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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昭 第119章 蜕变

    南越国的政治变动传遍四方,魏镜代表天朝发去慰问贴并顺带提了乌蒙一嘴,赵骥那边很快作出回应,说是逆贼余孽赵骙已被缉拿,乌蒙一事皆是赵骙一人所为,之前所行实为误会,为表歉意当撤兵乌城,此外,与乌蒙部族之恩怨皆因姚洬起,现妖后已除,南越迎新,遂重审与旧部的关系,愿结姻亲,亦望乌蒙思之。

    魏镜对赵骥想与乌蒙联姻一事感到意外,不过他肯撤兵,倒让人松了口气,至于亲事,怕是一时成不了的,乌蒙在外多年,因着地势,暂得天朝庇护,逍遥自在惯了,未必有回朝之心,而赵骥此前行径叫屠氏父子心怀不满,想要消除隔阂,怕是没那么容易,再者赵骥还未举行登位大典,一切都需等丧期过后才能进行。

    魏镜总算过上了一段清闲日子,时间晃晃悠悠来到八月初,天气转凉,秋意渐至,川里马上要到秋收了。经过一段时间的精心疗养,闻昭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说来有点好笑,因上次温泉事件被祁姝告密给了绯卿,怕两人再有出格行径,出川前,绯卿特地找了几位长老交代,让他们帮忙看着小俩口,在闻昭完全康复前,两人不得有过分亲密举动。几位长老将她的话奉为圭臬,自绯卿离开后,他与闻昭每日被限制见面时长,一天内除用餐外只能见两次,每次不能超过半个时辰,俩人莫名成了“苦命鸳鸯”。更叫魏镜哭笑不得的是闻昭因着敷药,终日不离帷帽,即便是吃饭也不肯摘下,距温泉之行后再未曾见过她的真容。

    这日晚食后又到两人小聚时光,闻昭依旧戴了她那大帷帽与魏镜在川里头闲逛,两人惬意散步,祁姝不远不近跟在他们身后作监工,正走到一片林子附近,闻昭突然指着前方惊讶道

    “呀,快看,猴子怎么跑这儿荡秋千来了!”

    魏镜和祁姝闻声望去,不远处,夕阳下,几个小孩围着大树手舞足蹈,而大树吊着的秋千上,一男孩两手抓着秋千绳站立木板上,正在同伴的助力下尽情荡漾,欢声叫唤着。

    俩人当场无语凝噎,自闻昭戴了这帷帽后,每天总有那么一两次眼神不灵光的时候,比如昨日傍晚,魏镜将编好的草绳收集起来,闻昭看到就问他

    ‘哪里捉到这么长的蛇’

    魏镜回

    ‘是草绳’

    哪知她眼神不好还连带影响了耳力,闻昭一本正经道

    ‘草蛇也没这么长的吧’

    魏镜‘……’

    当下腹说:这帷帽也不是非戴不可的。

    遇到次数多了,他也就慢慢适应了,想着过些时候敷药期过了就能正常了。

    这一天很快就到了,八月初八黄道吉日,闻昭正式脱药的日子。这天红姑早早上得山来,一同来的还有陵姨和一群婶子姑娘们,她们手里各拿着濯沐洒扫用具,待陵姨一声令下,姑娘们便着手打扫,而那些婶子则提着水桶,进了屋内,场上男儿一律被赶下了山,魏镜也不例外。

    红姑替闻昭除了药膏,陵姨带了两个婶娘进来,她们要对闻昭做沐浴礼前的准备工作,即擢发修整仪容,约莫半个时辰后她们才从屋里出来,此时,整个神农顶都被清扫干净,姑娘们整齐站在院内恭候,闻昭戴着幂篱,一身素洁,跟着陵姨朝大堂走去,一行人紧随其后,红姑站在大堂门前,将她们迎了进去,陵姨为首,敬拜神像。

    闻昭起初不明白这是何意,后来问过红姑才知道,她从鬼门关走了一遭,除了蛊毒,在康复后是要行祭祀礼,以恩谢神明的。

    敬过神农,陵姨又领着众人来到院中古杏树前行拜礼。等到所有仪式都结束,闻昭被带到一室内浴池旁,但见那茶色浴汤上漂浮着颜色各异的花瓣,水汽氤氲下,一股清香幽幽盈满室内。闻昭正疑惑间,陵姨叫她跪坐池边,两位婶子捧着匜和铜洗伺候她行沃盥之礼,礼毕,两人准备为她更衣,谁知手才伸出去,便遭到阻拦。

    闻昭红着脸道

    “有劳二位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就成。”

    自成人后,她便鲜少让人这般伺候沐浴过,况且还是在如此陌生的环境下,被几个长辈看着,她着实怪难为情的。

    “姑娘莫怕羞,这是礼节,都是过来人,放松些。”

