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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罪行 第130章 情书(02)

    今天,是沈珠圆在羽淮安家里呆的第十一天。

    时间显示这是个周四,过去十天里,有人在特定时间点给她做饭、收拾房间、每晚羽淮安都会在这待上一两个钟头再离开。

    沈珠圆是在下午五点十分时醒来。

    她花了半个小时去观察那个叫“诺亚”的孩子。

    和诺亚一起来到这里地还有他的保姆,不过,不是苏西姨妈,是另外一位年纪大约在四十五岁左右、名字叫玛德琳的德国女人。

    玛德琳和苏西姨妈共同负责照顾诺亚。

    苏西姨妈因年纪大不适合乘坐飞机,每次诺亚到意大利来时都由玛德琳陪伴。

    沈珠圆从玛德琳口中得知,诺亚常年居住在柏林,羽淮安每隔几个月会去柏林看诺亚,偶尔,羽淮安也会把诺亚接到米兰、或者巴黎小住几天。

    对此,玛德琳附上个人看法:羽先生太忙了,加上兰蒂斯家族常年活在镁光灯下,减少接触对诺亚起到保护作用。相比娱乐业发达的米兰巴黎,以工业和教育为主的柏林更适合诺亚不受打扰地成长。

    听上去有点道理。

    符合“camellia四公子私底下有个孩子”事件。

    此想法一出,沈珠圆就感觉到似有人给了她后脑勺一记,和那记后脑勺挨敲的还有吴绣林女士的训“沈珠圆,你都不心虚吗?”

    介于吴绣林女士的影响力,沈珠圆只能暂时把“camellia四公子私底下有个孩子”事件屏蔽,开始认真观察起那个孩子。

    那还真是好动的孩子。

    这点和羽淮安一点也不像,苏西姨妈说了,羽从小就是个安静的孩子。

    此时,吴绣林女士的声音又跳了出来——

    “沈珠圆,你说,那个孩子好动的性格像谁?”

    该死的。

    这会儿妈妈怎么活跃得很,平常和她说了一箩筐话理都不理。

    如没记错的话。

    之前羽淮安也承认了,诺亚只是他个人的孩子,和沈珠圆没任何关系。

    “沈珠圆!”

    好吧好吧。

    硬着头皮叫了声“诺亚”。

    那个孩子又一下子扑到她怀里了。

    问诺亚你喜欢撒上一些冰块的西瓜吗?

    那个孩子摇了摇头。

    看吧。

    从小到大,圆圆是离不了冰镇西瓜的。

    问诺亚你喜欢漫画吗?

    摇头。

    “你喜欢海鲜烧烤吗?”

    还是摇头。

    看吧看吧,这和她一点都不像。

    下秒——

    “沈珠圆,他现在只有四岁。”吴绣林女士的声音又响起。

    诺亚今年四岁,亚力克说,她是在二十三岁和羽淮安举行婚礼,还有不到十天,她将迎来二十九生日。

    难道沈珠圆的人生又要陷入了一团糟的状况吗?

    不,不要!

    马上,妈妈又出来了。

    那声“沈珠圆。”吴绣林女士叫得是很铁不成钢,显然,沈宏基先生也是持不赞成意见的。

    好吧好吧。

    轻声问那个孩子:“那么诺亚你喜欢什么呢?”

    “我喜欢圆圆。”

