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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想守寡种田 第三十四章 夜船上

    第34章

    关漓走到床边,微微弯腰,视线和坐着的沈冬七平齐。

    一张半憔悴半脏污的脸,映入眼底。

    沈冬七眉峰微拧,虽然细看眉眼还是能认出,但她气质浑然不同了——

    像极了才从灶房里钻出来的,乡下寻常农妇。

    突然,关漓咧嘴对他笑了笑,露出一排齿龈发黑的牙……

    他嘴角不易察觉抽了抽,“会不会太夸张了点?”

    让她乔装打扮,没想到她当真没有心理包袱,伪装到牙齿……

    关漓挪了半步,去抱床上昏睡的孩子,认真答道:

    “俗话说,做戏做全套,乔装打扮自然也不能放过细节。”

    这时代的贫民,吃食粗糙,且未必会坚持每天刷牙,因此乡下人,牙齿多半会有些黑黄。

    “我先带孩子去药铺了。”关漓一手搂着襁褓,一手朝他摊开。

    沈冬七垂眸,目光落到她削瘦纤细的五指上,给了她一粒碎银子。

    “早去早归,逾时不候。”他声线冷淡。

    怕他没耐心,关漓忙不迭点头。

    抱着孩子,她一路蹬蹬蹬跑到药铺。

    日头已经升高,气温也涨起来了,热得人心烦气躁。

    感觉脸颊隐隐渗出了汗,关漓不敢轻易擦拭,焦灼望着身前的队伍。

    终于排到了她,开好了药方,她又马不停蹄跑回了脚店。

    可是。

    照约定的暗号一叩门,门直接敞开了缝隙。

    她推门入内,早已没有沈冬七的身影……

    关漓心骤然下沉,怒火涌上胸口:

    狗男人!该不会背信弃义跑了吧?

    早不跑晚不跑,偏偏要骗她去给孩子看大夫,需要他抓药的时候跑!

    看大夫不用出示户籍,可她观察过,抓药的时候,那些药童核对得可仔细了!

    没有户籍,孩子的病怎么办?

    她慌张张夺门而出,在下楼拐角,却碰见正好回来的沈冬七。

    两人迎面站在楼梯中央,目光衔接在一起。

    关漓神色大喜,扑向他,一把拽住他袖口:

    “我还以为你……”

    话说一半,怕脚店里人多眼杂,忙拽着他袖子,就这么一路拽回了房。

    掩上门,关漓才要开口,却发觉沈冬七脸颊汗涔涔的,不禁疑惑:

    “你上哪去了?”

    这人脸和脖颈都被外面的日头晒红了,气喘吁吁的,腿瘸着,外面又有那么多杀手在找,他乱跑什么?

    沈冬七抬袖搌脸,薄唇冷冷吐出几个字:

    “别废话,药方子呢?”

    关漓急忙将药方放到他掌心。

    他大掌粗糙,关漓指尖划过他薄茧,还没等她再次追问,他两条长腿就一迈。

    “啪!”门板快速关合,他整个人眨眼就消失在关漓视线范围。

    关漓:“……”

    街道上,沈冬七跛着步伐,直奔药铺方向,心里气闷:

    顶着烈日,租了快马,赶回那密林,沿河岸找了一路,竟半点小艇的蛛丝马迹也没有!

    这女人藏起东西来,跟老鼠似的!

    抓回三贴药,已是落日西斜。

    关漓火燎火急借了店家的药锅,紧着把药熬出来。

    药汁苦涩,孩子哭得直抽抽,关漓一个脑袋两个大;

    好不容易给孩子喂完药汤,她一扭头,就发现沈冬七的脸色,比锅底灰还黑!

    “生气了?”关漓心直口快,向他道歉:

    “孩子哭闹,我初为人母,也没什么经验,劳你多担待了。”

    她话说得诚恳,沈冬七收回探索的视线,摇头:

    “走吧。”

    他只是在思索,她这瘦削的模样,那些物件又大且占地方,怎么也不像被她贴身藏着;

    可是,即便他提出要离开清河县,她依然不慌不忙,很是沉得住气……

    这女子诡计多端,定是把东西藏在十分隐秘安全的地方了!

    把人带去福县,他就不信了,她能一辈子不回去找!

    离开脚店,两人赶往码头。

    入夜后,街上就冷清下来了,静得连鬼影也不多见。

    关漓把孩子搂在怀里,躬腰挡风,跟在他身后,终究没忍住,低声问:

    “咱们走得这样急,为什么?”

    早晨进县的路上,他才说过,雨季河水泛滥,行船不容易。

    可现在,他们不仅要赶水路,且还要撑夜船,岂不是挺危险的么?

    沈冬七仰头望着天上撒豆似的星子,喃声反问:

    “病治过了,不赶紧离开,难道要等衙门来抓么?”

    关漓神色立马紧绷,小跑两步,和他并肩前行:

    “衙门这么快就发通缉令了?可是,我白日在药铺和街上,都没听见有人议论扶山村的事……”

    白日带孩子看病,她特意观察过,除了早晨遇见杀手,县里明明风平浪静的;

    出了命案是大事,县衙若是有动作,怕是十里八乡都迅速传遍了,怎么会连谈论都没有呢?

    沈冬七骤然刹停步伐。

    关漓神思不属,猛地一下,仿佛和尚撞钟似的,撞在了他背脊上。

    “到了。”沈冬七寒凉的嗓音,伴风钻入她耳朵。

    关漓诧异抬头,就见星夜下,前面暗光粼粼,才察觉自己已经站在江岸边了。

    码头边只停了只乌篷船,船头挂着只迎风摇曳的灯笼。

    沈冬七轻车熟路上前,因着腿伤,不便跳跃,只好慢慢迈开修长的双腿,前后跨步登船。

    在船边抓起竹篙,把船稳住,示意关漓上船。

    关漓略微吸气,一跃,就抱着孩子跳了上去。

    江面晃得厉害,她脚下趔趄,险些往江里栽去。

    沈冬七抬手,厚实的大掌托住她肘弯,往回一勾。

    关漓贴在他身畔,借力站稳,有些后怕:

    “风浪大,赶夜船真的安全么?”

    别没被杀手追上,人就栽身江底喂鱼了……

    见她满脸担忧,沈冬七唇角勾起一抹讥诮,道:

    “这点风浪都害怕,可以下船。”

    被他的话一噎,关漓立即回怼:

    “谁说害怕风浪了?我怕你人菜瘾大,害人害己!”

    说罢,就弯腰穿过竹帘,钻进乌篷船舱内。

    江面乌黑发亮,船舱里愈发伸手不见五指。

    前后都有帘子挡着,风透不进来,关漓把熟睡的孩子放下,双手慢慢摸索起来。

    终于摸到了半截蜡烛和火折子。

    有了光亮,关漓也恢复了视线——

    船舱边上是两排长长的蒲草垫子,中央摆了张矮几,矮几上竟还放了一小包袱干粮。

    手中的蜡烛倾斜,让蜡油滴落在矮几上,粘牢蜡烛,关漓立即将竹帘掀开条缝隙,让脑袋露出去。

    “准备那么多干粮,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