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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将功成满疆红 第二百九十八章 何必伤神

    然而,就在这欢声笑语之际,顾炎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如同一阵清风,吹散了殿内的浮华与喧嚣:“皇上,臣斗胆进言。近日来,臣闻乾军铁蹄已逼近白沙河,北方四镇局势危急,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朝廷应当即刻行动,筹措钱粮,支援瓜州,以激励士气,确保边疆安宁。郑锦大人虽英勇,但若无后援,恐也难以独力支撑。”

    崇德皇帝的笑容渐渐收敛,眉头微蹙,显然对顾炎的这番话感到不悦。他轻叹一声,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耐:“顾爱卿言之有理,但朕相信郑锦的能力,他坐镇瓜州,定能保我边疆无虞。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是朕的处事方式。至于前线战事,自有将领们去操心,朕不懂军事,又何必为此劳心伤神呢?”

    此言一出,殿内气氛顿时微妙起来。一些忠义的大臣们面面相觑,心中虽有忧虑与不满,却碍于皇威,不敢轻易言表。

    刘奎站出来,端起酒杯,笑眯眯地走到顾炎身旁,试图缓和气氛:“顾大人啊,顾大人,今日咱们是皇上宴请群臣,共度良辰美景的好日子。那些军国大事,暂且放一放吧。来来来,咱们同朝为官,应当同舟共济,共饮此杯,莫要让那些琐事坏了皇上的好心情。”

    顾炎直视着刘奎,眼神中满是不容置疑的质问:“刘大人,身为兵部尚书,理当深谙兵法军略,皇上不懂军事,但您岂能不知前线紧迫?为何迟迟未见粮草送达瓜州,致使英勇将士空腹而战?这杯中之物,我顾炎无心品尝,诸位请自便。待到乾军铁骑踏破建州城门,恐怕诸位悔之晚矣,痛哭亦无济于事!”他的话语如同惊雷般在春熙宫内炸响。言罢,他愤然起身,衣袖一挥,转身离去,留下一室愕然。

    春熙宫内,空气仿佛凝固,众人面面相觑,寂静得只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音乐与歌舞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攫住,戛然而止,整个宫殿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与尴尬之中。

    崇德皇帝,这位由刘奎等人拥立上位的落魄王爷,此刻坐在金碧辉煌的宝座上,脸色阴晴不定,尴尬与无措交织于心头。他深知自己在建州并无深厚根基,更明白顾炎在江南士子与读书人中的崇高地位,自己刚刚重拾的一丝信心,此刻被顾炎的直言不讳击得粉碎。他紧握着拳头,努力保持着帝王的威严,但内心的不安与尴尬却难以掩饰。

    就在这时,“咣当”一声巨响,打破了所有的宁静。一只酒樽被刘奎愤怒地掷于地上,碎片四溅,发出刺耳的声音。刘奎的怒容清晰可见,他大怒道:“给脸不要脸!顾炎,你身为臣子,怎可如此无礼!”

    然而,这一声怒喝并未得到任何回应。顾炎早已离去,留下的只是满地的碎片和空气中弥漫的紧张与不安。

    “皇上大婚,实乃国家之盛事,关乎皇室血脉之延续,江山社稷之稳固,亦是黎民百姓所共盼之福祉。此等大事,不仅是皇上个人之喜,更是国家之责,社稷之重。臣刘奎,身为朝中重臣,深知其中利害,特此恳请皇上,顺应天意民心,明日即刻下旨,令各州府广开才路,精选秀女,以充实后宫,共襄皇室盛举。此举不仅能彰显皇上圣德,更能激励民心,为国家的繁荣昌盛注入新的活力与希望。”刘奎大声奏道。

    “刘爱卿所言极是,朕心甚慰。”崇德皇帝听闻刘奎一番慷慨陈词,脸上再次绽放出喜悦的光芒,他已经好久没近女色,想到婀娜多姿、秀丽可人的江南美人,此时不能再忍,也无法再忍。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决定,“朕即刻下旨,令各州府广开才路,精选秀女,共襄皇室盛举。”

    话音未落,皇帝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转向了马楠,然而,此刻的马公公却面无表情,仿佛一块凝固的石像,让人难以捉摸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再看向秉笔太监韩公公,他也是同样的神色,一脸的平静无波,与马公公无异。这两位平日里总是默契十足的太监,此刻却仿佛约定好了一般,对皇帝的决策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喜或赞同。崇德皇帝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凉意,不过为了自己的幸福,他执意而坚定地继续说道:“朕意已决,即刻草拟诏书,昭告天下。”

    乾军逼近北方四镇的消息如同乌云压顶,让整个燕朝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而崇德皇帝却在这个紧要关头,选择大肆选秀,这一举动无疑在官员和百姓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

    刘奎坐在书房中,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今日春熙宫中的一幕,尤其是顾炎那番大义凛然、直戳要害的话语,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深深刺入了他的心脏。他愤怒,不仅仅是因为顾炎在众臣面前让自己颜面扫地,更是因为自己身为武将之首,竟在顾炎的大义之下,感到无力反驳,这对他来说是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他紧握双拳,指尖几乎要嵌入掌心,以此来缓解内心的愤懑。他深知顾炎在朝中的地位与威望,那是多年来的学识、才情与正直累积而成的。而自己,虽然手握重兵,威震四方,但在朝堂之上,终究还是难以与那些文官们口中的“大义”相抗衡。

    “哼,好你个顾炎,好一个文官泰斗!”刘奎低声怒斥,声音中满是不甘与怨恨:“你料我不敢杀你?”他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之色。

    门外,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骤然响起,打破了书房内的宁静。

    “咄咄咄……老爷,有封八百里加急刚刚送达。”门外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

    “进来。”刘奎沉稳地回应,但心中已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丝波澜。

    侍从推门而入,手中紧握着一封密封的加急信件。刘奎接过信件,手指轻巧地剥去封蜡,展开信纸的那一刻,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复杂难测,阴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