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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苍茫:天之高兮 第119章 成仙,疯魔

    “你们还是快走吧,别管我了,你们根本不懂紫柏山的底蕴有多深。” 雨净尘忍着疼接回断臂,看来他早就对自己异常体质心知肚明。他又坐在地上,硬挤出一个坏笑,“我杀了无辜的人,就该死得凄惨,难道不是吗?”

    李无痕拽着他雨净尘刚复原的手臂,把他拉了起来,那突如其来的巨痛也让雨净尘一秒破功。

    “你安排刺客杀了人,该处理你的是官府,他们算老几?是你之前没看见,紫柏山为了追你来了二三十个追兵,结果呢,我们两个就能把他们轻松杀退。”

    雨净尘并不买账,“那是你们还没遇到有真本事的家伙。紫柏山客卿鱼龙混杂,有很多逃避官府追捕的恶贼,也有中原来的修士,你们指不定就会栽在哪个人手上。不管如何,他们的目标只会是我,你们快走!”

    “走不掉了。”慕容清雪昂首望南,“追兵来了。”

    遮天蔽日的沙暴朝他们席卷而来,雨净尘看出这是谁人的手笔,慌张道:“不好,是大真人来了!他以前上过天界,你们不是他的对手,快走!”

    李无痕瞧着来人身影,不以为然道:“上过天界又如何?一个老头而已,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的少爷。”

    话音未落,李无痕身边也开始沙尘渐起,双眼变成了尊贵的紫色。慕容清雪把雨净尘稍稍往后一拉,于此同时李无痕也像离弦利箭般冲向沙暴,天地一道雷!

    随后,就是雨净尘从未听到过的一声巨响,那震耳欲聋的炸响几乎让他昏死,还好身后有那位清雪姑娘扶着他。

    “雨公子,你说的这位大真人,曾是中原灼阳宗主吧?”

    “我不知道,听家里长辈说,这位大真人百年前就在紫柏山修行了。”

    数千斤沙尘落下,大漠轰鸣。沙尘散去,竟是李无痕触了霉头,他看着自己断去的双手,那双手本是想撕开老头身躯的,他喃喃道:“金刚不坏。”

    气以五行为基,又演化出无数变招。师父吴越时刻念叨要基石稳固,才可在练气上步步登高,但李无痕到今天也才熟练运用水火二气,对木土之气则是一知半解,而眼前这老头使出的金刚不坏就脱胎于他知之甚少的金行之气。

    毫发无伤的老者风轻云淡道:“能拦下老夫的,你是头一个。”

    李无痕也从容不迫,笑问:“老人家,你是佛是道?”

    老者身上的金光越发鲜艳,直到包裹老者全身。他对眼前这个稚子耐心回道:“我曾参禅,也曾悟道。到头来……嘿,管他什么佛道,遵循本心即可。号称真人,也只因老夫名字里带有一‘真’而已。”

    “你的本心是什么?”

    “世间无敌。可惜老夫从百年前闭关至今日出山都没能悟出无敌之道”

    “你比我前几天砍掉的那个贪财和尚要实诚多了。” 接着李无痕端正身形,拱手道:“老人家,李无痕讨教了。”

    被世人冠以孤高自傲之名的渺渺真人,此时此刻,眼中竟流露出一股敬意。他敬佩这个晚辈的胆气,也在敬佩自己的胆气。

    老者同样拱手还礼,“小天仙,吴启真讨教了。”

    飞升天界重返人间,便是世人口中的半仙,换做以前的世道,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高高供起。可吴启真不喜这般对待,于是便离开了奉他为主的灼阳宗,离开了那个他熟悉的中原水乡。

    吴启真先推出一掌,在黄沙地上卷起一道雄浑沙浪,沙浪之中,则是滔滔不绝的万钧气机,使李无痕顿时身躯变形,浑身淌血。

    浑身是血的李无痕咧出一个狠笑,血液燃起了熊熊烈火。既然金刚不坏,那就让我试试你成色几何!

    七层火神天主!老人瞪大了双眼,先前他仅觉得这个小天仙耀武扬威只是仗着体魄异于常人而已,不曾想会有这般实力。

    吴启真再挥出一掌,这次却是在地上炸出了数百个莲花大印,可谓步步生莲,将杀气缠身的火神送至百丈之外。

    “能让大漠生花,老人家果然厉害,那晚辈也不客气了!”

