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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爱你? 第6章 朝雾如丝化微雨 燕尾轻舞似新芽

    碧波微洗旧时痕

    归舟暮色渡桥真

    不知月色何时沉

    星河静默夜已深

    第一节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多行不义必自毙;天道轮回;恶有恶报……

    苟力在震惊之余,仰头叹了口气。不过你以为他脑中浮现的是上面那些词吗?

    怎么可能?

    对于一个能够猥亵自己的儿子的恶魔来讲,他震惊完全是出于自己即将面对的巨额赔偿的愤怒。

    因为对面坐着的就是原告的代理律师,和平。

    他就是给苟力打离婚官司的那位:善于钻法律的空子,披着合法的外衣,干着龌龊的事情。

    这跟他的名字还真是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他看到了苟力震惊转为愤怒的表情,竟然朝他微笑了一下,礼貌性地点点了头。

    苟力的面部肌肉已经扭曲,他受不了这种挑衅,突然冲向对方的座席。

    身后的两个法警当然不是吃素的,迅速将他控制,就这样,苟力罪加一等。

    十多年后,当苟力开始制定复仇计划的时候,才知道,和平之所以成为班主任的代理律师,除了因为想通过案件增加自己的曝光度之外,更因为他料定这个案件会有一笔不菲的律师费。当然,对于受害者是和平小姨子的这个因素,可以忽略不计。

    对于没有心的人,何谈亲情?

    虽然受害的班主任家属拒绝出具刑事谅解书,但是在和平的“周旋”下,双方最终还是签订了协议,和平为小姨子争取到了天价赔偿:1098万。

    【注】刑事谅解书,一般指刑事案件的被害人与嫌疑人或其家属之间,就刑事案件的结果达成和解,而由被害人一方所出具的法律性质的书面文件。谅解书一般在提起公诉至法庭质证环节完成,其在刑法上有着酌定从轻的效力。

    最终,法院因为收到了刑事谅解书,以“故意伤害罪”判处苟力10年有期徒刑,这比当初检方的建议量刑少了2年。

    苟力委托父母卖掉了自己的房子、车、健身房;父母则卖掉了两处房产,拿出了所有积蓄,又四处借贷,终于凑够了赔偿金。

    只是苟力的父母不得不再次出去工作给还债:母亲做保洁、爸爸开网约车,

    本案最大的赢家,和平,如愿以偿地拿到了近300万的律师费。

    但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未来是什么样,谁知道呢?

    当安静和苟峰知道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的时候,一致表现出了不可置信。

    谁能想到电视剧都不敢这么编的情节,在自己家出现了。

    安静,终于安静了下来:因为苟力入狱,孩子的监护权已经转移到了她这里。

    是时候给自己和儿子的“逃亡”划上句号了。

    结束这许久的纷乱和纠缠,让之后的生活变得从容、闲适;变得让儿子不再胆战心惊,让一切变得正常。

    正常,一个再正常的不过的词。但如果真的遇上家庭的暴风雨,什么时候恢复正常可就是未知数了。

    安静忽然很自责:她想到苟峰独自面对苟力的威胁时,苟峰无助的场景。窗外的风,无论轻柔与否,都像是带着锋利的刀刃,时刻准备切割脆弱的心灵。

    那时的苟峰,就算在学校的日子,也如同被困在冰封的湖面上的游鱼,看似自由地游动,实则被苟力冰冷的阴影紧紧束缚:似乎每一处光明都可能瞬间被吞噬。他每一天的生活就如同行走在薄冰之上,一次次的响动都可能预示着深渊的裂开。

