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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穿男:农家子的科举青云路 第198章 盐湖危机(一)

    “少爷,真的非去不可吗?”

    离别这日,秦行哭丧着脸,本就坑坑洼洼如月球表面的脸更加难看了。他牵着长耳,根本不舍得把缰绳递给秦扶清。

    秦扶清道:“我性子如此,从不坐以待毙,若是不去,只怕我下半辈子心里都惦记着。你呀,就留在计道长身边好好学本事,知道吗?”

    秦行抹抹眼泪,“那您啥时候回来接我啊?”

    “道观就在这里,我肯定会再回来的,顶多等个一两年。”

    “那行,我就在这里等您,您可千万要平安回来,”秦行千叮咛万嘱咐,生怕秦扶清将他抛在脑后不要他了,然后又去江蒙道:“江道长,这一路辛苦你了,麻烦你多照顾些我家少爷。”

    “放心,有我在,绝不让你家少爷掉半根毫毛!”江蒙斩钉截铁道。

    这可是师叔交给他的任务,原本江蒙来此是为了叫师叔回道观看师父,如今道观回不去,他还得在尘世中走一遭。

    想到师叔叮嘱他的那些话,江蒙说起誓言来格外铿锵。

    计褚捋着胡子,大声道:“行了,放心去吧!”

    “师叔,那我们走了啊!”

    长耳备着箧笥,秦扶清揉了揉它的耳朵,和计道长和秦行道别后,便沿着观星山脚下向北走去。

    向北走,便是雍州,雍州的第一个城关便是镇安府,若是想打雍州经过,必须从镇安府过。

    沿途经过无数村庄城镇,走了七八天,风景逐渐有些不同。

    一是生长的树木野草有些不同,凤来县种的还有水稻,镇安府附近,种的多是麦子高粱之类的旱作物。

    七月流火,正是最热的时候,太阳炙烤大地,热浪滚滚,几乎扭曲空气。

    秦扶清他们尽量避开在日中时赶路,尽量挑阴凉处走。

    山岭上生长着郁郁葱葱的林木,树影婆娑。秦扶清骑在长耳身上,晃了晃水袋:“江大哥,没水了,村民不是说这附近有山泉水吗?咱们要不在此歇息,顺便打些水来喝吧。”

    江蒙勒紧绳子,左顾右看,山林里只有虫鸣鸟叫,并无他人行径此地。

    他道:“这里两边都是山岭,感觉不太安全,这样吧,咱们先去找水,打完水走过这段路再歇脚如何?”

    秦扶清点头应好。

    进入雍州地界后,江河湖泊就少了很多,这里的土地大多是黄土地,虽然没有黄沙漫天,可对秦扶清他们来说,也是干燥的很。

    长时间赶路,夏日穿厚衣服闷汗,秦扶清口渴的厉害,不到半日就能喝空两袋水。

    江蒙耳聪目明,听到有泉水涓涓细流的声音,牵着驴子走进山林,常有过路人来此打水,干旱时,附近的村民也会走上一段路来这里取水。

    泉眼约有三尺见方,一靠近就觉得凉意十足,水面上漂有落叶,可水质澄澈干净,江蒙在泉边蹲下身子,伸手在水中荡两下,舀一捧水放嘴边喝了一口,惊喜叫道:“弟弟,你快来尝一下!这泉水是甜的!”

    秦扶清把衣服下摆掀起,塞到腰带里,“我尝尝看。”

    他跟着喝了一口,地下泉水的凉意从胃里扩散到四肢百骸,爽感不亚于从冰箱里拿一瓶汽水猛干。

    秦扶清装满一水袋,自己喝了半袋,又找树叶装着喂长耳喝半袋。

    “这水可真好喝,过了这段路,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泉眼,多喝点!”

    抱着这样的念头,二人在泉眼附近待了半个钟头。

    直到外面小路由远及近传来一阵马蹄声,“都跑快点!快点跟上!”

    秦扶清和江蒙站在树林好奇看去,只见几匹马上坐着身穿官服的公门之人,马匹后面一群衣衫褴褛的犯人跟着跑。

    “这是做什么?”

    “应该是押送犯人,”秦扶清沉吟片刻,“咱们还是快些赶路,到城里打听打听怎么回事。”

    “行。”

    江蒙拿起剑,扶秦扶清上驴,带上装满水的水袋,紧跟着飞扬的尘土后赶路。

    可走了不到一炷香功夫,江蒙突然脸色凝重地挥手示意,勒紧缰绳,低声道:“前面有人打架!”