    李无痕还以一掌,虽然无形,但威力可让黄沙化白晶,撼动金刚不坏。

    吴启真虽然像庙中的金身罗汉,但七窍已然流血不止,衣物也烧去大半,露出金黄皮表。

    可双方心知肚明,方才只是试探,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较量,半仙对天仙!

    眼见吴启真双掌合十,他身后就随之出现了一个若有若无的高大身影,好似金身大佛。李无痕不认得这是何等人物,而远处观战的慕容清雪却是再熟悉不过。

    金刚不坏,火神天主,分别出自于慕容逸,公孙云这两位太初天尊的心腹重臣。一个以怀柔政策对待凡人,一个以金戈铁马征战妖界。金刚火神皆为法相,即使仙逝身消,后世依然以幻化出他们的法相为尊。

    在吴启真认知里,慕容老祖的形象是一尊大慈大悲的佛陀,法相庄严。他的金刚不坏,已入化境。

    慕容清雪喃喃道:“他出身于吴家水乡,又以灼阳宗修士身份飞升天界,最终却摒弃灼阳宗绝学痴迷于金刚不坏,真是奇怪。” 她的双眸转为淡金,剑意勃发,准备随时出手。

    已经知晓了他们天仙身份的雨净尘惴惴不安,觉得落入两方之手都不会好受。

    李无痕仰望逐渐成型的金身大佛,“上来就用绝招,你身子骨支撑得住?”

    吴启真声如洪钟:“我一介凡夫俗子对阵天仙岂敢懈怠,至于身子骨能撑多久,不试试怎么知道!”

    那一掌以铺天盖地之势重重压下,速度之快,连慕容清雪都始料未及。李无痕被压在掌下,化成三个火团才得以脱身。三火有二假,其中真身以更快的速度杀向吴启真本体。

    敌人首级近在咫尺,而对方在极致的时间内抬手一掌,身后法相也是一掌,李无痕再次飞了出去。从他空中到落地的时间里,吴启真没有发动任何进攻,他只是站在那静静等待。

    后人发,先人至,这是他屡试不爽的战法,在飞升天界之前,百战百胜。

    李无痕起身再度发起进攻。这一次,烈焰从后方杀来,吴启真如早已预料一般,往后挥掌。

    烟尘再起,李无痕仍未得手,可战意丝毫未减。他又换了一个更加刁钻的角度,加以更快的速度向对方杀去。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双方每一次的攻防,都是先见其人,再闻其声。几个回合之后,双方的身影已经快成直线。

    李无痕在心里嘀咕:“老前辈虽然只是单单的掌击,但组合的类型几乎趋近于无限。每一掌又蕴含了磅礴力道,都能将我的进攻完美化解,这是最强的慢出虫拳。”

    “不过,不管他的组合有多么复杂,总会下意识地舍弃或者偏好某些组合。而我要做的,就是不断发动进攻,直到在他无法预料的角度发动一次完美一击!”

    在吴启真眼里,李无痕每次受击,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整态势发起反击。他一旦作出错误判断,金刚不坏之身必将遭受重创,胜负也就此底定。

    但是,输的一定会是人吗?若想证得无敌之道,天仙就是无敌之路上最为艰难的坎坷,但不过此坎,谈何无敌!

    接下来,在不到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内,没有使用其他法术,仅是最简单的拳掌交错,双方就已攻防了数千回。

    你以武德会我,我就以武德还你。

    看到他们对战如此激烈,慕容清雪反倒收敛剑意,只在那静静观战。不明就里的雨净尘问她为何不出手,她回答大局已定。

    “仙人先天有别,吴启真这个肯在后天努力上下狠功夫的人固然厉害,然而和李无痕对战终究是吃亏的一方。你别看他的金刚不坏已臻至化境难以破防,但人的耐力终究是有限的,若不能速杀天仙,天仙就会以源源不断的气海将人耗死。”

    先前慕容清雪封闭李无痕气穴,再让他去和人间高手交战,为的就是教会他以最少的力气发动效果最为显着的进攻。

    火神形态下的李无痕,一来所受的伤害会大大减少,二来他只用最省力的单刀直入,气力消耗与拿出毕生绝学迎战的吴启真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百来个回合过后,一只飞出的断臂宣告了胜负已分。

    金身已然毁坏的吴启真平视着李无痕,略微有些气愤道:“你为何不取我性命?”

    李无痕望着还在血流不止的断处,那里流出的血也有一点暗金,印证了他心中猜测。

    “老前辈出身于乾州吴家水乡,祖上应该还有一个叫吴则生的,晚辈说得对吗?”

