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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上上签 第173章 时日不多

    吴痕如何没有灼心的痛,他跟在皇上身后几十年,也几乎是看着那些皇子长大。

    二皇子有多被皇上看重,他不会不清楚。

    萧万辰的身子抖得不像样子,左手死死攥着吴痕的手臂,一双眸子空洞着看向正前方不知道哪里。

    “皇上,龙体要紧,您万不得伤及心绪啊。”吴痕声音已经起了些哽咽。

    萧万辰眉心一下又一下蹙着,好片刻,他转过头,去看吴痕。

    在这个皇宫里,陪了自己几十年的老家伙。

    “吴痕…”

    “奴才在,皇上。”

    “你说,这宫里还有谁,想要夏儿死啊。”

    “皇上,您莫要思量了,已经让人去查了。”

    “子安不孝僭越,已经死了。”萧万辰眼里昏暗无光,像是在看吴痕,又像是看向了虚无的方向,“究竟还有谁要他死,究竟是谁?”

    “你说啊,你说啊!!!”

    沙哑的嗓音里,是无法掩盖的哽咽,萧万辰面上一片悲戚,他抓着吴痕的手臂,力气愈发大了。

    面部因为紧绷的动作抽搐着,直至浑浊的泪,自他眼眶落下。

    “皇上!”吴痕一声惊呼,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此刻的萧万辰,哪里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不过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花甲老者。

    萧万辰悲,悲的是短短的时日内,自己失了两个儿子,而其中一个,还是他自小培养的下一代蓬莱君王。

    天下,家国,亲情,权谋。

    哪一样不是他慎重思量后的抉择。

    “皇上,身子要紧,您莫要思虑了。”

    “奴才定安排人好好去查个清楚,您龙体是最为要保重的。”

    吴痕慌忙抹去眼角湿漉漉的泪水,两只手扶着萧万辰。

    一声悲怆的笑自嘴角溢出,萧万辰身子佝偻着,扭头再度看向大殿门方向。

    “天要…亡我蓬莱。”

    吴痕身子重重打了个寒颤,跪着靠近萧万辰:“皇上…您莫要这样……您莫要……”

    “天要,亡我蓬莱啊!!!”

    萧万辰一声沙哑高呼,旋即垂下脑袋,重重喘起了粗气:“咳咳——”

    “咳咳——”

    长袖捂着口鼻,萧万辰剧烈咳嗽地不像样子。

    吴痕难得心慌,跌跌撞撞起身要去拿桌上的茶盏。

    萧万辰死攥着他的臂膀没有松开,捂着口鼻的长袖挪开,声音里透着黏稠之意:“不要紧。”

    “皇上!!!”吴痕惊得整个人再度几乎瘫在了地上。

    那明黄的衣袖上,是大片大片浓稠的血迹。

    悉数是萧万辰吐的鲜血。

    浓烈发黑的鲜血,染透了萧万辰的右手衣袖。

    老眼中泪水浑浊,萧万辰花白的胡须也被染的一片红,他两只手抖着同时抓住了吴痕的手臂。

    “朕,时日不多了。”

    吴痕眼睛瞪大,张着口,竟是再发不出一句声响。

    萧万辰无奈一笑,松了气力,安抚似的拍了拍吴痕的手臂:“取空白圣旨来。”

    他患绝症已经有大半年不止了,这件事,除了一个贴身御医,再无其他人知晓,甚至连吴痕他都未告知。

    吴痕只感觉脑中天旋地转,张着的口中干涩至极,他整个身子无力地跪在地上,仰着头去看身前的这个本该睥睨天下的君王。

    “去吧。”萧万辰松开吴痕的手臂,用干净那边衣袖一点一点擦干净唇口。

    萧远夏之死,他是定要查清楚的,但身后事,他也要安排妥当。

    许久,吴痕才撑起发软的身子站起来,胡乱拭去脸上的泪痕:“老奴这就去。”

    转身一瞬,泪水不受控制再度落下。

    端心殿上,荒凉的气氛蔓延开来。

    殿外,漆黑一片。

    只剩下了风呼啸而过的声响。

    秋日,真的到来了。

    很快已是后半夜。

    一片寂静的蓬莱宫中,萧流云脚步虽轻缓,却还是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他走出自己的宫殿,走了一遍清辉殿,又继续向棺阁走去。

    棺阁的人自然不敢拦他,没有任何阻拦,萧流云走到了放着萧远夏的尸体的冰窖。

    萧知归正盘腿坐在冰棺前,平日里笑容最多的脸上此刻平静一片,静静地看着冰棺方向。

    “十三。”

    萧流云看着棺材中只像是睡着了模样的萧远夏,眼眶微微发涩,快速眨了好几下。

    萧知归没动,只是眼光往后撇了撇,冷冷落声:“六哥怎么现在来了。”

    看着萧远夏那张脸时间有些久,萧流云有些许怔愣。

    萧知归轻吐了一口气,动作飞快起身,走到一旁桌前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视线愈发冰冷:

    “七日,六哥都未来看二哥。”

    “这会儿倒是大晚上过来了。”

    他的声音里,讥诮拉满。

    末了,茶盏被他重重掷在桌上。

    私心里,萧知归直觉二哥的死,和六哥有关系。

    只消几个打听就能知道,二哥过世那晚,最后见的人,就是萧流云。

    萧流云的视线依旧落在萧远夏面上。

    他的死相太过于平和,几乎和睡着了没有任何区别。

    “我来看看他。”萧流云思绪回过了一些,踏步上前打算伸手去触摸萧远夏身上覆着的白布。

    “你做什么?!”萧知归一声低吼,伸手一把扯过萧流云的衣袖,旋即两手将他重重推了出去。

    萧流云的后腰狠狠撞在了桌边,他一个没站稳,将桌上的茶壶茶盏撞得摇摇欲倒。

    萧知归展开双臂呈防御状,挡在了冰棺前,阴狠看向萧流云:“你不准碰二哥!”

    “咳咳……”萧流云重重咳嗽了好几声,呼吸变得沉重,皱着眉头去看萧知归,“十三,让我看看二哥,我可以看出他是如何死的。”

    “不准。”

    “二哥的死,同我没有任何关系。”

    “但他最后见的人,就是你。”不知是瞪得太久还是如何,萧知归眼里已经蒙上了一层雾气。

    萧流云话头一滞,不由自主垂下眉目,沉寂了好片刻,他叹了一口气:

    “对,我有错。”

    “若那晚,我早些发现二哥的不对,便不会如此了。”

    “少在这里假惺惺了!”萧知归已经有些哽咽,眼眶泛了红,“你们都以为我小我不懂,但我什么都知道!”

    “萧流云!”

    “你敢说你不是因为嫉妒二哥和小梨花走得近才下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