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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司匹林 第200章 什么也没说

    第200章  什么也没说

    许葵出国不久,杨桃打来电话说家里闲言碎语闹得很难看,问许葵能不能和余仲夜回来一趟,草草定下就行,妈这边她来哄哄。

    许葵那会怀孕了,脑子里生了妄想,不敢和家里说和余仲夜算了,不停往后搪塞搪塞再搪塞。

    谭云大病一场,给许葵打电话破口大骂,骂余仲夜不是人,骂她和余仲夜毁了杨桃的一辈子。

    许葵那会不明白蹦着脚的反驳,让她不许骂余仲夜,也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喜欢他而已,怎么就毁了杨桃一辈子。

    待杨桃出车祸后,许葵慢吞吞的明白了。八岁那年的车祸让杨桃全身烧伤,脸颊半毁容,许葵要上学,家里下半身残疾的母亲身边不能没人。

    杨桃不是不想做植皮手术,是没有时间。

    照顾了十几年,谭云的手能自由活动了,离开杨桃也不会被护工薄待,杨桃却不想去了。

    因为就算植了皮有人给她介绍对象,言谈话语也不免会谈及许葵自己捅出的十八岁谈恋爱,大学没毕业怀孕的谎言。

    谭云虽半身残疾,但生性高傲,在外人面前最好面子,很怕被人瞧不起。

    一不小心就会激怒好不容易情绪稳定的谭云,于是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一直到杨桃车祸离世,她都没谈过恋爱,没出过临江半步。

    杨桃死后,许葵接到谭云长达两个月的谩骂,最后答应了找人结婚,并且签下欠款协议,本本分分的生活。并且发誓会忘了余仲夜,再也不会和他搅合在一起。

    否则不止对不起死去的父亲和哥哥在天之灵,更对不起杨桃。

    许葵跪下一句句的重复:“我错了,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许葵不知道应该怎么弥补自己的错误,只能一下下重复的道歉。

    屋里重回安静,只剩许葵细碎的哭声和保证:“我不会再和他见面也不会再和他联系了,我会好好挣钱,把欠你的钱都还上,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很久后谭云才开口:“让他走。”

    许葵点头把眼泪擦干净,深吸口气开门。

    余仲夜还在原处坐着,看许葵出来,翘起的脚放下,冷冷的:“怎么说?”

    许葵把门关上,“你走吧。”余仲夜怔了下,手掌紧了紧:“她不同意,还是你不同意。”

    许葵:“我不同意。”

    余仲夜原处坐了会,片刻后起身:“你考虑清楚,结婚这种事我只主动提这么一次,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

    许葵手背后握紧谭云房间的门把手,声音很轻:“你又从谁那听说了些乱七八糟的,在这胡思乱想。”

    余仲夜抿唇片刻,扬起笑,“你有病,我不和你说那三个字,我心里有数就行。”

    “喜欢你这三个字吗?”

    余仲夜的笑变勉强了,勾了勾勾不起来,索性不笑了,手插兜冷冰冰的。

    “我说了我的病因是自我厌弃,和你没关系,和喜欢你更没关系。”许葵悠悠的叹了口气:“别胡思乱想了,赶紧回去吧。”场面静了下来。

    许葵捏了捏眉心,有些倦,声音小小的糯糯的,却全是薄情:“真的不喜欢,不然也不会让费计科开车撞你,你又不瞎,还要我说几次。”

    余仲夜没动。

    许葵:“你烦不烦。”

    余仲夜抬脚走了,步子很快。

    “等等。”许葵松开握紧谭云门把手的手,走去里面拎起余仲夜放在桌子上的牛皮纸袋。

    户口本那页是翻好的,户主是余仲夜。

    他从余家的户口里出来了。

    许葵古井无波的合上,走近递给余仲夜:“你的东西拿走。”

    余仲夜低头看了一会,蓦地眼圈红了,扬手把牛皮纸袋从许葵手里打翻,头也不回的走了。

    许葵看了许久,蹲下把东西一一收好,再抬头看见推着轮椅出来的谭云怔了怔,低头掩去脸上控制不住的狼狈,站起身喃喃:“那张卡里应该有三十万,我待会把密码给你贴上我就走,下个月十号,我一定准时把钱给你打过来。”

    “过了年再走吧。”谭云说。

    许葵怔了下。

    谭云:“老杨、豆豆还有桃儿的坟旁边那条水沟在清淤,王姐觉得路难走,有半年没推我去过了,你下午带我去看看吧。”

    许葵顿了很久,点头。

    许葵下午推谭云去了那条路。

    和她说的一样,很难走。

    许葵艰难的一点点的推,溅了全身的泥泞俩人到了三个并排的墓碑前面。

    许葵蹲下把上面长出来的草清干净,接着看上面的字发呆。良久后说:“我听说县里在山上建了一个墓园,环境很好,我把他们迁过去吧。”

    “老杨喜欢这,豆豆和桃儿小那会,他经常带着他们来这钓鱼。”

    许葵记得,不止有哥哥姐姐还有……她。

    可谭云的记忆里自动抹去了她。

    她不配做这个家的一份子。

    天色日落西山,许葵推着谭云回去。

    到家后王姐做了饭,却没留宿,匆匆走了。

    谭云面色如常:“家里常年没人,护工给换尿片做三餐已经不得了了,就算给再多的钱,在身边守着,也只是个睡觉的,不如让她回家,她对我多点感激,才能对我更耐心点。”

    许葵没说话,沉默的吃饭。

    吃了饭端着碗筷去洗。

    回来后看见谭云在客厅那坐着,膝间搭了一个毛毯,仰头看墙壁上悬挂的照片。

    许葵看过去,是张老旧的照片,有些模糊了,她的脸最模糊,怕人看见了问起,没往她脸上糊报纸,却是用小刀一点点的磨到发白,看不清长相。

    谭云看了多久照片,许葵看了她多久。

    晚上推谭云回房间睡觉。

    许葵:“我以后留在临江。”

    谭云没说话,就着许葵的搀扶上床,声音很淡:“留这让人笑话吗?”

    许葵没说话。

    给她捏好被子要走,手腕突然被掐住,对上谭云黝黑浑浊的瞳孔,全身犯冷。

    “我的桃死前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许葵的喉咙像是被掐住了,通体发寒。

    杨桃出车祸前,到出车祸中,到旁边传来陌生人的疾呼,到被救护车抬上担架,到医生宣布抢救无效,许葵和她的通话一直没断。

    她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