    “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等我听一听。”江蒙俯下身子,趴在地上,侧耳倾听。

    秦扶清也赶忙下来,学他的样子听。土地在震动,隐约能听见前面传来的厮杀声,刀剑碰撞,夹杂着人声惨叫,好不骇人!

    “是方才那一拨人吧,好像和另一拨人打起来了,咱们暂且避一避,先不上前。”江蒙如此道,秦扶清也惜命地听劝。

    刀剑无眼,他可不想卷入无关的纷争。

    二人牵着驴子在附近山林里等了许久,直到远处声音渐渐没了,路上不曾见到一个人影,天也黑了。

    天一黑,就很少有人赶夜路,若不是二人带的有驱虫药,只怕这会儿都让山岭里的蚂蝗和蚊虫吸干了血。

    秦扶清百无聊赖:“你说他们打完了没,有没有收拾好战场?”

    江蒙道:“不好说,若是这条路没人经过,咱们最好不要朝前走,万一那些人还没走。”

    江蒙见过的江湖世面比秦扶清多,二人结伴同行时就商量好,以兄弟相称,江湖这边的事,听江蒙的,其他秦扶清自己做决定。

    二人在树上挂了一晚,直到第二天,听到外面路上传来牛马车的声音,才发觉天已大亮。

    “看来是安全了,咱们走吧。”

    从树林里钻出来,二人继续向前,走了约摸几里路后,虽然没见着尸体,可地上的血迹和一旁被压倒的植物,依然宣告昨日这处战场的血腥。

    白日这条路上人不算少,二人也没特意停留观察,稍作休息后,便又继续向前。

    昨天就在他们不远处,闹出人命了。

    秦扶清在想,到底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妄呢。

    当他生活在由礼法体面构建的世界里时,俩读书人打到流血都能成为读书人群体中天大的事,足够他扬名。

    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有人为了争土地、争水、挣活下去的希望,不惜丢掉性命。

    见秦扶清不说话,江蒙还以为他被吓着了。

    心想自己在秦扶清这般大的年纪时,刚被师叔捡回山上没几年,本事么也没学到,成天就跟在师兄后面玩。

    有一回师兄下山到城里赌坊赌钱,他寻了好久才找到,正劝师兄收手回山时,意外突生。

    一个赌徒输红了眼,已经变卖家产,就连妻儿老小都被他押到牌桌上输了去,不过一日功夫,他裤衩都输没了,回家见妻女被卖去青楼,便从家里提一把砍柴刀来,到赌坊见人便砍。

    江蒙听到惨叫声,一抬头,便看见一只断手从他眼前飞过,血迹四溅。

    那人来时磨过柴刀,锋利的很,连砍了七八个人才被人拽住手。一时间,乌烟瘴气的赌坊里成了人间炼狱,江蒙只看见那一只断臂,便被他师兄捂住眼睛,及时拉着跳窗逃走。

    江蒙被吓坏了,回山就发起高烧,师父给他看病,知道事情原委后,罚师兄闭门抄经一年,打那后,师兄再也没去过赌坊。

    江蒙也是年纪渐长后行走江湖才习惯打打杀杀的。

    可秦扶清是读书人,平日里又不接触这些,他估计是吓着他了。

    便安慰道:“你没事吧?这样的事情也不常有,有我在,不会伤你的。”

    秦扶清正在想事呢,敷衍地应了声:“嗯。”

    江蒙一看,这孩子是被吓傻了啊!生怕师叔口中的未来圣人被吓坏,他又道:“你说你,好好的在家读书不成么,出远门遇见这样的事情是难免的,若是你不出门……”

    秦扶清扭头,突然问他一个问题:“江大哥,你说什么是权力?”

    江蒙被问的懵逼:“什么是权力……师父也没教过我啊。”

    更何况,要说权力么……

    江蒙左顾右看,见四下无人,便道:“皇亲贵族算不算有权力?”

    “他们能指使别人做不愿意做的事情,自然是有权力的。可权力的本源是什么?”

    江蒙不懂,他摇头:“我不知道,你知道?”

