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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歌万重山 第99章 心惶然,同来不得同归去(1)

    赵卿卿和苏宓相视一笑,显然早已料到顾仲勋会有此一问。

    “你们说吧,我去看孩子们。”赵卿卿微笑着,款步走出了西厢房。她的身影在星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给人一种温馨而宁静的感觉。

    见赵卿卿出来,黑罕和梭罕分别从屋顶和树上轻盈地跳回院中。黑罕是个身材极其魁梧高大的男子,可他却非常守礼数,郑重地行礼后对她说:“人已经走了。”

    赵卿卿笑着回应:“劳你们费心了,快回去休息吧。”说着,她看向一旁的梭罕,温柔地说:“来,跟婶子到灶房去,给你们俩拿些肉干,晚上饿了就垫吧垫吧。”

    梭罕开心地点了点头,他今年才十七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特别能吃却怎么也长不胖。黑罕则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感激地说:“那麻烦婶子了。”

    就在这时,黑罕突然感到袖子被人轻轻拽了拽。他低下头,只见恺宝和憪宝两个可爱的小家伙正仰头看着他。黑罕虽然没有自己的孩子,但他把梭罕从小带到大,对孩子们很有耐心。他一看这两个小家伙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是有事相求。于是,他蹲下身子,温和地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恺宝眨着大眼睛,好奇地问:“叔叔,怎么能上天呢?”

    憪宝在旁边纠正道:“是上房。”

    黑罕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知道孩子们可能把武功和神话传说混为一谈了。他摸了摸恺宝的头,笑着说:“叔叔也不会飞,那是武功。其实叔叔的武功也不太好,等你们爹的腿好了,你们跟他学吧。”

    恺宝和憪宝听了,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恺宝好奇地问:“我爹很厉害吗?”

    黑罕点头肯定道:“当然厉害!你爹不仅武功高强,而且脑子也厉害。”

    恺宝歪着头,若有所思地看着黑罕说:“可我现在就想学武功。娘说学习需要积累。”

    黑罕看着恺宝认真的模样,心中不禁感慨万分。司承就很厉害了,司承的娘子也很有学问的样子,孩子们一定会更厉害。

    这就是康人与遥人和昭人的差距了。康人虽然武力值很高,尤其是骑兵,甚至有满万不可敌的说法,但没文化、没礼教又能走多远、多久呢?

    此时,赵卿卿已经拿着肉干回来了。她看着孩子们和黑罕聊得正欢,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送了兄弟俩出去,见院门外还有黑甲兵丁站岗,便颔首致谢后回了院子。

    这个院子确实小了些,先不说护卫没地方住,就是孩子们也没房间分。可要是重新找房子,那些机关又要重新布置了。

    一边思索着,赵卿卿一边回了歇房,大炕上,两人聚精会神,似乎完全沉浸在这个小小的世界里。而恺宝和憪宝则站在一旁,姿势怪异,似乎在模仿着什么。

    “这是在做什么?”赵卿卿好奇地问道。

    “扎马步。”恺宝转过头来,一本正经地回答。

    赵卿卿走上前去,将憪宝先搂在怀里,柔声问道:“这个不急,等你们满三岁了再说。先给我讲讲你俩今天看抓蛇,有什么心得?”

    随着院子里的声响渐渐平息,苏宓这才将目光投向了顾仲勋。此刻的顾仲勋正专注地凝视着她,那深邃的目光中似乎藏着无数的探究与期待。苏宓不禁低垂了眼眸,轻声说道:“今日有些漫长。”

    顾仲勋收回了那深情又带着探究的目光,微微颔首,表示赞同。他说道:“我要先向你道一声谢。经过你的改动,我们的计划实施得更为顺畅,几乎没有出现任何差错。尤其是水运仪象台的报时声响起时,让人似是又回到了汴梁城。想必对于那些北狩之人来说,这钟声也定能触动他们内心深处的情感。”

    “所以,他们晚上就找上门来,也不足为奇。”苏宓听后,微微摇头,却并未接过他的道谢。她淡淡地说道:“其实,你昨晚就应该让我参与设计今日的事件。一者,早上的时间太过仓促,计划得不够完美。二者,不该放任我沉溺于失去至交好友的痛苦中,险些耽误计划的实施。”

    顾仲勋轻咳一声:“我说过,‘交给我’!你就不必担心,更可以去尽情释放悲伤,这样才能向前看,走下去。我们!不是战场上能快意恩仇的勇士,但我们可以搅动人心,未雨绸缪。可如果我们的心伤了,不去及时地修补它,可能会制造出无法控制的局面。”

    “你是觉得皇城司新任司使有问题,在出昏招?”苏宓敏锐地铺捉到他话里的意思。

    顾仲勋点头:“还只是猜测,所以想利用‘暗影’与他接触上。不过,我真的没猜到他今日就派‘暗影’出手了。”

    苏宓轻叹一声,她曾经只知专注于军器监的差事,她的生活曾经是那么平静而充实且有使命感和责任感。与皇城司也从未打过交道。然而,一切都在那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被皇城司的人找上,更未曾料到,她的郎君,那个她想与之共守白头的人,竟然会是遥国的细作,更是大名鼎鼎的居安司司承顾仲勋。

    回想起那段日子,苏宓的心仍然像被重锤击中一般,痛得无法呼吸。那时的她,怀孕刚过三月。夫君突然失踪,又被皇城司的人请去协助调查时,心中的惊愕与恐惧,让她无法站立,便见了红。

    要不是隋流云及时赶到,确诊她怀有三个孩子,并告知她,连隋流云这个视他为死敌的人都坚信他对她是真心相待,她和孩子们坟头上的草都已经历三载枯荣了。

    苏宓摇了摇头,将回忆从脑海中驱散。只去细想皇城司的做派,那是极有手段的,皇城司司使更是几重身份、几重心机。

    好在皇城司做事很讲究,不仅排除了她泄密的嫌疑,也让她对他还保留了一丝幻想,他不是为了任务接近她的。所以当司使派人找到她,请其来燕京城做事时,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想起上任皇城司司使,苏宓是真心敬佩的,尤其是制定出来的“烛龙”计划,更是让苏宓为之动容。那是一个充满热血与信仰的计划,让人愿意为之赴死。而如今的“烛龙”计划却变得狠毒决绝,不留余地。

    试图从回忆中搜索可能继任的司使到底是谁,苏宓的眉头猛然一拧:“我可能猜到新司使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