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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宋传奇 第70章 难舍难分

    次日,大嘴查看费无天的遗体,要费无极遵照费无天的临终遗言。费无极泪如泉涌,答应下来。费无天被火化,费无极让青城山弟子前来带着费无天骨灰回青城山去,临行前,费无极与大嘴、张明远、扁头、阿长一一道别,依依不舍,不在话下。

    费无极泪光点点,喃喃道:“师父走了,爹也走了,他们说走就走,都走了。如今我们人到中年,本想尽孝道,可惜‘子欲养而亲不待。’岂不令人痛心疾首,肝肠寸断?我后悔莫及,不该对爹爹那样绝情,我心知肚明。这世上,可是‘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我不该对爹爹冷冰冰,如今他走了,我又成了孤儿。”不觉像个小孩子,哽咽开来。

    阿长强自镇定之际,劝道:“哭什么哭,你是男人,别哭。”话虽如此,可是昨晚上,阿长却泪流满面。

    扁头心里不是滋味,俺只能这样劝道:“俺就不哭,无极打小胆小如鼠,让他哭也好。”

    张明远道:“哭鼻子就胆小如鼠?”扁头坚持道:“当然。俺知道。”

    阿长摇摇头,气道:“死胖子胡说八道。”扁头闷闷不乐,叫道:“傻大个,闭嘴。”

    大嘴劝道:“别吵,臭小子,你们老大不小了,还是孩子气,没完没了。”大嘴劝道。

    张明远道:“你们两个如若有一日不吵了,想必终南山也会寂寞难耐许多。”扁头和阿长忍俊不禁,大嘴也乐此不彼。

    费无极破涕一笑,叹道:“方才说哭,目下就笑了。哭笑不得,此为何意?”大嘴道:“你们年纪不小了,也该有人管管你们了。”

    扁头道:“谁管?俺才不怕。”阿长撇撇嘴,叹道:“但愿你不怕,除非你一个人。”

    费无极又重复这句话,接着叹了口气道:“师父走了,爹也走了。”

    阿长不以为然,叫道:“你老年痴呆么?同样一句话如何说上两遍,还不厌其烦,有完没完?”

    大嘴听了这话,一脸不悦,质问阿长,淡淡的道:“老年痴呆?莫非你在骂师叔不成?”

    阿长吓得面如土色,立马辩解道:“没有,师叔,我阿长最听话,如今出息的非同一般,从不胡说八道。”

    张明远道:“让无极把话说完。”阿长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扁头似笑非笑,点头道:“既然终南山掌门人发话,俺们哪有违抗之理?”

    大嘴掷地有声,叹道:“这就对了。”扁头诧异万分道:“什么?”大嘴看着扁头,伸手一指,缓缓道:“让无极把话说完。”

    扁头激将法出炉,意欲让费无极振作起来,就一本正经道:“说吧,又不是不让他说,嘴巴在他嘴上,俺又不捂他的嘴,只怪他自己笨嘴拙舌了,目下一蹶不振,怪谁?”

    费无极道:“师父走了,爹走了。这下我就孤儿了。不过师叔在,师兄们在,我就不感到伤心难过,孤苦伶仃。”

    大嘴笑了笑,安抚道:“到了青城山,回个信,别让师叔挂念。师叔年纪大了,不想流泪。你走吧,师叔不想看到你依依不舍的样子。”说着背过身去,慢慢走了。

    费无极追上前去,大呼:“师叔,您老人家多加保重,我去去就回。”说着跪地而拜,咚咚作响,磕了三个响头。

    大嘴回过头,笑道:“去去就回,还没做出什么大事,就想撂挑子?师叔可不高兴。你长大成人了,该自立山头,不可碌碌无为,一事无成。”

    费无极道:“没,师叔总是逗无极开心。”顿时破涕一笑。

    大嘴老泪纵横道:“起来,无极,要坚强。师叔知道你挂念终南山,等安放好你爹的骨灰,先回来看看师叔。以后的路还很长,作为一个男人,要无比坚强。男子汉大丈夫,不可流泪,你可明白?”