    苟峰的心灵,也如同深秋的叶片,表面或许还挂着几分色彩,但内部早已被霜冻侵蚀,脆弱易碎。

    苟峰在这样的生活中,“正常”这一概念已经变得遥不可及。

    它成了一种深刻的讽刺,每一次提及,都像是在嘲笑他对于生活的渴望。

    如今,苟力终于入狱,安静觉得一切终于“结束”了。她也可以真正地和苟力安静生活了。

    苟峰的心也透亮起来:虽然被爸爸按在胸前的那种窒息感偶尔还会扰乱他的情绪,但只要“紧张症”不发作,那终归是沧海一粟,现在看来都不值得一提了。

    安静想起贺林帅当时的耳语:苟力很狡猾,他虐待的方式令我们很难找到证据,除非家里装监控。所以你一定要想办法在暑假出国比赛的时候,把苟峰弄出去上学,用户口本就行,那上面无法体现你们离婚。

    贺林帅说的完全正确:在法律实践中,虽然夫妻在办理离婚手续的时候,需要提供双方的户口本,但这也只是给婚姻登记机构解除婚姻关系所用。就算夫妻顺利的解除了婚姻关系,在各自的户口本上面也不会显示婚姻状态,因为民政部门并不会主动将离婚的情况通知他们户籍所在地的派出所。

    所以,如果当事人自己没有去变更户口本上面的信息,那一般登记离婚后户口本上也不会显示离异。

    也就是说:除非苟力带着离婚判决去学校,否则安静在给苟峰办退学手续的时候,学校是无法得知苟峰的父母已经离婚且母亲没有监护权。

    安静在车上让苟峰给苟力打电话,提出从今晚就去奶奶家,直到暑假结束。

    安静太了解苟力了,除非苟峰在学校打架被强制请去学校,否则就是考试倒数第一,他都不会去开家长会。

    于是,安静领着苟峰在暑假到来之前,办好了退学手续。

    此后,就是联系新加坡的学校、住房等各种手续。

    贺林帅联系了自己在出入境工作的警校同学卢瀚,在他的帮助下,苟峰迅速办好了出国所需的各种手续。

    时间很快来到了苟力参加健美比赛的那天,由于严重脱水,他根本无暇顾及苟峰奶奶的来电。

    当他回到赛后的酒店的时候,夜色已晚。

    本来就“名落孙山”的他,想给奶奶回个电话,但是当他看到电视里安静在新加坡夺得世界散打锦标赛冠军的时候,他立马摔了遥控器,蒙上头就睡了。

    “妈,你怎么不说话啊?咱们不是应该开心么?”苟峰碰了碰安静的胳膊。

    是的,大喜大悲的时候,人是沉默的。

    就像苟峰在派出所扑进妈妈怀抱的时候,没有倾诉,只是沉默和泪水。

    现在也是一样,两个人都没有喋喋不休,仿佛这种幸福一旦过多的用语言描述,就会不真实。

    当我们对未来足够笃定的时候,有没有语言的加持,有没有表情的变化,甚至有没有呼吸,都不是重点。

    关键是:母子二人心有灵犀,已经在得知苟力入狱的那一瞬间明晰了未来的方向:回国!

    安静要寻找新的幸福,苟峰也要在新的学校启程。

    安静忽然从沉默中“愣”了一下,转过头问苟峰:“你刚才叫我什么?”

    “妈,咋了?”苟峰一头雾水。

    “没事,咱们就要回国了”安静差一点没有忍住泪水。

    安静记得他曾经看到过一篇文章:当男孩儿对母亲的称呼从“妈妈”变成“妈”的时候,那就意味着孩子已经长大了。

    安静清楚得记得在派出所,苟峰看到她,起身拥抱她的时候,他还是叫的“妈妈”呢。

    或许,男孩本身不会意识到这种变化,但是母亲一定要这种“敏感度”,因为在亲子关系中,这种称呼的变化往往就意味着男孩在潜意识里男人的责任感和对母亲的保护欲在不断增强。

    苟峰一想到可以回国了,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不由得哼起了那首最近刚刚迷上的一首老歌:

