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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卷书,可渡天下人 第1021章 赢了

    永恒神鹿逝去,但听归墟深处,传来一声长叹。

    回响天地。

    “害~”

    少年先生握着剑,下意识的仰头望去,只见高悬的碎月凋零,散做无数碎石。

    天下起了一场绯红的雨。

    像是这片苍穹在哭泣,因永恒神鹿之死。

    哭丧一般。

    六道门前,那无边无际的怪物潮们,随着血月的凋零,血色的眼眸暗淡,最终褪尽颜色。

    就像突然断电了一般,伫立原地,化作一尊尊铁铸的石像,一动不动。

    有的举着刀,有的龇着牙,有的在咆哮……

    六道之门上,那血色的光也随之暗淡,风自六门之中倒灌,从外面那座天下涌来。

    席卷过冰冷的铁原时,铁铸的石像,就像是沙子堆的城堡,轻轻一吹,散做漫天扬尘,一点一点消失殆尽。

    来于大地,归于大地。

    无声无息,却是沧海桑田,岁月流年,眨眼已是万年的光阴。

    劫落了。

    西海岸上,压日的黑云,如退潮的海浪,来时汹涌,吞噬一切,去时迅疾,如影随行。

    六道悬天的石门,渐渐扭曲,不知何时就变成了六个滔天的旋涡,疯狂的吞噬着属于归墟的一切。

    它们合二为一,合三为一,合六为一,最终演化出一口黑色的旋涡,宛若一个深渊,悬天的黑洞。

    无边无际,笼罩整个西海岸,何止千里。

    就像是一个巨人,张开滔天巨口,吞噬一切,漫天的黑色浓云,还有血色的闪电发了疯的钻入其中。

    那满山遍野,重重叠叠的怪物潮们,更是在一瞬之间,被一道力量牵引,不甘的褪去。

    由远及近,全部被卷入了那深渊中。

    它们不甘的咆哮,怒吼,却又无能为力,近在咫尺的胜利,于此刻消散如云烟。

    “不~”

    “永恒不灭,永恒不灭。”

    “吼!”

    “我们还会回来的,一定~”

    耳畔。

    嘈杂的风声灌耳,呜鸣不休,永夜褪尽,大军褪去,身处其中的修士们,恍恍惚惚,不明所以。

    就这么傻傻的看着,那黑色的深渊吞噬掉了归墟里的一切,木呐失神。

    满天浓云散了,云开雾散,阳光重新洒落大地。

    漫山的怪物退了,消失不见,露出了破碎的高墙,和满是疮痍的大地。

    嘈杂远去,狂风尽散,如大浪之潮,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直到最后。

    那黑色悬天旋涡迅速缩小,缩小,直到变成一个黑点,最后消失不见。

    人们方才慢慢回过神来。

    圣人们依旧悬在天幕上,凝望着前方,一个个修士们,自累累尸骨中起身,仓惶的站到城头,踉跄的爬上了高墙。

    仰头。

    天地清明,万里无云,阳光炙热,是那么的温暖。

    抬眉。

    硝烟尽散,血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登天的长坡,耸立在海岸上。

    风徐徐吹来,血腥依旧,可却也带着咸咸的气息,拂过身侧时,吹落了满身风尘,抚慰了一身狼狈。

    仔细听。

    风里有了浪声。

    一个个人影,站上高城,他们互相依偎,互相搀扶,凝望远方,又看身侧。

    嘴角上扬,眼眶微眯,拳头握紧。

    “赢了~”

    “嗯,赢了!”

    是的,他们赢了,真的赢了。

    怪物尽退,西海归墟关闭。

    不知是谁。

    撕心裂肺的高呼了一声。

    “赢了,我们赢了!”

    然后。

    万里的长城,便就响起了一声声呐喊,只是总归声音太少,稀稀疏疏。

    他们赢了。

    可是很多人却是永远也看不到了。

    三十万修士,早已所剩无几。

    清衍依靠着城墙坐下,重剑插在身侧,满脸倦意。

    小白双手撑着城垛,一头红发,随着眉梢舒展,重回银白。

    溪云趴在地上,生无可恋,手中剑化作流萤消失不见。

    “累死了~”

    无忧在无人处,一口浊血吐出,抹尽唇角,满脸苍白。

    江渡悄然出现,扶住了无忧,二人互相对视,眯眼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剑临天坐在废墟之上,背对西海,远望故乡,喝了一口烈酒,呛出一地血水,龇着一口红牙,看向一旁的白慕寒。

    “来一口?”

    向来不怎么喝酒的白慕寒咧嘴一笑,破天荒的答了一声。

    “好!”

    林霜儿擦着崩坏的剑峰。

    溪画和诗云背靠着背,看着天。

    池允书抱着池境的尸体,无声哭泣。

    三教祖师自长空之中落下。

    读书人染了血,佛祖躺在地上,还有道士少了一只手臂,一头黑牛依偎在他身侧,替其轻轻舔舐。

    冥帝搀扶着奄奄一息的空帝,违心的骂了一声。

    “废物。”

    空帝乐呵一笑,满眼爱意。

    圣人们一个接一个的落在高城上,将悬着的心落下。

    李青山双膝跪地,捧着齐星河的断剑,泪水滴滴答答溅落,仰天大喝一声,将一腔不甘倾泄。

    “啊!”

    步溪桥就在旁边,喝了一口酒,叹一口气,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害~”

    是赢了。

    可是,却是惨胜,他们高兴不起来,因为死的人太多了。

    他们活了下来,但是于他们而言,宁愿死的人是自己。

    然。

    死了就是死了,逝者已逝,生者除了悲伤又能如何呢?

    总归赢了。

    他们守住了这座城,守住了整个浩然天地,一切都值得。

    天空澄澈,大地狼藉,悲伤逆流成河。

    一种悲凉,竟是无声。

    归墟中。

    深潭空洞,寒风凌冽,星河一片,是另外一种风景。

    废墟之地。

    一株小草破土而出,眨眼长大,又连成一片,恍惚之间,已经是绿草如茵,生机勃勃。

    星星点点的露珠又重新挂在了草叶之上,泛着盈盈绿光。

    它们悄然滴落,又一点点汇聚在一起,凝成一条条指头一般粗细的小溪,流入那无尽的深潭之下。

    许轻舟收起了剑,换上了昔日的儒身袍,依旧纤尘不染,还是好好先生。

    他将薬和梦魇带到草地上,以不灭之力,修补二人残破的肉身。

    两人气息渐渐恢复,生机重现。

    一人盘膝在地,一狗趴在草中。

    虚弱的望着少年,欣慰的说道:

    “恭喜你。”

    “是啊,老大,你成功了,我就知道你可以。”

    许轻舟垂着眼眸,始终笑不出来。

    “如果没有你们出手,我赢不了的。”

    薬轻声一笑,懒懒说道:“你救我一次,我帮你一次,扯平了。”

    梦魇则是说道:

    “你不是跟那头鹿说了,你不是一个人啊,咱俩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许轻舟牵强一笑。

    “呵~”

    看着境界跌落的二人,忧心忡忡道:

    “你们....不会有事的,对吧?”

    两人自然看透了少年的心思。

    梦魇说:“放心,死不了,我本来也就只是一道念头而已。”

    薬笑道:“别忘了,我是朱雀,我生来便是不死不灭的存在。”

    许轻舟稍稍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