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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歌万重山 第166章 恨潜离,不甘暗别恐无期(2)

    他抬头望向梭罕,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这件事至关重要,你的能力尚不能处理妥当,我会安排其他人来处理。你今天的行动方向是正确的,但方法需要改进。待这段时间的忙碌告一段落,我会亲自对你进行培训。”

    梭罕连忙点头答应,心中暗自庆幸,这算是勉强过关了。毕竟,在顾仲勋这样的密谍首领面前,任何谎言都如同薄纸,唯有真诚与谨慎才能暂时化解危机。

    “我找你来,是想让你去找黑罕,让他把字条上的字迹抄写出来。他应该在保和医馆,那里的獾油治疗烫伤效果不错,你过去时也再提醒黑罕一遍,确保伤口得到妥善处理。”顾仲勋说完,摆了摆手,示意梭罕可以退下。

    “我哥烫伤了?”梭罕露出担忧的神色,他迅速退后,转身便急匆匆地离开。在梭罕心中,黑罕的地位始终是最重要的。

    梭罕离开后,顾仲勋轻轻摩挲着那封密信,嘴角微微上扬。这封所谓的密信,实际上是与赵卿卿等人策划的诱饵,旨在试探组织内部是否潜伏着其他势力的人手,没想到会是梭罕露出了马脚。在此之前,他怀疑过许多人,甚至包括张仵作,却从未对梭罕产生过怀疑。顾仲勋不禁自责,一定是这两年来自己太过颓废和懈怠,导致敏锐度和危机感都大不如前。

    然而,谈及梭罕,他的年龄和经历上找不出任何可疑之处,而且给人的印象始终是在黑罕的庇护下,一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年轻人。以往的试探也表明,黑罕并不知道梭罕背后还有其他主子。梭罕的隐藏之深,令人难以察觉,这给顾仲勋敲响了警钟:真正的间谍往往是最不起眼,也最擅长伪装的那一个。梭罕的“清白”可能正是他最完美的伪装,但真相往往需要时间去揭开它复杂而隐秘的面纱。

    既然已经布下了局,就要坚持到底。不仅要揪出内部的奸细,更要借此机会整顿整个组织,让那些潜藏的暗流无所遁形。密信的边角在反复摩挲下终于破损,显现出下上两层,毕竟,做戏就要做全套。顾仲勋轻咳一声,命令手下将辛立和黑罕召回。

    话音刚落,黑罕便带着梭罕回来了,他们在门口相遇。黑罕的右手和小臂都缠着白色的麻布条,梭罕一双眼睛紧盯着黑罕的右手,一脸心疼地说:“哥,这药上好了吗?怎么这么会儿功夫,就又渗出黄水来?”

    黑罕拍了拍梭罕的肩膀,示意他无需太过担心,同时向顾仲勋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顾司承,些许小伤不碍事,多谢您的关心。不过,既然您提到了字条,我即刻去抄写,确保不出差错。”

    顾仲勋微微点头,淡淡地说:“黑罕,你伤势虽不重,但亦不可忽视。梭罕,你过来,帮我把这双层纸小心揭开。”

    梭罕闻言,总算放下心来,能让他继续接触这些机密,就是没对他起疑。而且,顾司承对黑罕、辛立等人的关心也不似作伪,这一刻,他心底的信念有一丝动摇。

    他低垂了头,上前接过那封密信,看到右下角被搓开的地方,竟是极薄的双层纸粘合在一起的。梭罕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了,他好奇地说道:“这要怎么揭开?我粗手粗脚的,别弄坏了。”

    “我教你。”顾仲勋耐心地说道:“取那支狼毫笔蘸水,涂在这纸的边缘处,手要稳,要轻。”

    梭罕连连点头,按照顾仲勋的指示,他小心翼翼地拿起桌上那支狼毫笔,笔尖轻触清水,再缓缓移至密信右下角那被细心搓开的双层纸边缘。他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一丝不慎就会破坏了这精心设计的机关。随着笔尖湿润的水迹慢慢渗透进纸张的缝隙,那层看似浑然一体的纸面渐渐显露出分离的迹象。

    “看,就是这样,要耐心,要细致。”顾仲勋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能安抚人心中的焦躁。梭罕虽然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但手是极稳的,一点点地、缓缓地揭开了那层薄如蝉翼的纸。随着纸张的分离,上面覆盖的纸被拿开,下面那张纸上的字迹便被显露出来,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浅黄色字迹,显然是另一份更为机密的信息。

    “这……”梭罕惊讶地抬头望向顾仲勋,眼中满是探究和欣喜。他从未想过,一封看似普通的密信背后竟还隐藏着如此复杂的机关和更深层次的秘密。

    顾仲勋微微一笑,他说:“这就是安城司的工作,充满了未知与危险,你还有很多要学的,不过,你能想到把昨天的尾巴扫干净,说明你很有潜质,接下来,我会教你。”

    梭罕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那人只让他做事,且让他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却不教他如何应对重重危机……

    “顾司承,我明白了。我会更加努力地学习,不辜负您的期望。”梭罕郑重其事地说道,眼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顾仲勋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将目光转向黑罕。“黑罕,你的字条写得如何了?是否有忘记的?”

    黑罕摇头,虽然不能用右手写字,但左手划拉几下还是可以的。顾仲勋便低头去看密信中的密信。黑罕则是依照记忆将那布条上的几个字写出来,这些字看着是字,可真不认识,都是同样的偏旁,右边的字也都认识,但合在一起便不认识,就和魑魅魍魉差不多。

    黑罕将写下来的字条递了过去,瞥了一眼顾仲勋手中的那封密信,字密密麻麻的,每个字都认识,连起来却不知所云,不由得咋舌。

    顾仲勋也瞥了一眼黑罕的字条,唇角微扬,再次看向密信,挑出同偏旁的字,上下连一下,又看一遍,竟是赵卿卿的诀别信——“吾携恨与愧,藏悦与怀,及吾侪之情与惜,各赴恒久之途。”

    顾仲勋心底一片荒凉,亦如六年前的仲秋之夜,心痛如绞,却也有不同,那时是难以言表的恨与怨,此时却是未曾说出口的亲情。顾仲勋轻叹一口气,指尖轻轻摩挲过信纸上那已干涸的墨迹,仿佛能从中感受到赵卿卿残留的温度。他还没来得及学会母子该如何相处,离别就这样突如其来,也许,这就是密谍的身不由己。亦如今日,他与苏宓的告别,思及此,他的心更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