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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上上签 第176章 绝旨

    身子孱弱,萧万辰早就没了太多的气力。

    但此刻,他瞪着眼睛,身子前倾,急切着想要去拿那份信笺。

    吴痕跟着心抖,匆忙接过那破旧的纸张,转而呈到萧万辰的手里。

    陆泽淮全程敛着眉目,视线神色里,是无法言说的沉重。

    纸张入手,萧万辰反倒是没有了方才的急切,他忽然就没了打开这张纸的气力。

    “皇上…”吴痕张口,想要说什么,但终究觉得不合时宜。

    萧万辰的面颊上,不知何时长出了愈发多的斑纹,他捏着那薄薄的信笺,只感觉千斤重。

    外头虽有破损,但信笺里头很是干净。

    萧万辰颤抖着手展开,目光自上而下,逐字逐句将上头的字认认真真看了一遍。

    一遍,又一遍。

    时间之久,以至于吴痕心头担心愈重,他颔着首,刚要关切开口。

    “嘭——”

    下一刻,信笺被萧万辰重重拍在了手枕上,他喘着粗气,眼中一片逼仄通红。

    “传……传朕绝旨,天涯海角,暗影卫都要取姜离首级!”

    “皇上!”

    浑身抽搐地愈发厉害,眼中的浑泪不受控制落下,萧万辰想要用力将那纸张揉烂,但怎么都无法用上气力。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身子不自觉抽动,末了,眸中光亮尽散,身子重重向后仰去。

    “皇兄!”陆泽淮瞳仁陡然缩紧,大步冲上前。

    那张信笺,飘然落于地上。

    纸张上,字数不多,寥寥数言透出的意思只有——

    他为姜离而死。

    姜离,姜离。

    字字句句,都是姜离。

    萧万辰倒在龙椅上,眸子空洞看着头顶的盘龙。

    若他知道这个姜离是个灾祸,早在茶马古道的时候,他就不会听了那谗言,带她回宫。

    殿外不知哪里来了一簇一簇的乌鸦群,发出了绵长又难听的鸣叫声。

    ————

    “啾——”姜离躺在院子里,正津津有味翻看着手里的话本。

    连续三个喷嚏,惹得一直在屋里折着衣物的姚荀匆忙拿了件薄被走了出来:“天凉了郡主,进去看吧。”

    姜离揉了揉鼻子,探头往亭子外头看了两眼。

    阳光不算好,但还算温暖,但风明显比夏日里的凉了不少。

    她摇了摇头,接过了姚荀递来的薄被:“没多少了,看完就回去了。”

    姚荀咬着唇,还想开口再劝一劝。

    见姜离已经重新开始看话本,姚荀无声地将薄被放在了她手旁的矮桌上。

    姜离几乎全身心都放在了自己手里的话本上,全然没有注意到姚荀已经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女子神色有些匆忙慌张,专门走了小路,像是在躲着人。

    身形从院落最边角的地方拐过时,小右子正巧从外头回来,他有些不确定地站在路口张望了两眼,已经再看不见姚荀身形。

    “郡主,那个女的出去了?”自打第一面起,他便不喜这个姚荀,他瞥了一眼矮桌上叠好的薄被,往后重重推了一手,将刚买回来的大肉包子在桌上放下。

    姜离已经沉浸在手里的话本中无法自拔,抽空抬头看了小右子一眼:“应该吧。”而后拿起一个包子往口中送去。

    “我瞧她整日鬼鬼祟祟的,根本不似个好人。”

    “小右子。”姜离声音重了些,终于是从话本中脱离开来,“如今你们两人都侍奉在我跟前,我不准你说这种话。”

    “……”小右子傲娇地撇撇嘴,没应声,只自顾自拿起一个包子,往自己的屋子里走打算将被褥什么的晒一晒。

    提步刚走出去没多远,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往回重又奔到了姜离身旁:

    “郡主,二皇子还未有回信,我有些担心。”

    姜离嘴里被包子塞得满满当当,嚼了好几下才咽下:“许是有什么事耽误了呢。”

    说来是有些奇怪的,姜离担忧过很多人,但从未担心过萧远夏。

    在她眼里,便没有萧远夏做不成的事情。

    “但……”小右子总觉得心头怦怦直跳,隐隐有些不安。

    按照从前,二皇子的回信从来不会超过半月的工夫。

    他又想起了寄信那日莫名死掉的小灰了。

    “怎么,你还信不过你家主子?”姜离已经迅速解决了一个大包子,笑着安慰道。

    小右子重重点了点头,略略放了心,又转身往回跑。

    姜离看向他的背影,手里拿起的第二个包子送到嘴边却是好一会儿都没有咬下去。

    她同样想起了那只被自己埋在了屋后的信鸽。

    ……

    几乎是越过了大半个侯府,姚荀的步子在最西北角落的屋子前停下。

    还未走近,扑面而来的发霉气息已经重重将她包裹。

    两手护在胸口死死搅着衣襟,姚荀喉头咽了咽,恐惧让她再不敢往前一步。

    像是知道她已经到了,没出几个眨眼的功夫,屋门被人从里头打开。

    方钟冷漠的面容映入她的眼帘:“进来吧。”

    眸光闪烁,姚荀的呼吸不自觉加重了好几分。

    她已经很久没有踏进过这里了,每次踏入这里,意味着她要经历一次生不如死的毒打。

    “快些,侯爷等着了。”方钟声音冷着催促道。

    姚荀身子不自觉开始发抖,她重重咽了一口气:“方总管,侯爷可有说……”

    “不知,你自己去听侯爷说。”方钟满是不耐烦,打断了姚荀的话。

    话音一窒,姚荀的身子反倒是不再发抖,衣襟几乎快被她的手搅烂,她缓缓迈出第一步上了台阶。

    随着两人走进,屋门吱呀一声重又关上了。

    整个院落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霉味。

    姚荀来这里的次数并不多,但每次,都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

    远远的,她已经看见高阶的长椅上,齐越斜靠着,神色隐在屋檐挡住的阴影中看不分清。

    没等完全走近,她扑通一声瞬时跪了下来:

    “齐荀知错!求侯爷责罚!”

    她始终记着齐越的话,私下里在他面前,只敢自称齐荀。

    齐越眉眼眨动,睫毛随着他的动作轻颤,他微微抬起眼睛,视线下垂,落在跪在阶下的姚荀身上。

    笑意轻浮,男子口边啧了一声:

    “我还未开口,你便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