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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中美人私逃记 第70章 他知道她怨恨他。他亦如是。

    尤晚秋是很信任他的。

    即使她总是被他抛下,即使她怨恨着他,但在不安的时候,她就会像一只软弱的蜗牛,缩回那个叫王闻序,叫哥哥的脆壳里。

    她在王闻序怀里哭了一小会,眼泪都被他的衣袖接收,情绪勉强平复下来,这才有力气去关注别的。

    她后知后觉的问他:“你怎么过来的?”

    王闻序朝她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确实应该如此,不然等下走不了了。

    尤晚秋胡乱点着头,王闻序扶着她起身,又撕扯披在她身上的外衣衣袖,扯出一条布条来,给她将头发束好,外衣也笼好她,不露出一丝肌肤。

    他动作极娴熟,几件事一块做,竟是一刻也不耽误。

    等都做好了,他才带着尤晚秋出了屋子,屋外就是马车,驾车的人是个相貌普通的车夫,丢到人群里根本不会被人注意。

    王闻序将手横在她的膝下,像抱小孩一样将她抱上马车,安置在放了软垫的座位上。

    尤晚秋想起什么,她扯住王闻序的衣摆:“哥哥,桂枝呢?你把她带出来了吗,她胆子好小,这几日必定吓坏了。”

    王闻序朝她笑了笑,“你还有心思记挂那她呢,我瞧你才真是吓坏了。”

    若是放以前,她哪里会对着他这般,娇气又黏人,她十二岁之后就不这样了,高兴时他是“表哥”,平日里他是“喂”,只有极高兴或极害怕时候,他才能得她赏一句“哥哥”。

    她现下又变成了他的小尾巴,亦步亦趋,紧紧盯着他,他又成了她的依靠。

    王闻序避开她的视线,回道:“你且宽心,她那边没什么人看着,方才就被我派人送回家了。”

    只有她这边被精兵包围,他不得不用太子手谕,又去请了康平长公主来,才让那些侍从愿意放人。

    至于王闻序用了什么条件去交换,他不会告诉她,事已至此,无需给她多增烦扰。

    听到桂枝没事,尤晚秋放下心来,她喃喃道:“那就好,她是被我连累了。”

    她又问:“那姑母呢?姑母是亲眼看到我被人掳走的,她没急坏吧?”

    王闻序听她东一句,西一句的问,也不知她哪来这么多问题要烦恼,一时没忍住敲了敲她的额头。

    等动作做完,他却愣住了,方才那举动是无心而为,他们如今早已不如当年亲密,他是不该这般的,他会吓着她。

    尤晚秋突然被敲了一记,也有些怔愣,她垂眸将情绪掩住,过了一会,才抬起头,朝他挤出一个笑来:“瞧你这般作态,想必她们是平安无事了。”

    王闻序看她强颜欢笑,他想让她不必在他面前伪装,他愿意全盘接受她的怨恨,不甘,他甚至是愿意被她捅刀子。

    她不是也伤了广阳侯么?

    王闻序小气到连这一点都觉得嫉妒。

    但最终他只点了点头,话说得很艰涩:“她们都很好,你回去就能见着了。”

    他们谁都没提要回金陵的话。

    那是遥不可及的幻梦。

    ……

    尤晚秋离去不久,一直昏迷的晏景挣扎着睁开眼。

    “阿奴……”

    他企图将她拉回来,他记得昏迷前他抓住了她,但抬起手,却只看到一片沾染着血污的碎布。

    晏景想起来,她似乎是抛下他走了,就像抛下这片污浊布料。

    他们都是被她随手抛弃的废弃之物。

    晏景以为自己会如同当时一般,苦痛挣扎如被投入阿鼻地狱。

    但他没有,他看上去空前的淡然冷漠。

    四周的仆从发现他醒来,立即开始奔忙,书墨面色喜悦又焦急,府医围着他,查看他的伤势,为他把脉,下人及时捧上所需用物。

    高大夫看着他的面色,忽而道:“侯爷中了毒,余毒未清,不该贸然回来,更不该纵情任性,徒引毒入心脉。”

    高大夫白发苍苍,他曾跟着晏景祖父打过仗,在一次战役中为救老广阳候折了腿,从此广阳侯府便将他荣养起来,称得上是晏景的长辈。

    他膝下无子,已然将晏景当作自己的孩子,见他为一女子伤心伤身,险些殒命,不由纳罕。

    晏景自幼沉稳,心智深沉远胜旁人,却不曾想在男女之情上犯了大忌,实在不该。

    高大夫叹了口气,还想再劝两句。

    却见晏景面色如常,只答道:“我知晓了,日后必不会如此。”

    他又问了几句他的伤势,以及什么时候能行动自如。

    高大夫见他神色如常,只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没来得及深想,就被晏景的话引走了注意力。

    医者的习惯让他开始专注回答晏景的询问,府医们也适时说了些养伤时该注意的事项。

    等他们说完,又检查一番他的伤势,已过了一个时辰。

    晏景露出有些疲倦的神色,借口说要休息,将四周的人都打发走。

    书墨被点名留了下来。

    晏景面无表情,声音也冷似霜冰:“她在哪里?”

    书墨吞了吞口水,他自然知道晏景说的“她”是谁。

    书墨当即跪在地上,头磕的极重:“王闻序得了太子手谕,又请了长公主坐镇,他将尤小姐带走了。”

    “这样啊……”

    晏景很淡然的说:“你起来吧,她走了就走了。”

    好似浑不在乎。

    连书墨都觉得有些诧异,他站起身,额头顶着一块滑稽的青紫,偷偷窥视着晏景的脸色。

    晏景却凭靠在拔步床上,神色平静,风眼微垂,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他突然回想起了那日在茶楼雅阁,他请求尤晚秋等他出巡回来时,她露出的眼神。

    那时他浑然未觉,只当她是喜悦羞涩,如今回想,那眼神里分明带着怨恨。

    他到底做了什么,引她如此生恨?

    晏景无从得知,也不再在乎了。

    他知道她怨恨他。

    他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