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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歌万重山 第78章 行路难,若比人心是坦途(2)

    “我……”黑罕一时语塞,这几日,他确实一直在自责,那对母女不管是否是苏宓,都是隋流川拜托他解救的人,可还是死了。就凭这点,隋流川再找他做些什么,他都难以拒绝。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如果是要探查康人军事部署,我绝不会吐露一丝半点。但如果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我应该会告知。”

    这还真是个直率的汉子,顾仲勋腹诽,但也正因如此,他才想要利用黑罕去钓出那幕后策划之人。这倒不是不信任赵卿卿和苏宓,而是另辟蹊径,更好地保护她们。另一层意思当然是拉拢,黑罕这人是可用之材。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层意思,就是利用黑罕去提醒隋流川,他顾仲勋已经找到内应,有事直接来谈。

    于是,顾仲勋那深邃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他似笑非笑地说道:“不论隋流川会找你询问何事,你只需在告知他之后,再如实转告我即可。换句话说,你将作为我的眼线,为我提供情报。作为回报,我会竭尽所能,保护你和梭罕的安全。”

    黑罕听到这番话,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感激之情。他深深地鞠了一躬,恭敬地说道:“多谢顾司承,我会尽我所能,为您提供所需的情报。我也相信,您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只是,我不确定接下来,恩人还会让我做些什么。”

    顾仲勋轻轻摇了摇头,仿佛早已洞悉一切:“他必定会找你来探听我们安城司的动向和消息。因为种种迹象表明,有人正密谋将整个燕京城夷为平地。”

    “什么?”黑罕闻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瞪大了眼睛,颤声问道:“恩人不会这么做的,墨家历来秉持和平之道,从不主动挑起事端……”说到这里,黑罕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是啊,墨家虽然不会这么做,但康国那些野心勃勃的权贵们会啊。他们侵略大昭,掳了二帝和皇族、工匠等万余人北狩,这不是挑起事端还能是什么?

    顾仲勋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个毁灭燕京城的计划,我认为并非是隋流川所策划的。但他一定与那个幕后策划之人有联系,因为,如果没有他的帮助,谁也无法顺利实施这个计划。但是,无论如何,百姓是无辜的。我们安城司虽然刚刚成立,但也有保护这一方水土和百姓安宁的义务。然而,我们人手有限,只能从你和隋流川这里下手,试图阻止或破坏这个计划的实施。”

    黑罕听了顾仲勋的话,他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这是他们之间的一个秘密,一个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秘密。他们只有紧密合作,他才能活下去。但同时,他也不禁涌起一股豪情,能护一城百姓,这是多大的责任?这也是顾仲勋对他的信任和期望。

    良久,黑罕郑重地点了点头:“我定会竭尽全力,完成这个任务。那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元帅府内,却是一阵兵荒马乱,刘彦宗和顾仲勋刚刚离开,金宗望便吐了一口酱色的脓血后昏厥过去。沈郎中连施21针,才令其转醒。

    宗弼连忙上前:“二哥!你好些了吗?”

    “四弟不用担心,我会坚持挺到宗翰抵达燕京的。”宗望说着,又被剧烈的咳嗽打断,接过宗弼递过来的水,一饮而尽。

    平稳了气息,宗望才又说:“打捞赤焰石的事不急,我更着急的是霸州那边,你务必要亲自去一趟,如果已经出现发病的人,一定要封锁消息,不能让那些匠人有所察觉。”

    “我都听二哥的,你好好休息,别再操劳了。”宗弼的眉头紧锁,满含关切地抓起宗望的右手,放在自己的双手中。

    宗望抬起左手,拍了拍宗弼的手臂,以示安慰。四弟比他小了十岁,如今已是二十岁的大小伙子了,却又显露出四年前太祖崩逝时16岁少年的惶然无助。

    “别怕,四弟,我们康人从仰遥人鼻息,到如今灭遥欺昭,多少好儿郎在战场上有去无回。如今,我们又有了赤焰石,只要再把黑火药、火蒺藜的技术弄到手,一统天下也不是不可能。之前我还有墨守太祖遗训的心思,要与大昭和平共处,可大昭却有了火药和火蒺藜那样的利器,他们和我们一样都在休养生息,谋求大一统。我也想明白了,只有大一统,才能更好的、长久的发展。否则,就会大昭一样,都把精力放在了防御战争上,疆域却只会越来越小。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这也是宗翰他们的想法。我们康人一定要成为这片土地上的真正主人,但你也要记住,仅武力征服还不行,还要文治,却绝不可像大昭那般用文抑武。”宗望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充满了坚定和决心。

    宗弼听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他知道,二哥一直有着远大的抱负和志向,想要带领康人走向更加辉煌的未来。而他,自然也要竭尽全力支持他。

    “二哥,你放心,霸州那边的武器监,我定会亲自前往,有生病的人便秘密处死便是,绝不会让赤焰石有毒的真相被揭露出来。您就安心养病好了!”宗弼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和决绝。

    “不行,虽然那些匠人都是遥国和昭国掳来的,但我们也还没真正掌握他们的技术,他们还不能就这么死了。你要做的是拉拢人心,有生病的,就让郎中好好照顾。你也问问沈郎中,这种毒气能否做到防护,怎么做?然后让霸州的武器监弄起来。我们要的是长久,不是一时之际。你如今有哥哥们照拂,可早晚都要独当一面的,一定要自己多思量,就算是听旁人的建议,也要更多思量才好。要知道,人心才是最不可控的。白居易早就说过‘太行之路能摧车,若比人心是坦途。巫峡之水能覆舟,若比人心是安流。行路难,不在水,不在山,只在人情反覆间。’”宗望耐心教导着急躁的宗弼。

    宗弼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都怨我,没多想一步,没将他人感受算计其中。二哥放心,我以后做事前一定都多思量,周全后再做决定。”

    宗望看着宗弼,眼中满是欣慰。他知道,这个弟弟无论是面对强敌还是困难,宗弼总是能够挺身而出,也在其中快速成长着。

    “好,四弟,我相信你。我们康人的未来,就靠你们了。”宗望说着,便又躺了下去,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宗弼见状,轻轻地退出了房间,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带了20名亲兵便前往霸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