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太子:这个太子妃好眼熟 第9章

    沈骊珠昔日出入宫闱,听贵妃讲过,太子名讳延玺,字扶渊,是陛下亲取,有延承国祚之意。

    他竟没有骗她。

    白璧玲珑,是李氏皇族身份的象征。

    沈骊珠怔怔看着那枚玉佩,然后侧过身……避开了去。

    她拒绝,声音清冷,“不必了,多谢公子美意,我已有未婚夫,不日即将成亲,不需要公子为我的名声负什么责。”

    “……好。”

    李延玺慢慢地收回手,攥着白璧的手指骨节处却透出几许雪白颜色,“既然如此,我便安心了。”

    “求亲的事,本也是一时冲动,还望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沈骊珠侧首,面纱之下的下颌雪白,透出精致一抹,李延玺听见她说,“我从未当真过。”

    就算在姓名告知上,李延玺并未欺骗她。

    但,太子怎么可能娶一个普通女子为妻。

    沈骊珠唇角微微勾起嘲讽的弧度,提醒一句,“只是,公子今后还是不要随意说这般故意撩拨、容易令人心生误会的话吧,我未当真,不代表别的姑娘不会当真……”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女子本不易,规行矩步尚且要被人指点,你的一句话被人当真,可能就会……毁了别人的一生。”

    孤从未跟别的女子说过求娶的话。

    这句话,险些从李延玺嘴里脱口而出。

    话及唇边,却堪堪停住。

    罢了。

    有什么可解释的。

    求亲赠玉,本就像一场……鬼迷心窍。

    不知怎么,听她讲声名受损,述说委屈,他当下什么也不曾想,就这么将贴身玉佩拿了出来,说出了求娶之语。

    太子也有自己的骄傲,自是不屑解释的。

    他只道:“伤好之后,我会离开,姑娘放心。”

    再不提远房表哥,也不再唤她“阿姮表妹”,恢复了最初时候的称呼。

    两人就像曾经短暂的接近了一下,就又各自退回原处,再不会有交集。

    “这样便再好不过。”沈骊珠连身影都不曾停顿一下,提起裙摆回了屋。

    地上的竹篮也不曾捡。

    青枣落了满地。

    青衫长袍斜倚门旁,细碎金光从繁枝森森间落下来,有些刺眼。

    李延玺淡淡垂眸,余光掠过染了灰尘的青枣,道:“可惜了。”

    他走了出去。

    *

    “小姐,你跟那个人吵架了。”浅碧远远地没有凑上来,只模糊听见了几个词,沈骊珠回屋,她提裙进来,见骊珠坐在小榻上,单手撑额,眼底隐约有湿意。

    浅碧什么都没问,在沈骊珠膝前蹲下,轻轻地握住她家小姐的指尖,放软了声音哄道:“小姐不要不高兴了,后山的春笋遍地,味道最是鲜美,我去采摘一些来,做一道腊肉春笋焖饭给小姐吃,好不好?”

    浅碧陪伴着她度过活泼稚嫩的幼年,走过少女明媚的芳华时,也相依为命、互相扶持着熬过了跌落泥泞的三年,在沈骊珠心里早就与她的亲姐妹无异,她是舍不得让浅碧担心的。

    点点头,应道:“好。”

    小杏村后山竹林森森,溪流青石,春笋生得挺快,很快便瞧见一大簇。

    浅碧将提篮放到地上,挖出好几截个大鲜嫩的春笋,她眉开眼笑地拍了拍那上面的泥,心想着:

    ‘这个时节的春笋最是好了,将外面这层竹衣剥开了去,切成细细的笋丁,和着切碎的腊肉、青豆、菌子,拿猪油和薄盐炒了,再加上上好的梗米,加薄薄的一层水,用文火慢慢地在灶上闷熟,春笋的鲜与腊肉的油润,能够浸入到每一颗米里面去……希望小姐能开开胃口,多用一碗。’

    后山有人在竹林里挥着点锄挖着春笋,也有人在青石碧流间面见下属。

    “……属下来迟,请殿下责罚。”

    淡青长袍的男子身后,一名黑衣劲装,红色发带,腰间别着银色软剑的少年单膝跪地,抱着拳低头请罪。

    “少臣,起身吧。”李延玺墨眸远眺,远山青黛像极了美人的眉眼,身后的黑衣少年不曾起身,直到他淡淡道:“回去后自去领罚。”

    这名叫少臣的少年这才利落起身。

    红色发带在日光下泛着奇异的鲜艳光彩。

    不用李延玺开口,少臣就一一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禀报而来。

    “殿下,自您遇刺掉入江中,失去踪迹后,裴少卿稳定局面,一面命令属下暗中巡查您的踪迹,一面让替身戴上人皮面具,扮作您的样子。”

    太子代明德帝巡视江南,江南一带多水路,便改乘坐御船,顺江而下。

    然,快要接近金陵地带,御船遭遇一群打着水匪旗号的死士刺杀。

    李延玺中箭掉落江中。

    而太子少卿裴景澜临危不乱,让替身扮作太子模样,制造太子还在的假象,替失去踪迹的李延玺转移危险。

    果然,后面假太子一行,又陆续遭遇了几次刺杀,直到抵达金陵,这种疯狂地刺杀才戛然停止。

    少臣接着道:“属下沿途按照您留下的暗语找来,请殿下跟我回去,到了金陵已无危险。”

    李延玺长身玉立,负手道,“不,或许金陵才是最大的危险。孤暂时还……”

    …

    天下能自称孤的,能有几人?

    除了东宫,又有谁敢?

    那人唤他殿下……

    他是太子!

    他是太子!

    原来就是那个害了小姐的太子!

    浅碧脑子里满是这个念头萦绕,惊怒之下,她手里的小锄头不小心砸落在地上。

    在这女子靠近时,少臣就已经察觉到了,他连“是谁”都不曾厉喝,一句废话也没有,黑衣劲装红色发带似一道墨红色充满杀机的影,就那般蹿了出去。

    修长的手掌扣住了浅碧的脖子,似要将她喉咙捏碎。

    浅碧眼里满是愤恨,死死瞪着太子背影,喉咙却不愿发出一声求饶。

    她才不要向太子,向这个曾经几乎害死了姐的人求饶。

    只是,小姐……小姐对不起,让你吃不到腊肉春笋焖饭了……

    浅碧垮在臂间装满春笋的竹篮掉落下来。

    滚到李延玺衣摆边。

    那竹篮精致,状如莲花,还用墨题了一阙小诗,跟小杏村里村民们用的都不同,要格外风雅些。

    余光掠过,李延玺蓦地转身——

    “少臣,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