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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岛风月 第四十四章 我很喜欢你的礼物

    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余幼笙从卧房浴室出来,见季宴礼又在厨房忙碌。

    男人同样刚洗过澡,湿软发梢滴答落水,渗入浅灰色的家居服,颀长背影肩宽腰窄。

    灶台上小锅里正炖煮着剪碎的银耳、枸杞、以及去核红枣,远远便能闻见清淡香气。

    听见她脚步声,季宴礼关掉小火,用漏勺捞出含有糖分的红枣和枸杞,将剩下银耳汤倒入饮杯。

    热气袅袅飘升,却不见男人眼镜起雾;余幼笙在餐桌边坐下,还沉浸在刚才的尴尬中。

    她轻咳一声,开启话题:“你是近视吗。”

    睡前她偶尔见过季宴礼不戴眼镜、人靠在床头处理工作,阅读似乎并未受到影响。

    季宴礼最后在饮品中加入奶粉,手背确认温度不烫后,放在余幼笙手边:“镜片会给我掩饰情绪的心理安慰。”

    绝口不提半小时前的窘境,男人朝她微微一笑:“生意场上,情绪太外露,很容易被人抓到弱点。”

    余幼笙似懂非懂地点头,低头喝丈夫每天换着花样准备的睡前饮品,舌尖满是浓郁奶香,感叹连连。

    她慢吞吞喝完整杯,抬手将杯子递过去时,季宴礼忽地道:“今晚你先睡吧,我在书房处理些工作。”

    “好,”余幼笙点头理解他忙,轻声叮嘱,“我给你留门,你也早点休息。”

    女人刚洗过澡,眼尾都漾着点点殷红的模样看的人细软。

    季宴礼将杯子洗净,擦干手后轻揉余幼笙发顶,柔声:“一个人睡怕黑的话,就打电话给我。”

    不满对方拿自己当小孩,余幼笙轻声反驳:“我都多大人了,怎么会怕黑。”

    “那就是我以己度人,”和她说话时,季宴礼总会习惯性地俯身平视,半调侃的温柔语气,“是我一个人怕黑,晚上找你来睡觉可以么。”

    搬来当晚两人就同被窝睡觉,余幼笙被问只觉得莫名;即便如此她仍微偏着头,认真思考几秒,提出方案:

    “明天周日不上班,你怕黑的话,我可以在旁边开灯陪你工作。”

    “……”

    话落那时,她仿佛透过镜片,在男人眼底见到太多翻涌情绪,有一瞬甚至错以为,自己是早被盯准捉捕的羊羔。

    然而,季宴礼最终只勾唇笑了笑,送余幼笙回床上躺下、掖好被角后,委婉谢绝好意:

    “快睡吧,不舍得拖累你。”

    ----

    余幼笙当晚睡的并不太好。

    许是睡前男人随口一句逗趣,又或许这是同居后余幼笙第一次独自睡,晚上她躺在空荡柔软的大床时,难得失眠。

    鼻尖不再是熟悉的涩苦木质冷香,她侧身睁眼,被窝里微蜷着身体,没人捂热的手脚微微发凉。

    习惯是件太恐怖的事,平日不觉得,非要跳出舒适圈才自知其中冷暖。

    睡前护肤时,她无意从半开房门中,见到季宴礼似乎拿着什么,走进那间专用于办公、平日不便让她和王阿姨进去的书房。

    这是余幼笙第一次见男人进那间书房,屋内并未开灯,向里看也漆黑一团。

    让只身走进的季宴礼,仿佛踏入无尽黑暗。

    自知深夜乱想太荒唐,余幼笙辗转反侧毫无睡意,几次想起身找季宴礼、又怕打扰他工作,最后决定给男人发消息询问,问她方不方便过去。

    季宴礼那晚应当真的很忙,从来收到消息都秒回的人,在余幼笙昏昏睡去前,没有再回复一个字。

    第二日清晨,余幼笙被卧室外面传来的菜香勾醒。

    睡眠质量不佳导致起床艰难,她深吸口气睁开眼睛,垂眸看被子里她卷起的上衣,露出平坦雪白的小腹。

    平日季宴礼晚上会抱着她、不让衣服掀起导致余幼笙着凉;今天衣服快卷到她胸口,身边也没有任何男人昨晚留宿的痕迹。

    显然,季宴礼是一夜未眠。

    余幼笙熬夜一次需缓三天,意识到丈夫通宵工作还不忘做早饭,瞬间睡意全无,匆忙起床披上衣服出去。

    季宴礼又换了件长款居家服,背影高瘦,正低头认真处理案板上的鲜虾,料理台上摆满各种食材。

    男人罕见没听见脚步声,余幼笙靠近正想喊人,却从侧面发现季宴礼眼底泛着乌青,色浅薄唇发白,前额和后颈密布一层薄薄细汗,像是坠入冷河的人被打捞上岸。

    甚至连平日利落下刀的手,每当切菜间隔时,都仿佛不堪刀柄沉重,指尖与手腕不断地微微发颤。

    熬夜怎么会出这么多汗;余幼笙深深皱眉,不禁担忧:“……你还好吗。”

    手上动作猛然顿住,季宴礼闻声放下刀转身,表情无异地笑着说着早安。

    不是有意或无心,男人温声和她抱歉:“天亮才忙完工作,刚做了半小时无氧运动,可能要晚点吃早饭。”

    季宴礼转身,将早备好的温水倒进玻璃杯,笑容同平时一般无二,只是声线干哑:

    “喝点温水,促进血液循环。”余幼笙半信半疑地接过玻璃杯。

    季宴礼说他是运动出汗,可为什么她此时站在男人身边,却感受不到丝毫热气。

    反而刚才接过水杯、指尖相触时,她只感受到一片冰凉。

    “以后别熬夜了,”对季宴礼从不爱惜身体的不悦卷土重来,余幼笙放下水杯又忙去关火,“你先去睡觉,早午饭我会看着弄的。”

    说完她意识到语气太严肃,换了种说法:“正好我也没睡醒,我们可以周末睡个懒觉,十点再起来吃饭吗。”

    “……好,”季宴礼向来顺着余幼笙,闻言答应,又低低呼唤她小名,“笙笙。”

    余幼笙不放心:“嗯?你不舒服吗?”

    “没有,”季宴礼深深望进她写满担忧的水眸,半晌勾唇,低声道:“就是想告诉你。”

    “我好像学会用皮带了。”

    他耗费整晚其实没做什么。

    不过是关在未开灯的昏黑房间里,反锁上门,可笑地一遍遍学习,如何跟一条皮带和平共处;以及如何一次次欺骗他如同定时炸弹般的大脑,机械性地不断重复默念,一根皮带而已,不会再给他造成伤害。

    这没什么难的。

    只是会格外想她。

    话题转移的猝不及防,余幼笙呆愣几秒反应过来,迟钝意识到男人在回应她昨晚关于皮带的问题。

    “以前没人教过我皮带的用法,所以我需要一点时间学习。”

    有触感熟悉的大手小心翼翼环住她手腕,温度冰冷到骇人。

    余幼笙暗暗心惊,就见季宴礼捧着她昨晚被攥痛的手腕,仍在细微轻颤的拇指温柔摩挲过她腕骨,垂眸,声线沙哑却无尽温柔:

    “我很喜欢你的礼物,你也没做错任何事。”

    “所以,不要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