    老人点了点头,这让李无痕眼眶有些湿润,说道:“他是我师父的儿子,也算是我一个师兄。”

    只不过,吴家寨只是涅盘吴则生留在人间的一枚棋子,本该执棋的他却死在了望阳。

    “对于无敌之道,晚辈有一些愚见。”

    “世间万物皆是师,天下无敌。”

    李无痕行了一个毕恭毕敬的弟子礼,长揖久久不起,这让抱着挑战者之心的吴启真心灵大颤,久久不能释怀。

    ……

    断处渐渐愈合,老人坐在黄沙地上,捂着眼,不知在思索什么。

    “我吴启真闭关修炼百年,竟是在做无用功。” 老人自嘲一笑,站起来时还有点踉跄。“我年轻时,的确为了那丁点天仙血统拼命修炼,自视高人一等。上了天界,才发现自己是多么渺小……”

    于是,我听信了黄劲松的言词,便疯魔般想学那金刚不坏之身,把自己铸成最强之盾,扪心说一句任尔东西南北风。可你不知道慕容氏的天阶有多高,有多长。每日的访客多如沙海,能跨进那道门槛的寥寥无几。

    我等了一日又一日,一等便是三年,直到有位上仙念我可怜,将金刚不坏指点了一二,我便如愿以偿。

    吴启真望向远处那位只可远观的大仙子,那年是她私下将功法诀窍亲口传述,他却不敢抬头多看她一眼。

    “黄劲松为我指点迷津,我便为他守山百年。慕容上仙,你当年将功法转述与我,我吴启真一直记着。上仙若想报仇,杀回紫柏山便是!”

    霎时间,吴启真双眼转黑,断臂重生,肉身仿佛被他人操控。

    这便是雨净尘忌惮到不敢开口的原因。紫柏山雨家和一众客卿心知肚明,却无一人敢言雨氏老祖宗便是凉州大魔头斗天圣。

    紫柏山人人中咒,若有人将这秘密说出口,那位大魔头便会天人出窍取他性命。黄劲松占山为王的前十年,不少人死于这种不明不白的离奇手法。当黄劲松改名换姓强行入主雨家时,更是将反抗之人逐一残害,挂尸山林。

    “慕容小姐,好久不见。” 吴启真再度出声,已是另一声音在说话。这声音比原先的更老,更阴沉。

    不看慕容清雪满脸怒容,他瞥向身侧那个白衣郎。“我麾下傀儡众多,独属吴启真最为出众。李无痕你能断其一臂,着实令老夫欢喜,要不,也去我紫柏山坐上一坐?”

    “放你的狗屁!” 李无痕随之挥出一刀,黄劲松纹丝未动。

    魔头嘿嘿一笑,说道:“吴启真虽然臻至化境,但由于先天不足始终未能发挥其全部实力。不过,他这副身子给老夫用,正好!”

    黄劲松并未挥掌,但李无痕忽然就被打出了九霄云外,险些被这一击打回原形。他一路翻滚到马脚旁边,后起之秀独有的那种意气风发荡然无存。

    吴启真身躯上的金光不断外放,在黄劲松的周围形成了一个排斥任何外物的气场,那些本处于气场内的黄土黄沙,纷纷被碾成齑粉。每一脚踏下,都声如洪钟,那微启的双眼,正如金刚怒目。

    慕容清雪翻身下马,消去了李无痕一身火气拎他上马,又将双腿发软的雨净尘安置到马背上。

    “想往哪去就往哪去,记得看路。”

    说完这句,慕容清雪不再对李无痕言语,冷冷直视着那个心头大恨。当年她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师父逐渐远去。这一去,她便刻骨铭心了两个甲子。

    她再唤白虹剑,天象异变,黑云压城。黄劲松不以为然,报以嗤笑。李无痕停马不去,对着身后抖个不停的雨净尘问了一句:“你觉得矛和盾,哪个会厉害些?”

    话音刚落,天象尽入剑身。眨眼间,一剑破开九重障,将那百丈金光尽数摧毁。

    “将一百二十年怨气全部倾吐而出,能换来什么?能杀得了我?” 黄劲松拍落身上沙尘,再度聚气。

    慕容清雪喘着气,极力调整自身呼吸,不忘还击道:“刚才那一剑,的确是我在泄愤。黄劲松,你躲躲藏藏直到现在还不肯露出真身,能接我几剑?”

    黄劲松张开双臂,尽情呼吸一大口气,然后将那尚未坠地的漫天黄沙送与慕容清雪。与此同时,凌厉剑气从高天滚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