    失去的永不复返 世守恒而今倍还

    摇旗呐喊的热情 携光阴渐远去

    人世间悲喜烂剧 昼夜轮播不停

    一代人终将老去 但总有人正年轻……

    《火车驶向云外,梦安魂于九霄》2019年 刺猬乐队

    第二节

    突然响起的上课铃把苟峰的思绪拉了回来。

    刚才的一切回忆就仿佛速来速去的浓雾,笼罩了大脑之后,又迅速消散。

    “太惊险了”那种被爸爸按在胸前的窒息感引发的“紧张症”至今阴影残留,不过好在没有发病。苟峰在庆幸之余,赶紧坐起来,准备回去上课。

    正当他要回教室的时候,又听到几个男生在议论富鑫瀚的“自杀”,他立即切换战斗模式:像疯狗一样驱散了那群“闲杂人等”。

    是的,他虽然成绩不好,但是对于维护班级荣誉和同学声誉这一块还是非常义气。只是,刚转过身,就差点又被吓得发病。

    李摩奇死神一样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身后。

    “我靠,你tm吓死老子了”苟峰一把推开他就要走。

    “你给我站住!”李摩奇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口吻厉声呵斥。

    “呀吼,你还来能耐了是不是?”苟峰毫无违和地又切换到了地痞的身份。

    “是不是你干的?”李摩奇甚至抓起了苟峰的衣领。

    “什么是不是我干的?你有病吧?”苟峰一头雾水。

    “住手!一个差点撞死,一个差点从天上掉下来,一个在操场上撒野,你现在又要打人!你们都疯了吗?”齐老师一边向这头跑来一边吼道。

    苟峰从未见过一向温和的李摩奇如此凶悍,更无法想象,他单手就能把自己拎起来。当他的脚离开地面的时候,他脑海中又想起了被爸爸拎起来虐凌的场景,流氓劲头带给他的“勇气”也终于用尽。

    那一刻,他倍感惊恐。

    “我让你住手!”齐老师一把推开了李摩奇。

    “疯了,全疯了,你们杀了我吧!”齐老师的确承受了太多的压力。

    “滚,都给我滚,滚回教室!”齐老师真的快疯了。

    这是他人生的至暗时刻吗?

    不不不,顶多是开胃菜。

    齐老师根本想不到,仅仅一个下午,他和苟峰以及李摩奇就成了谌慈以及富鑫瀚之外的新闻人物。

    第二节

    “号外号外,我校荣登热搜、抖音第一名!”好事儿的外班同学在操场上狂奔放送。

    “滚滚滚,都给我滚滚滚;滚滚滚,滚回教室,滚滚滚” 齐老师教训苟峰和李摩奇的“同期声”在被嘚瑟的学生进行鬼畜加工后,传遍全网。

    齐老师感觉天都塌了。

    可当第二条鬼畜视频出来的时候,他才知道,天和宇宙都塌了,径直压在他身上了。

    “这动作太圆润了!”

    “他是练舞蹈的吧?”

    “是摆拍吧?”

    “简直是滚滚本滚!”

    弹幕已经达到了暴雪级别,如果不关掉,完全看不到发生了什么。

    齐老师刚从校长室出来,又被叫了回去。

    显然,万校长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也会失态。

    “你,你,你自己看看,噗噗”她尽全力忍住不笑,可最终还是失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万校长完全没有了刚才暴怒的状态,趴在桌子上,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齐老师完全懵了:连校长都疯了吗?

    万校长指了指手机,齐老师顺势拿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完蛋了,俩人笑得彻底前仰后合。

    苟峰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一瞬间就“红了”:他当时只是按照齐老师的“要求”,滚出了操场——

    是的,那种需要真正倒在地上的“滚”,就是连滚带爬的那种圆轴运转的滚,他就这样从操场“滚”到了教学楼前,然后若无其事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头也不回地把呆若木鸡地李摩奇和齐老师“扔”在了原地,跑到教室上课去了。