    还真是个张口就来的孩子。

    “我都没请你吃巧克力,没请你吃汉堡,你怎么可能喜欢我?”沈珠圆用不怎么在行的德语问。

    “因为羽喜欢圆圆。”那个孩子说。

    这话让沈珠圆愣了神。

    和四岁的孩子沟通还真是件头疼事情。

    六点,沈珠圆给羽淮安和涟漪分别打去了电话。

    这个时间点,涟漪还来得及赶最后从巴黎到米兰的航班。

    为什么会给羽淮安和涟漪打去电话,大致是因为诺亚不小心打碎电子涂鸦本时,她所表现出来的吧。

    生怕诺亚脚踩到地上涂鸦本碎片,以最快速度冲到诺亚面前,把他紧紧抱在怀里,都顾不了自己的脚是否会踩到涂鸦本碎片。

    大约,那就是类似于传说中的天性吧。

    沈珠圆是这么想的。

    玛德琳还告诉她,知道圆圆生病,诺亚一直吵着要来看圆圆;玛德琳还说,诺亚房间有个篮筐,每天早上醒来,诺亚第一时间会往篮筐里扔球,只要是圆形物件,诺亚都会往篮筐扔。

    打完电话,沈珠圆洗澡洗头换衣服。

    她需要打起精神来面对二十八年来人生至关重要的一课。

    十一点四十分,室内灯火通明。

    羽淮安来了;涟漪也来了。

    结婚的事情羽淮安来说,诺亚的事情由涟漪说。

    也就用了几分钟,羽淮安说完了两人是怎么举行婚礼的过程。

    那时,他是作为一名海洋保护组织志愿者前往菲律宾,然后某天,她忽然出现在他驻扎的营地。

    彼时。

    她是赫本基金妇女儿童保护组织的志愿者。

    很快两人就走在了一起。

    某天,营地忽然来了一伙武装组织,他们控制了附近几个城镇,营地也属于他们控制范围内,局势骤然变得紧张混乱,很多人都面临着分离,面临着没有明天,他们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举行的婚礼。

    是否如羽淮安所说那样,沈珠圆不知道不清楚,眼睛找到了涟漪,涟漪会告诉她的。

    涟漪朝她点了点头。

    涟漪说,因彼时她远在加拿大,没法去参加她的婚礼,但两人通过电话。

    “圆圆,你当时说,等离开菲律宾,你会和羽淮安再举办一次婚礼,你问我还想不想当你的伴娘,我回答你说那是当然。”

    涟漪是不会骗她的。

    这是圆圆至关重要的事情,涟漪不会骗她的。

    视线转向了羽淮安。

    在羽淮安阐述中,她是某天忽然出现在他驻扎的志愿者营地的。

    这是沈珠圆会干的事情。

    记忆前最后一秒,沈珠圆还在爱着羽淮安。

    在登上前往马尼拉航班前,沈珠圆是清楚她即将面对什么样的挑战和困难的。

    她的志愿服务区是绵延老岛的偏远山区,那儿因局势不稳定是很多志愿者都会退避三舍的地方,也正因如此,那里的妇女沦为生产工具,儿童饱受饥饿摧残。

    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腔热血。

    毫不犹豫填上志愿讯息,每年暑假,她都将前往该地履行志愿服务,

    接下来的发展很好猜,第三个暑假,在某种情况下,她知道了羽淮安和她置身于同一个国度。在那时的沈珠圆眼里,势必会把它当成是命运般的。

    带着一点点的自嘲,问羽淮安,我出现在你营地时一定是狼狈不堪的,对吧?

    那是个交通极度不发达的地区,沈珠圆在伦敦时就听了不少和该地区相关的。

    载着志愿者的车在前往该区途中十有八九会抛锚,接下来,运气好的话村子会派三轮车来接人,也不排除牛车,运气差遇到手机没信号的就只能自己想办法,要么找到当地人捎一程,要么只能步行到村子,总之,到了村子,你会变成原始人一个,鞋子衣服脸上都是泥巴。

    然而,羽淮安告诉她没有。

    羽淮安说,他当时那个营地就只有厨娘是雌的,其余都是荷尔蒙发达的小伙。

    傍晚时分,他结束一天服务刚洗完澡就听到,营地里来了个小美人,这位小美人是来找朋友的,大伙儿都在扼腕叹息,可惜小美人不是找自己。

    “沈珠圆,你知道的,你距离小美人还差上那么一点点。”羽淮安如是说。

    因为沈珠圆距离小美人这个特点,导致于他听到他们喊“羽,那个小美人是找你的”压根没把那来找他的小美人和沈珠圆联系在一起。

    按照其他志愿者所给的讯息,在简陋的复合板房里,他见到了她。

    “一开始,你只让我看到你的背影。”羽淮安说。

    羽淮安说。

    她当时站在那的模样就像是从画中走出那一帧最让人怦然心动的影像。

    “天蓝色的裙子,垂落在背上的黑发闪耀着如绸缎般的光泽。”