    费无极摇摇头,叫道:“不懂,师叔如何流泪?”看了一眼大嘴,只见他眼里含泪。

    “不懂装懂,会不会?”大嘴像个老顽童,笑道:“师叔方才被风吹了眼睛,故而流泪。老年人嘛,明白了?”费无极欲言又止,也是紧锁眉头,眼里含泪,悲从心来。

    片刻,费无极与大嘴言别。大嘴背着李长安生前的葫芦和宝剑,最近几日,一天到晚都带在身边,看着看着就热泪盈眶。此时此刻,走着走着,也是泪流满面。无极走了,大嘴心里难受。大嘴寻思,终南山怎么了,最近许多烦心事。想着想着,慢慢走了。

    费无极看着张明远、扁头、阿长,微微一笑:“师兄们,放心好了,我会回来的,谁让我们是一家人。就怕你们以后见我会生分,彼此就麻烦了。”

    张明远神情肃穆,笑道:“无极,你这般说,岂不令人笑话,记住,终南山永远是你的家。还记得么?你说的,回到终南山,就是回家了。”

    扁头道:“虽说舍不得你离开俺们,可你也要自立门户,是也不是?谁让你长大了呢?”

    阿长道:“看看江湖各大门派,年纪轻轻就自成一派。你想必有些羡慕嫉妒也未可知。既然机会来了,就抓住好了。”拍了拍费无极的肩膀。

    费无极纳闷道:“机会?我还要在终南山守孝三年,青城山上我会派人看管,代行掌门人职责。如若不为师父守孝三年,心里何安?”

    张明远问道:“那你爹怎么办?难道不为自己的爹守孝三年么?”

    阿长出起主意道:“你还不如就在青城山,把师父的遗物带走一件,做个念想,在青城山上,为师父和你爹,一起守孝三年,有何不可?”

    扁头介绍道:“一派胡言,为两个人守孝三年,岂有此理?俺觉得不太好,两个人都不高兴,因为这守孝三年,要虔诚为一人。”

    阿长反驳道:“你才一派胡言。苏东坡儿子当年为何为父母守孝三年,也是两个人?”

    扁头辩解道:“一派胡言,种浩父母是两口子。莫非师父与费无天,也是两口子?”

    张明远破涕一笑,缓缓道:“你们两个人如何又信口开河。”

    费无极挠了挠后脑勺,叹道:“不必如此,你们两个人何必都一派胡言。”

    扁头歪着脑袋道:“什么?”阿长一怔,纳罕道:“但说无妨?”扁头附和道:“何出此言?”阿长摇摇头,笑道:“此为何意?”

    张明远道:“说起孝道,想必太祖皇帝也是我等楷模。”

    费无极道:“所言极是,太祖对杜太后的孝道,世人皆知。这西夏乾顺还为他母后造甘州卧佛寺大佛,也算极其孝顺了。不过世人皆知,乾顺的母后小梁太后,也是契丹人鸩杀,恐怕乾顺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众人听了默然不语。

    扁头念念有词,叹道:“俺知道,有一句话叫做,‘谁言寸草心’!”阿长挠了挠后脑勺,一瞬间死活想不起来,苦笑道:“下一句叫做什么来着?”扁头冥思苦想,装傻充愣道:“叫做,‘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是也不是?”

    阿长猛然拍下自己的脑门,叫道:“世人皆知,叫做‘报得三春晖’!”喜笑颜开,想起来了。

    费无极深情道:“唐诗就是牛气冲天,我们以后说什么都要引经据典,往往张口闭口,离不开唐诗,实在令人匪夷所思。这大唐之诗,犹如皓月当空,自然光芒万丈。我看和唐诗分庭抗礼者,非我宋词莫属。后人如若评论周秦汉唐,都会对唐诗念念不忘,便是张口即来,喜欢的不得了。如若评论我大宋,自然不可少了宋词。”

