊,菊花似的老脸都微微涨红了,“你怎么知道?”

    “要不然你怎么这么会缠人呢?”

    这句话让秦老太太生气了,于是一天没理她,她也就得了一天的空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