    羽淮安说,光是一个背影就让他看得发呆。

    这是沈珠圆没想到的,某天她在羽淮安心目中也会像从画里走出的女郎。

    “真的吗?”问。

    “是真的。”他回答着。

    他瞅着她。

    目光柔和,比那目光还要柔和地是声线——

    “当时的沈珠圆,美若天仙。”

    彼时,在知道羽淮安也和她同处一个志愿区时,她向学姐借来了件天蓝色的连衣裙。

    那件天蓝色连衣裙学姐在篝火晚会穿过,穿着它的学姐那晚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再见到羽淮安时不能太糟糕,于是她和学姐借来了那件天蓝色连衣裙。

    穿上天蓝色连衣裙,她还去镇上的美发沙龙做了发型,那阵子她的头发总是乱七八糟的。

    出了美发店,不少年轻小伙都对她投来了注目礼。

    怀揣着“到时,羽淮安也会像他们那样看我吗?”心思,雇了辆嘟嘟车直奔他的营地,可谁料,满口打包票一定把她送到营地的嘟嘟车司机指着那个山丘,告诉她,你翻过这座山就可以找到你朋友了。

    意思是说,接下来的路她得自己走了?

    嘟嘟车司机很无赖,说他也没办法,他的车开不了山路;那家伙还说,像你这样长得好看的姑娘一定要在日落前到达你朋友的营地,你再继续和我耗下去,日落前就到不了。

    牙一咬,沿着嘟嘟车司机指定路线撒腿跑。

    彼时,刚下过大雨,路上积满黄土,黄土夹杂着树枝树叶,翻过那个山丘,她那件天蓝色连衣裙几乎已经辨不出底色,更别说下陡坡时摔了好几个跤,因急着在日落前赶到营地,她也顾不了。

    好在来了对赶牛车的父女,父亲说他就住在她要找的营地附近,可以捎带她一程,这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于是她和那女孩挤在牛车后的车厢里,车厢还放着若干农作物,一路颠簸中时不时的和她来个亲密接触,于是已经惨不忍睹的头发又挂上了一个个长得像毛毛虫的小颗粒,女孩告诉她,那是野生毛豆,这种毛豆一旦沾到头发得经过清洗才能取下来。

    终于,牛车停在他的营地外。

    还没等她下完车,牛就撒腿跑。

    于是众目睽睽下,她又摔了个大跟头。

    那会儿,见他的心思已经是烟消云散了;那会儿她只想躲起来,看能不能偷偷看他一眼,因为,她们服务团队很快要换地区了。

    然而,没等她从地上站起,一堆人就围了过来,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询问中,她只能硬着头皮说她顺路经过这里,想看一位朋友。

    他们问她,朋友叫什么名字。

    心里一万个不乐意报出羽淮安的名字,心里祈祷着这些人不认识羽淮安,或许是羽淮安用另外的名字履行志愿服务。

    但,愿望泡汤了。

    稀里糊涂间,她被推进所谓会客室,那些人给了她水喝,给了她东西吃,就是没给她清理身上头发的物件。

    从被推进会客室后,她就一门心思想溜。

    直到他出现、他叫出她的名字,她还在想着要怎么溜走。

    羽淮安至今还记得,那晚在他给她清理头发的野生毛豆时,她满脸委屈和他诉说这些那些时的模样。

    说到向学姐借了连衣裙去镇上护理头发时眼睛不敢看他,说从牛车上摔下来时紧咬嘴唇,一副“该死的,我怎么也把这段说出来。”的模样。

    那刻起,他的目光再也没能从她脸上离开,心想着沈珠圆再继续说傻话,他势必会干点什么事情来。

    而后,他也对她干了点事情,他吻了她。

    在她说到想开溜时他吻住了她的嘴唇,那么的迫切那么的鲁莽,又那么的疼惜。

    事后,她泪汪汪说“羽淮安,你这是在可怜我吗?是因为沈珠圆蠢到无可药救才这样吗?”她冲他喊“不需要,我不需要。”她还说她只是路过这里。

    她跑出了他的房间,他追了过去,在黑暗中,他紧紧把她抱在怀里,她的拳头一下一下打在他肩膀上。

    羽淮安至今也还记得,在那个复合板屋,沈珠圆回过头来时所带给他的心灵上的悸动。

    都不会害怕吗?不害怕在找他的途中遭遇意外吗?真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傻姑娘,那瞬,从不知道神明为何物的他打从心里感激冥冥中的众神,让她安全来到他的身边。

