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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木 第39章 郑家

    汴州府衙

    萧惊鹤拖着疲软的身体来到鸣冤鼓前。小时候刚来到这汴州城时,他阿耶带他来过这里。那时的他还很小,只能抬头仰望这面鼓,“阿耶,这高高的鼓是做什么的呀?”

    萧万霁抱起他,使他的视线能完整地看到整面鸣冤鼓,“这是鸣冤鼓,若百姓有含冤之事便会来敲响这面鼓,到时候阿耶便会为他们主持公道了。”

    主持公道,萧惊鹤现在只觉得这四个字无比刺耳,他引以为傲的父亲表面上为百姓喊冤,为百姓出头也,实际呢,他趴在百姓的身上吸血食肉,看似公正廉洁,实则内里腐败不堪。

    萧惊鹤双手拿起鼓槌,那对鼓槌似有千斤重,他知道,他要告的是他的父亲,当他说出真相时,他父亲经营了一辈子的名声会一败涂地,老家那些以父亲为傲的亲人会人人喊打,而他,也会获罪成为平民,永世不得入官场。

    可那些无辜被拐的百姓呢,他们也都有亲人,也有自己的理想抱负,这些都因为他的父亲而覆灭了。

    萧惊鹤突然浑身充满了劲,他将鸣冤鼓敲响,鸣冤鼓的声音打破了汴州城早晨的宁静,许许多多的百姓探出头来,萧惊鹤大喊,“学生萧惊鹤!要状告汴州刺史萧万霁私下贩卖良民,谋不义之财!”

    被鸣冤鼓吵醒的百姓听到这句,都惊了,“那是萧刺史的公子啊,他怎么说他父亲贩卖良民呢?”

    在众人的议论中,府衙的大门缓缓打开。

    府衙正堂

    这是萧惊鹤最熟悉的地方,以往坐在这堂上的一直都是他父亲,现在换了人,而他也跪在堂下,准备状告他的父亲。

    沈确坐在堂上心情复杂,南枝来告诉他萧万霁的儿子会来状告萧万霁时他是不信的,再怎么样萧惊鹤的仕途与萧万霁也是有关的,萧万霁犯了这么大的罪,生为他的儿子应该会拼命为他的父亲掩盖,而不是牺牲自己一辈子的前途来状告他的父亲。

    南枝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陛下,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觉着官位、权利是最好的,也有人是有良心的。”

    良心?在宫里可不是只靠有良心就能活下去的,他母亲不够有良心吗,知道母子俩的存在对于孝仁帝来说就是一根刺,便老实地躲在冷宫里,直到死都没踏出过冷宫一步。

    良心这东西,最没用了。

    就像眼前人,他因为自己的良心,毁了自己的一辈子,“堂下何人。”

    萧万霁挺直腰板,“建安八年进士,萧惊鹤。”

    “为何敲响鸣冤鼓。”

    “学生有冤,汴州城的百姓有冤!大梁的万千百姓有冤!”

    萧惊鹤说完这句话朝着沈确重重地磕了一记头,再直起身时额头通红一片,“学生要状告汴州刺史萧万霁,随意拐卖良民,买卖人口!”

    萧惊鹤此话一出,堂下嘈杂一片,汴州百姓无法相信他们最尊敬的刺史大人会干这种事,可现在状告刺史大人的是他的亲生儿子。

    沈确拍了拍惊堂木,示意百姓安静,“你可有证据?”

    萧惊鹤从怀中掏出那本账簿呈了上去,“一人为大,二人为天,看似不通的诗句记录的是拐卖的人数,至于地点,大人可看诗句里有东南西北的便是指明了方向,年份时间则是藏在了每一页的开头,大人自可根据这些去查对这些年来的失踪案。”

    沈确翻开账本,密密麻麻地,他的手都在颤抖,这么多人呐,他们居然在皇室的眼皮子底下干这腌臜之事这么久,他们怎么敢!