    “我想,其中肯定有暴力的身影,咱们继续往前走吧,这事应该没那么简单。”

    秦扶清说话只说一半,再问他也不见回答,江蒙气闷,只能跟着朝前走。

    可越往镇安府走,江蒙也逐渐察觉出来不对味来。

    这里的人很是警惕外人的到来,每当秦扶清和江蒙牵着毛驴从村落经过时,村民们的眼神望眼欲穿,像是要把他们盯出一个洞来。

    眼看着天色渐晚,二人只能在村落暂住,可是否在这里停留,江蒙和秦扶清有了分歧。

    江蒙道:“咱们还是走吧,我看他们的眼神不对,说不定这村里都不是什么好人。”

    秦扶清道:“前面几个村你也是这样说的,这是最后一个村,再往前,咱们又要露宿野外,我可不想喂蚊子了。”

    “喂蚊子总比喂人好吧,你看他们的眼神,跟要吃人一样!”

    “我见他们都是老实村民,不像能杀人放火的样子。”

    江蒙拗不过秦扶清,最终二人选中一户人家,这户人家里只有一对老人家,家中还有俩孩子,一男一女,年纪都不大,瞧这一家四口,江蒙有信心万一有危险自己起码能打过几个来回。

    秦扶清听他分析的头头是道,无奈称是:“对,你说得对。”

    “老丈,我们二人路过此地,可否借贵宝地借住一晚?这些辛苦钱还请收下。”

    老头坐在墙根边的小矮凳上,原本也在看秦扶清二人,听他这样说,有些惊讶,待看见钱时,态度立马松动。

    提着小凳,也不和人闲聊了,便领着人回家。

    回去路上,他对秦扶清讲起他家里情况。

    儿子出远门做工挣钱,儿媳跟人跑了,留下一双儿女,大些的男孩八岁,小点的女孩五岁。

    老人家的房屋低矮逼仄,家里头养的有羊,味道很浓重,他把儿子的屋子收拾出来,借给秦扶清二人暂住。

    赶在天黑前吃晚饭就能省下不少灯油钱。

    秦扶清给的钱包含餐钱,老太太做手擀面条,自家菜园子摘的苋菜,桌上放一些蒜还有醋瓶子。

    热腾腾的饭菜看的江蒙食欲大开,想着前几日露宿野外吃的凉水干粮,顿时觉得留宿村中的选择不错。

    “两位贵客,家里贫寒,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你们别嫌弃就行。”

    秦扶清和江蒙的饭先端上来,老汉把醋和蒜推来。

    他家中的孙子孙女穿着破旧,男孩穿草鞋,女孩赤着脚,俩孩子不知多久没洗澡,脖子上的老皴黑乎乎的。

    秦扶清笑道:“大爷不必客气,我们出门在外,有顿热饭吃就不错了。”

    说罢,便拿起筷子,往嘴里扒一大口面条。

    手擀面很香,醋也很香,美中不足是没什么盐味。

    “吃,都吃!”老汉给孙子孙女盛好饭,自己也端着饭碗蹲在墙根吃了起来。

    江蒙很快也意识到不对,他心直口快:“这饭没放盐么?”

    老太太面露难色道:“家中正好没盐了,要不我去村里借一些吧。”

    “没事,刚好我们带的有点。”江蒙道。

    秦扶清给长耳备的有饲料,盐巴是不可缺少的。虽然长耳吃盐不多,可从凤来县离开时,秦扶清还是买了不少粗盐。

    江蒙不明白为何,可这一路上他们露宿野外也没少过盐吃。

    去拿了盐回来,交给老妇人,叫她把粗盐碾成细盐。

    一看到盐块,这一家老小都有些激动。

    “爷,我也要加盐!”

    江蒙还没瞧出问题来,只以为老人家家贫,买不起盐,连忙道:“这些盐就送给你们了,磨碎了我们也不好带走。”

    秦扶清在一旁做壁上观,把老汉一家的反应都看在眼中,等他们往锅里加了盐,尝到咸味道时,眼睛都红了。

    这时候,秦扶清才问道:“镇安府附近有盐湖,产量极高,价格也不算贵,你们村里,是单你们一家没有盐吃,还是全村人都吃不起盐?”

    老汉也没有隐瞒,长叹气一口道:“哎,你说的那是从前,和现在可不一样咯。现在一斗盐最少要五百大钱,除了那些达官显贵,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哪里吃得起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