    有可能沈珠圆不知道,在志愿者名单时看到她的名字时,他去过她的驻扎营地,但他们告诉他,圆圆上周末就去了别的地区。

    当时,从营地那些人口中知道有个女孩来找他,那女孩是坐着牛车来的,在他们说那女孩头上的毛豆都可以做成一份不错的森林料理时,羽淮安就知道谁来了。

    复合板房里,沈珠圆看到他后第一时间就捂住了脸,问“羽淮安,你可不可以当做没看到我。”

    都在面前的人,怎么能当做没看到,沈珠圆怎么还是老样子。

    她捂着脸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他叫住了她。

    那声“沈珠圆”好像惹恼了她,她气呼呼回到他面前,气呼呼说:“不是让你当做没看到我吗?”

    然后,他就牵了她的手,牵她手来到他宿舍,给她处理头发上的毛豆,给她张罗换洗衣物。

    黑暗中,她拳头一下下捶打他肩膀,身上穿着他的衬衫,脚上穿的马丁靴也是他的,那件宽宽大大的裙子是他从晾衣架拿来的。

    即使置身于黑暗,他依然晓得那打他恼着他的沈珠圆得多可爱,大衬衫,大花裙,马丁靴,配上气鼓鼓的脸蛋,惹得他……惹得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拉到自己心上位置,说“沈珠圆,打这里吧?”“为什么要打这里?”“因为这里现在有点不太平。”“为什么不太平?”“因为沈珠圆来了。”

    他自然没指望沈珠圆这个傻姑娘,也只望她不会对他说“因为沈珠圆来了让你很烦,因为很烦,心里就不太平了?”

    向来,他也不擅长告白,何况,是第一次告白。

    但,出乎意料。

    她的马丁鞋踩在他鞋面上,整个身体就那样挂了上来。

    就像她之前宣称的,沈珠圆很会接吻。

    只不过。

    次日,沈珠圆就悄悄地离开了他的营地,什么话也没留下。

    刚好,有邮递员过来送包裹,无任何犹豫,羽淮安开走了邮递员的摩托车,室友追在后面,问他怎么开走邮递员的车,这是要去做什么。

    “我要去把一个女人抓回来。”他是这么回答室友的。

    然而,在追上沈珠圆时。当沈珠圆问他要干什么?

    他却犯起和沈珠圆差不多的傻——

    “你穿走了我的马丁鞋,我就只有那双马丁鞋,你不该穿走它,沈珠圆,你知道的,在这种地方,普通鞋子是走不了路的。”

    彼时彼刻。

    此时此刻。

    羽淮安瞅着把长发剪短的沈珠圆。

    总得有人去记住、去珍藏那些回忆。

    回忆里挂在沈珠圆头发上的毛豆、他借给她穿的那双马丁鞋,她穿着他衬衫从浴室里走出时,他的血当场从脚底往着脑门冲,他当然清楚那是什么特征,急急忙忙冲出门,沈珠圆问他要去哪里?

    是啊,要去哪里?

    在沈珠圆问出第二遍时,他急急答出“去给你借衣服。”

    去给她借衣服途中,充斥于脑子里地都是沈珠圆那双均匀白皙的腿。

    最终,他在厨娘宿舍门口看到那件挂在晾衣架上的大花裙子。

    鬼使神差般,手一扯,把它揉成一团紧拽在手里。

    回到宿舍,把它丢给沈珠圆“把它穿上。”

    傻姑娘还埋怨他的举止过于粗鲁,甚至于把那件裙子打量了一遍,问他“羽淮安,我能不能不穿它,它看起来有点奇怪”。

    那个傻妞压根没发觉。

    比那件花裙子更为奇怪地是,那眼睛一直落在窗外看都不敢看她一眼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