    张明远道:“这有什么,难道唐诗不好么?唐诗通俗易懂,言简意赅。要数白乐天的诗歌最通俗易懂了,世人皆知白乐天每每作诗,总要拿给老婆婆读读看,如若明白了,白乐天才觉得这诗歌作的就很好。如此体察民情,深入寻常百姓人家的生活中去创作,才算得上大师风范。如若关在书房里读些引经据典的东西,写出来的东西,自然是阳春白雪,曲高和寡,鹤立鸡群了。虽说高雅的不得了,可令人看不懂,猜不透,只能束之高阁,敬而远之,有什么意思?这般创作反没意思,既浪费时间,也自寻烦恼。如今我大宋许多文人墨客,只知炫耀些辞藻,却不知用心用情,如何会有大作横空出世?想必他们只知勾心斗角,一派胡言。文坛泰斗的名头,想必也是沽名钓誉,自以为是了。如若不靠作品加持,文人墨客便是一无是处,自惭形秽。”

    扁头道:“明远此番高论,妙不可言,俺甘拜下风。”

    阿长道:“可惜,苏东坡作古了,如若不然,明远与苏东坡谈笑风生,想必定会成为大宋文坛一件大事。”

    张明远笑道:“想必苏东坡最厌恶谈及此事,苏东坡的文章,都是取材芸芸众生,有着清风明月,青山绿水,带着春夏秋冬,万物枯荣,世间轮回,天地日月星辰。他实乃得道中人,早已超凡脱俗,羽化登仙。要说大唐诗仙太白,到了我大宋,必要说大宋词仙东坡了。”众人会心一笑,深以为然。

    费无极笑出声来,喜道:“看看你们,说这么多,好似废话连篇。还是做好自己罢了,何必自寻烦恼。我觉得师父和我爹都是顶天立地的真汉子,要向他们致敬才是。”顿时神情肃穆。

    张明远若有所思,安抚道:“这便很好,既然你想明白了,师兄我就放心了。记得师父的恩德,也原谅你亲生父亲的过错,有何不可?记得,你我皆不惑之年。既然不惑之年,顾名思义,就是,没有疑惑。”

    费无极道:“那我离开终南山到青城山,师兄你会来看我么?我们从小到大,没分开过,如今要分开了,你于心何忍?”

    张明远惊道:“你真孩子气。老大不小的人了,有什么好看的。你又不是小孩子,乖宝宝,那我也好给你买些果子吃,也算我抬举你了。长大成人,总是孤单寂寞,世人皆知,你何必装傻充愣。你迟早另立山头,我等以后常来常往,未为不可。”扁头和阿长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费无极不以为然,马上仰天长叹道:“常言道,长兄如父。看看,师父走了,好不容易认了爹,他也走了。虽说干爹尚在,可毕竟是干爹。你做师兄的如何不懂得这个道理。眼下看来,这不就是长兄如父么?莫非是我说错了?”张明远一怔,一时语塞。

    扁头破涕一笑,叹道:“无极所言极是,常言道‘长兄如父’,明远,你以后不可不理无极,你可知道?

    阿长伸手一指,笑道:“你们至死是少年啊,我看这多少年来,你们都是形影不离,情同手足。这世上恐怕双胞胎也未必能如此。”

    费无极道:“阿长师哥,我先去青城山安放家父骨灰,大约三个月左右时间。等我到终南山后,我们一同回青城山,你意下如何?”

    阿长点头笑道:“好了,你凌晨早说了八百遍了,啰哩啰嗦,烦不烦。眼下我为师父守孝,哪里也不去。”

    张明远笑道:“无极,到了成都府,不可人前卖弄。听说成都府的文人墨客不可小觑。”费无极只笑不语。

    扁头和阿长面面相觑,齐声道:“记得,路上别沾花惹草,听说成都府美少女,多如牛毛。”

    费无极深情笑道:“好了,我走了。”随即挥挥手,环顾四周,但见终南山,云海茫茫,山色苍茫。

    张明远、扁头、阿长也挥挥手,齐声道:“一路顺风,到了青城山,记得回个信。”直到费无极等人不见踪迹才回去。

    费无极带着青城山弟子,走在山道上,回过头,已是泪流满面。终南山依旧,郁郁葱葱,云雾缭绕。不老松焕发生机,山路上阳光明媚,美不胜收,鸟语花香,潺潺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