    一婶娘安慰道,另一位跟着附和

    “是啊,这没什么的,放轻松。”

    闻昭还是觉着别扭,她支吾着说什么也不肯再进入下一步,两人望向陵姨,陵姨道

    “你们先出去吧,我同红姑在就好。”

    两位婶娘对视一眼,微笑着退了出去。

    闻昭心想:您和红姑在也不成啊……

    陵姨看穿她的心思,她走到闻昭面前,一面伸手为她宽衣一面解释

    “你这毒是全身的,自然要整个看一看,以防有残余,你也莫要臊,都是女人羞什么。”

    闻昭还想说什么,却迎面对上陵姨警示的目光,她心下一瑟缩,眼一闭,便任由她们动作了。

    直到淡淡凉意袭来,闻昭打了个哆嗦,浑身紧绷着不敢睁眼,好半晌,她听到陵姨咕哝说

    “是怪瘦的,往后可得好好补补,不然不好怀生。”

    闻昭听了脸红的似欲滴血,陵姨见她这般反应,心下怪道:这小娘子怎地这样面皮子薄,倒像新妇,可据她所知,镜儿成婚都半年多了。

    “阿嬷,您快别打趣她了,天凉着哩,可别让人冷着了。”

    红姑替闻昭解围道。

    陵姨回神,她边点头边不动声色打量闻昭,口中吩咐

    “你坐下吧,我帮你通了经络,红姑施针后再泡个把时辰就成了。”

    闻昭在事先备好的软垫上坐了下来,陵姨在她身后才触到她的背,闻昭一抖,差点笑出声来,她忍了会儿,直到陵姨碰上她的后腰,她绷不住了,整个人躲开去,连连笑说

    “痒!哈哈哈,真的痒!”

    这下陵姨更加怀疑了,她与红姑对望一眼,两人心照不宣,片刻红姑咳嗽一声,安抚道

    “就一会儿功夫,你忍着些,过了今天,你就能恢复如初啦。”

    闻昭无奈又坐了回去,等到一切进行完毕,日中已至。

    红姑和陵姨出了西室,魏镜正等在那儿,见到她们,他一脸欣喜走过去问

    “怎么样?”

    红姑面色深沉道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魏镜看向陵姨,谁知陵姨意味深长地对他笑了笑,说

    “你这小娘子面皮子薄的,还像个姑娘家似的,我瞧着恢复得蛮不错的。”

    魏镜方听前半句话整个人一愣,耳根瞬间发红,听完后半句,才松了口气,陵姨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说

    “今后可要好好待人家,瞧把姑娘瘦的,阿嬷还想呢,今年能有你俩的好消息。”

    魏镜点头,低笑着应

    “是,镜儿一定好好待她,不让阿嬷失望。”

    陵姨得到他的保证也跟着笑了,嗔他

    “可知我说的是啥,不能装糊涂啊,还有,她还得静养些时日,秋节前不能乱来,听见没?”

    魏镜正要应,红姑凑过来,拉着陵姨,打趣

    “成了,阿嬷,阿敬心里明白着呢,人家着急看娘子,咱们就别瞎掺和了。”

    “就你识大体。”

    “嘿嘿嘿,那不是。”

    待目送两人离开魏镜才入得室内,他刚打算唤闻昭,却见内室门帘微动,一只葇荑伸出,那宽大衣袖下露出一段皓腕,不知为何,魏镜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他立在原地,静静等待房内人出来。

    闻昭掀起竹帘,跨出室门,一眼便见到魏镜,她望着他,眉眼间神采奕奕,满心欢喜喊他名字

    “魏镜!”

    魏镜嘴角带笑,柔声应

    “我在。”

    “你快瞅瞅,我怎么样了?有没有变化?”

    闻昭说着捧着脸凑到魏镜跟前,一脸期盼。魏镜低头,凝望她许久,抬手覆上她若脂玉般的面容,低声说

    “美甚,昭儿在我心里一直都是美人,待你身体再好些,必定要比而今更动人。”

    他从来都觉得闻昭的美不同于当下世人之喜好,是独一无二别具韵味的。

    闻昭听了魏镜的话将信将疑,她环顾四周,想要找面镜子一看究竟,魏镜拉住她,笑

    “一会儿出去看她们反应不就知道了。午时了,你不饿吗?祁姝可是专门为你做了桂花糕,我们吃饱再慢慢看。”

    “哦,只有桂花糕吗?我想吃烧鸡,想吃鱼羹,想喝桂花酿!”

    “这些只有大宴才有,想吃过些日子秋收你多卖些力。”

    闻昭“……”

    病者的待遇果真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