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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鸟与残火之歌 第22章 题外话

    尽管每个人心里都对那座动物园有一定的抗拒,但指挥官说的没错,我们需要一栋建筑来取得安全。队伍行进的速度突然加快,又为了让队伍里的气氛不那么紧张,我们选择聊上几句题外话。

    大多都是关于自己在家乡的生活。

    “我父母都是政府官员,他们同样希望我也是。”安娜说起她自己非常简单,就跟说起一个她满不在乎的人一样,“父母的敌对党派掌权之后我的好日子算是到了头,数不清的麻烦接踵而来。为了让自己还能有周旋的余地,我不得不来这里。”

    我想我们聊的,应该尽量与地面无关才对。

    “你呢指挥官,现役军人为什么会来这里?”安娜问道,“在家乡有军籍是件好事,你完全可以找个安稳位置,等着升职就行。”

    “硬性任务,酬金足够多。”指挥官淡淡说了句。

    “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安娜点点头,又问高颖,“你呢?”

    “每个动物学家都会嫌家乡的动物种类太少,我敢打赌,大部分来到地面的动物学家心底都十分愿意,无关酬金的多少。”高颖仰起头,发现了一只正在酣睡的树懒,示意我们禁声,用相机小心翼翼地记录下来。她简单看了两眼,接着迅速跟上队伍。

    “那来到之后,感觉怎么样?”

    “好坏参半吧。不得不承认确实恐怖,但我也同样记录下了许多在家乡看不见的动物,观察了它们的行为,我很知足。”高颖举起相机,仿佛在向我们炫耀成果。

    “这很好。”安娜将目光最后投给我。

    “我啊——当然是酬金。”我认真想了一会儿,又决定说点别的,“指挥官,大家是因为改道去城市才遇到危险的,艾文更是死了,我想你已经告诉了你的上级,他们应该好好解决这件事。”

    “我明白你的意思。”指挥官平静的语气让我有点吃惊,“我昨天向上级提出返回请求时已经全都说了,就算不为你们考虑,难道我不为自己考虑吗?”

    的确如此,说不定指挥官还添油加醋了。

    我继续问道:“那上级是什么意思?”

    “他同意了我们立即返回村庄,至于后续的方案他们也需要再研究。”指挥官回道,“你知道的,我的上级也有他的上级。撤离地面的事情他需要去请示,不过他向我保证会给我一个满意的方案。”

    “他们这么说也只是要稳住我们而已。”

    “我想我之前跟你说过,要给予他们足够的信任,这是命令。”指挥官淡淡说道。

    不得不承认这句话是有用的,我想起了这个快被遗忘的约定,于是打算再遵守一次约定。

    我不再多说。随着时间的推移,队伍慢慢又回到了先前的状态,指挥官在队伍最前面,仔细寻找来时做的记号,他从不用我们帮忙,好像那样会使他分心。安娜和高颖相互谈论着在家乡的工作,一起抱怨那些不招人待见的领导,他俩现在就像是多年的好姐妹一样。我后面就没有在意他们的谈话内容了,思绪又慢慢的落在自己以前的经历上。

    我在家乡居住的那间破旧房子是祖母留给我的,早已上了年头,不过在我这种阶层,有一间房子居住俨然是一件幸事。房子门口就是一间酒吧,每到深夜,那里就会吵闹个不停。不过即使是吵闹庸俗,也仍旧为我行了个方便,在每个睡不着的夜里,我乐意出没在这种灯红酒绿的地方。

    形形色色的人在那里徘徊,当然,他们与我一样,都是一些社会底层。纵使有富贵的人出现,那也是很少见的,不是为了来体验生活就是也遇到了什么坎坷。我知道有几张面孔是酒吧里的常客,不过我并不熟悉,我来到酒吧里经常就只是一个人喝酒,看着时钟,捱到让我足以躺下就昏睡过去的分量。

    酒吧里还有一个常驻乐团,最擅长伤感慢歌和激烈摇滚,驾驭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曲风。我不喜欢他们唱的那些哀伤深沉的歌曲,因为没有一首能契合我的心境。那些歌曲都是描绘各不相同的苦涩恋人。恋爱恰恰是我最不发愁的——虽然我经常是独自一人,但偶有来了兴致,也会凭借自己的花言巧语轻松钓到一些闷闷不乐,想要寻找一夜激情的女子。能满足我的生理需求就大抵上足够了,剩下的时间就全能留给我和我自己的小说。不过那些歌曲,没有一首是写事业上的不得意的。

    酒吧的酒保大概是最了解我的人了,他是个身材消瘦的年轻人,就连背后的翅膀都带着一抹深灰色。等到我喝多了,往往会跟他吐露一点心声,他脸上露出的表情让我拥有继续说下去的欲望,觉得他能懂上一些。有时更会想,他会不会和我是一样的人?

    而常坐在吧台前,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就不能理解,虽然他会主动与我说上好多,但总喜欢对我进行说教,然后把话题强行转到他自己身上。我不喜欢与他说话,更不喜欢听他抱怨。这位中年人是有家室的,通常会很早离开。一旦他离开,在我旁边经过的人就会多了起来。正如前面所说,他们是各不相同,形形色色的人,身上的穿着,仿佛就是专门为了出入这种场所。

    看到动物园如宏伟废墟那般的身影时,我忽然想到自己曾问过一名舞女一个问题:如果可以,你想做什么?

    她会先开玩笑地说上一句:“我想让有钱人在我面前跳脱衣舞!”然后自顾自地笑起来,眼里充满了愉悦的憧憬。等到笑够了,看到我仍在期盼着回答,她就会认真想上一会儿,缓缓对我说:“我想离开这里,还能有饭吃。”

    在她的音容相貌于我脑海里消失时,其他人也结束了闲聊,我完全没在意到他们说了些什么,现在也没了机会。横断在每个人面前的生锈铁栏,硬生生掐断了一切交流与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