    就是这一幕,被操场上的一个学生拍了下来,剪成了鬼畜视频。

    齐老师发出的滚的“指令”和苟峰灵动的滚的“动作”在鬼畜的剪辑下,完成了神同步的节奏:不仅朗朗上口,而且画面是十分动感。

    这简直就是鬼畜天花板。

    “我滚得还挺帅!”苟峰对着手机一遍遍地欣赏着自己的“行为艺术”,竟有些洋洋得意。

    一个小时之后,这段学生和老师之间的“佳话”的总点击量已经突破500万,而且数据还在上升。

    再一个小时后,教育局的领导也来了,好在也就是问问了情况,毕竟没有学生投诉,也没有什么所谓的严重后果,万校长和齐老师做了检讨,领导们就都撤了。

    只是又过了一个小时,视频就被下架了。

    但是,朋友圈、微信群、qq里的传播还在继续。

    苟峰抖音账号的粉丝数量也在几何式的增长,放学的时候,已经突破50万。

    即便苟峰的抖音里只剩下一些他乱七八糟的生活感悟剪影,那依然挡不住粉丝们的热情,他放学后更像一只快乐的小狗,时而转圈时而奔跑。

    结果,就是这不经意的各种动作,又被其他的同学拍了下来,传到了抖音上。

    于是,“苟峰是真的狗”的视频成了新的热点。

    他红了,半天的时间,涨粉300万,速度甚至超过了以前如日中天的董某辉。

    不得不说,苟峰虽然成绩不好,但智慧无穷。普通人面对突如其来的成名(如“挖呀挖”的某老师)都可能无法调整心理状态。但是苟峰却应对自如,齐老师看到他沉醉的样子,甚至有些担忧:会不会物极必反?

    会吗?

    不会!

    因为苟峰在当天晚上就把签名改成了:珠圆玉润的滚滚GoU。

    果然,这一波骚操作,又引来了一波强关注,他再次涨粉近130万。

    “珠圆玉润的滚滚GoU”,甚至霸屏热搜超过3小时。

    一周后,苟峰抖音的粉丝已经超过1000万。想当年某boys在同龄人中的影响力也不过如此。

    此时的苟峰,做了一个决定。

    虽然也有一定的私心,但更重要的是想帮忙,他要去见一个人!

    第三节

    初春的雨滴,可不是微凉,滴到手上,再被寒浅的北风一吹,甚至有些刺骨。

    高三的学生,就像被安放在当下时节的细柳,不仅要面对这样的刺骨,还要奋力发芽,争出那一抹醉人的绿——在高考中取得好成绩。

    曾经健壮的富鑫瀚依旧躺在病床上,消瘦了许多,他感觉自己就像倒春寒中的细柳,要直面如今的惨淡,更不能落下功课,必须全力以赴准备高考。

    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唐朝的某位诗坛巨匠,在与谌慈的感情纠葛中,不断飘摇,无奈悲伤,落寞流浪。

    每当他望向窗外,那乍暖还寒的风就像是岁月的低语,轻轻拂过他的心田,带着无尽的冷凉和一丝难以言说的柔情。病房里,钟摆般的寂静让时间似乎凝固,而他的心,却在这静谧中遭遇暗涌。

    高考的压力像一座隐形的山,沉重地压在他的胸膛,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攀登,试图在氧气稀薄的环境中寻找一丝清新。可谌慈的影子在他的思绪中不断浮现,让复习的想法总像是一幅幅未完成的画,总在最关键的笔触时消失。

    在这样的挣扎中,他时常感到自己就像是一个被困在冰冷海水中的游者,每一次努力向岸边游去,都似乎被隐形的波流拖回深海。正常的生活,学业的重压,以及心底深处的柔情,这一切在他心中交织成一张复杂的网,每一丝线都牵动着他的神经。

    是的,他不曾以为自己是伤感的。

    虽然他在读高三,但却是一个励志成为刑警的硬汉,所以现在怎么能如此黯然呢?

    可是,正所谓铁汉柔情:他很想在“寻找”谌慈的路上,多一些温暖,多一些灯火,再多一些对酒当歌:有欢唱,有酩酊;有吟诵,有浅酌。

    “我有一壶酒,可以慰风尘”:桑田碧海在杯中幻化,如他从未有过的迷离,向往却彷徨。

    但当他把酒放在嘴边的时候,却发现:

    醉的,只有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