    南枝躲在堂后听着,原来,这账本是这么看的啊,那账本那么厚,那是多少条人命啊。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传来,“大人!萧大人在牢里自尽了,死前还留下了认罪书!”

    萧惊鹤顾不得自己还在衙门,抢过那狱卒手中的纸张便看了起来,许久,“这,这的确是我阿耶的字迹,可,可他…..”

    可他不会自尽啊,他宁愿囚禁自己也不愿自己做得这些坏事败露,这样的他怎么会选择自尽,还留下什么认罪书?

    见事态变得无可收拾,花不言出面将萧惊鹤手中的认罪书呈给沈确。

    沈确看了眼,“认罪书中萧万霁已承认这些年来汴州城乃至全国的人口失踪案皆是他一人所为,拐来的男子被卖到北地做苦力,女子则去罗刹国为婢,但此事疑点众多,本官定会查清,给各位一个公道,至于萧公子,你父亲所犯之罪乃是株连亲族的大罪,你先收押在大牢,你可有异议?”

    萧惊鹤呆滞的摇摇头,他还沉浸在父亲突然自尽的消息中, 他想不通,他的父亲怎么就这么死了呢?

    南枝在听到萧万霁死讯时便觉着不对,杀人灭口,很像世家的作风,但让萧万霁担下所有的罪又很像文官的作风,“方梨,我出去一趟,别人问起就说我去看云大夫了。”

    南枝来到郑明晓的别院,郑明晓已经在等着她了。

    郑明晓手上煮着茶,“娘娘也听到萧万霁自尽的消息了?”

    南枝在郑明晓对面坐下,“是你做的吧。”

    郑明晓给南枝舀了一杯茶,“是我。萧万霁知道的太多了,我阿耶不会放过他的。”

    南枝看着眼前的茶汤,“他是该死,但不该这么死,能让郑小姐亲自出马,想必另有所图吧。”

    “自然,萧万霁那样的人,奸诈狡猾,怎么会不给自己留后路,我拿到了他所有与我阿耶的信件,还有他与温国公的信,有这些就能坐实这拐卖案的背后之人就是温国公。”说罢郑明晓便拿出一沓信件。

    南枝翻了翻,倒是真的,“郑大人想必很得意吧,心腹大患解决了,证据又到手了,这回他可算是全身而退啊。”

    郑明晓喝了口茶,摇摇头,“我没打算把这些给我阿耶。”她笑着说道,“这送上门来的把柄我怎么能放过,娘娘,你想报仇吗,报我阿耶要淹死你的仇。”

    “什么意思?”南枝问。

    “我阿耶一向觉着,儿子比女儿有用,嫡女又比庶女金贵,若不是李清悦的死,他怕是记不起我这个女儿了,他都那么凉薄了,我何必与他讲什么父女之情,娘娘曾经是暗卫,自是有法子让他变成一个废人吧。”郑明晓煮茶的手顿了顿,“一个能动弹却什么也做不了的废人。”

    南枝将手里的信件还给郑明晓,“你要做什么?”

    “小女不才,模仿我阿耶的字还是可以的,届时我会模仿我阿耶的字向朝廷上书回乡养老,娘娘则可以拿着这些信件谋得温国公的信任,整个郑家便会成为娘娘的后盾。”郑明晓又拿出一叠稍薄的信件,“当然了,这些原件可不能直接带去京城,这是我找人誊写的,与温国公那封就算了,那是我们的底牌。”

    南枝看着那些信件,又看了看郑明晓,感叹道,郑明昭与她这个妹妹相比还是太心善了,如是她有郑明晓一半狠也就不用死了。

    “世家买卖人口这笔我先给他们记下了,我要温国公身败名裂。”南枝算是答应了郑明晓的提议,世家做得孽肯定不止这一桩,若是现在就把事情摊出来,温国公有的是法子把自己摘出来。

    只有彻底把世家连根拔起,一切才能结束。南枝又看向郑明晓,到时候她又该怎么解决她呢?管不了这么多了,先把延续了百年的世家覆灭,其他的再想法子吧。