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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香 第60章 关心之人不关心

    手刚伸进去就被莫名烫了一下,盛愿急着抽回手却从袖子里掉出一张签纸。

    那大人眼疾手快接了过去,凝了凝神读出上面的字。

    “水祭。”

    场中陷入诡异的寂静。

    盛愿满心期待变成了这两个听不懂的字眼,根本不明白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唇角的淡笑也渐渐消失懵懂的看向谢云霆。

    谢云霆上前:“圣上,莫不是内官弄错了……”

    “这丫鬟既然是谢家的,就交给你去安排。三天后,水祭。”

    官家打断了谢云霆的话,帘幔上挂着的铃铛声响。

    一旁的太监小步上前,抬起撵轿。

    众人急忙起身恭送官家。

    “这不可能。”上官青听清那两个字后,一把捏紧了手里的帕子,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笙哥哥,怎么会是前朝的祭祀箱,你安排的?”

    谢云笙给盛愿介绍女夷的习俗时只说了好的那面,却没说最重要的一环。

    抽中做女夷的人,还要抽选祭祀天地的方式,一共二十四种,有些只用游街抄写祭天梵文,有些需要焚香祷告,但还有些是一不小心就要了人性命的签文。

    比如求雨,辟谷,和水祭。

    自从前朝长公主抽中了做女夷,为了避免公主出意外就重新改了祭祀的方式,将一应危险的花签收起。

    所以传到今日,早就没人记得过去祭祀的阴暗面,只记得美人游街花瓣漫天的场景。

    如果没突然改成盛愿,如果还是她……

    上官青心里生出一股凉意,想从身边一直挂着淡笑的男人脸上看出什么,可谢云笙依旧温润如玉的坐着笑着,一如大家口中完美无瑕的玉面公子。

    “我一个残废之人,在朝中连官职心腹都没有,哪有本事把手伸到春日宴,正如官家所说,天意。”

    上官青愣了愣转过头,却还是觉得异样。

    谢云笙撇见一旁盛愿方才替他剥了一半的葡萄,拿起一颗放在嘴里,轻轻一咬鲜红的汁水染红了唇角,有种诡异的美感。

    精挑细选的果子明明颗颗晶莹水润,入了喉咙却是酸涩异常,谢云笙面不改色咽下后用帕子慢条斯理擦着手指上沾染的汁水,如同杀生后擦拭着猎物溅射上的血液,低声自言自语道:“不过我倒是好奇,云霆为了留住那丫头的命能做到什么地步。”

    等官家离开后,场内的人也开始往外走,谢云霆还静静的站着。

    盛愿捏着那签纸,心里隐隐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方才台下这些人挑剔的目光大多都变成了怜悯。

    轻声问着他:“二少爷,什么是水祭?”

    难不成是什么在水上举行的活动,她没忍住打了个轻颤。

    用手抚了抚胳膊上一想起水竖起的汗毛,到底没说自己怕水的事。

    谢云霆缓缓转过头,暗潮汹涌的愤懑在看到她时尽数褪去,这么一会脸色便的苍白如纸,唇角缓缓向上却连一个笑都挤不出来。

    “今日太晚人也多,明儿自然有人来教导你。”

    主子都在这儿,让她先离开?

    意识到这是谢云霆变着法敷衍不耐多说,盛愿捏紧手里的签文,当即联想是抽了个极为不好的签让他生气,顿时手足无措将花签留在一旁的桌子上。

    寻了一圈也没看到谢云笙,盛愿缓缓挪着脚步单独离开。

    “你准备瞒她多久?”

    “大哥?”身躯微微一震,谢云霆阖了阖眼:“只是没必要让她从此时便担惊受怕。”

    静静盯着他的表情,谢云笙意味深长:“你倒是比我这个主子更细心。”

    拉长了一声嗤笑,向来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为傲的谢云霆这次败下阵了,只能靠揉着眉心掩盖住面上的疲惫,语气却平静的掩饰所有担忧:“官家让我负责,自然麻烦越少越好。若是她害怕惹出祸事,或是逃了,岂不麻烦。”

    这话依旧是他一贯不耐麻烦的性子,挑不出错来。

    撑着玉拐谢云笙闲适的靠在桌子旁,拿起拿签纸在指尖端详,眉峰微微动着似笑非笑:“还是老脾气,亏得方才还以为你担心她。”

    喉结上下滑动着,理智将呼之欲出的话压了下去,谢云霆随意道:“一个丫鬟而已。我出了差错连累了谢家,得不偿失。”

    顿了顿,多了几分认真和试探:“说到底是我无能,官家什么时候换了心思恢复旧制我竟一点风声都没收到,这朝中的差事还是大哥你能做到事事兼顾,只求官家早些下旨定下大哥承爵的日子,大哥可有想过?”

    噙着淡雅笑容谢云笙指尖摩挲着玉杖的把手,流转的目光里带着一丝微妙的……嘲讽。没有接下这话,看着不远处两团阴影,反而漫不经心轻笑:“这点我和你不同,比起爵位,我如今更担心三日后盛愿能否平安。”

    那两团静默了许久,等人离开了,突然缓缓动了起来,一步步向后挪动到没人能看到的地方后,突然脚步变快离开那处。

    “放开我。”

    手腕被小八拉扯的生疼,盛愿觉得像有团火在喉咙处燃烧,一张嘴就有撕裂般的疼传来

    “看在穿了你一件裙子的份上我才带着你偷听,就是让你做个明白鬼。”一直跑远了小八才松手,抱着胳膊咄咄逼人:“听出名堂来了么?”

    心口始终如同堵着一块转头,盛愿忍住胃里难耐的滋味,点头。

    她刚走出内场就被拉到方才那处不起眼的角落,正好足够听清楚。

    虽两位少爷没说水祭到底是什么。但只听话音也能明白这抽签是意外,也明白了水祭比想象更要复杂。

    听着还可能会有什么危险或是意外,若她做的不好还会连累谢家。

    还有……

    “听清楚了就别辜负谢大少爷,他身子不好这么晚还在为你的事担惊受怕,你可要牢牢记得他今晚的话,连爵位都不在意,只在意你的安危。”

    小八说的酸溜溜的,可盯着盛愿满脸的茫然失措,又赶紧劝了几句,她原本是听从小姐的话,去听听谢家两位少爷会说什么,见到盛愿失魂落魄出来,为了看笑话才拉着她一起偷听,现在见着她这样,怕人真被吓出好歹她逃不掉的责任。

    “说你命好,你抽中了做女夷,说你命不好,好好的幸事便成了催命符。我可告诉你,不许生出逃走的心思,不然大少爷第一个被你连累。”

    盛愿默默听着小八一一说着其中的厉害,一直到住处耳边才终于清净下来。

    却见她停下了脚步不愿意跟着一起进去,找着蹩脚的理由要回上官青那照顾几日。

    进了帐子,满身的疲惫蔓延开。

    连烛火都懒得点燃,盛愿坐在桌前,将袖子里装的蜜罐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月光正好透着窗户映照在这一小块地方,一股股甜滋滋的气息很快散的满屋子都是。

    可嗅到喉咙里,盛愿却觉得又苦又涩。

    她原以为,谢云霆才是那个更担心的人。

    门外忽然闪过烛光,有人轻声口扣了扣:

    “小愿,你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